6、世界公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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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勒斯第一次接触到公式是在小学的课堂上。
就算是被社会遗弃的蜘蛛尾巷，仍然会有社工敲响房门，督促满五岁的孩子登记入学。不提斯内普家为此爆发的纷争(巫师通常在家里进行学前教育)，五岁的西弗勒斯最终成为了一名公立小学的学生。
世界从此复杂了起来，年幼的西弗勒斯本来支持艾琳的想法，家里的魔法书籍足够消耗他的时间。但是他不到一周就改变了主意，免费的午餐让小西弗勒斯愿意拆解魔法书籍到学校学习，也足以让他忍受周围孩子的冷暴力。过了几个月后，小西弗勒斯再也无法否认学校的重要性，他的阅读速度大幅增长，一些困惑难解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于是第一个问题产生了，如果艾琳是正确的，那为什么托比亚坚持的观点会对他有所帮助？
难道托比亚是正确的？巫师真的会带来不幸？那是否代表适当的暴力也是正确的？而事实也如艾琳所说，托比亚其实很在乎他？不对！如果按照一方正确一方错误的思路，艾琳就是错误的，反方为什么会替正方辩驳？还是说愉快的情绪只是因为理解新的咒语？现在的进步只是年龄附带的成长？还是不对，如果艾琳是正确的，那为什么正方仍然与反方纠缠再一起？为什么艾琳从来没有想过离开？
小西弗勒斯在作业本上划下最后一笔，完成课堂任务后继续翻看从家里藏书抄录下来的笔记。不过这次老师检查完他的成果后没有离开，而是蹲下身体平视他的眼睛。
“西弗勒斯，你喜欢科学吗？”
西弗勒斯对科学不感兴趣，在他看来魔法能取代科学，身为巫师不用在上面花费心力。
“还好。”小西弗勒斯早就学会不要直白表达想法，“只是我目前更关注其他科目。”
“为什么呢？”对方接着问。
“现在学的这些感觉没有用处。”年幼的西弗勒斯勉强找了借口。“未来有什么地方会需要计算一个圆的面积？”
老师没有试图说服他，只是在起身离开前对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短短几天后，老师在课堂上提起了阿基米得，简单有趣的故事让班上的同学哄堂大笑，半节课后西弗勒斯浏览着发下来的学习单，飞快读完浮力、圆周率跟杠杆原理的内容，然后盯着纸张尾端的心得感想，思索着成绩跟速度的最优解。
如果选择描写浮力，需要沿着历史的发展脉络，从相同重量质料不同的物体沉入水中的体积，演变到漂浮在水面上的物体，要写到沉体跟浮体、物体密度跟液体密度，最后才能得出B(浮力)=d(液体密度)*V(排开液体体积)的结论，需要写很多解释性句子。
如果挑圆周率来解释，倒是不用写多少文字，不过阿基米得是用逼近法计算圆周率，需要计算圆内接多边形跟相似圆外切多边形的边长，从而趋近圆周长。也就是说不能只举一个例子，阿基米得从六边形推进到九十六边形，自己不用选择所有边形，但是计算量仍然庞大。
而如果描写杠杆原理，需要移动抗力点、支点跟施力点的相对位置，可以直接用画图来辅助，每个位置再用F1*D1=F2*D2(施力*施力臂=抗力*抗力臂)公式举一个范例。不用写很多字、计算量不大、图像简单，完美！
小西弗勒斯如往常般快速完成了学习单，刚把成果放到旁边，老师就走了过来。西弗勒斯还没来得及拿出笔记，老师已经完成检查蹲到他面前。
“西弗勒斯，你觉得杠杆原理能用在什么地方呢？”
“可以用很轻的力道举起重物。”西弗勒斯重复刚刚阅读的内容，脑中却想到了飘浮咒。“阿基米得用这个原理来制造机械，让国王能轻松把一艘船拉上岸。”
老师从袋子里拿出三样东西放到西弗勒斯面前：剪刀、开瓶器、订书机。
“很常见的东西，对吧？”
小西弗勒斯拿起剪刀，轻轻摆动一下手指，看着刀片随着他的动作开合——施力点、支点、抗力点。
他把开瓶器顶部抵住自己的大拇指——施力点、抗力点、支点。
西弗勒斯不用移动订书机就找到了答案——抗力点、施力点、支点。
“杠杆原理。”西弗勒斯说。
“有一个学科叫应用科学。”老师凝视着他的眼睛，温和地开口。“把已知的原理，比如说杠杆原理，应用到日常生活上。你觉得为什么能这么做？”
“因为……公式是通用的。”西弗勒斯喃喃回答，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迈入一个崭新的世界。“这是一个世界公式。”
牛顿三大定理、质量守恒定律、万有引力定律、……，戈巴洛特-加龙省第三定律、甘普基本变形法则、克罗克教授定律(Professor Croaker’s law)、……。西弗勒斯注视着泛黄的书页，家里的藏书一本本推迭在他身旁。定理从来不是麻瓜特有的局限，巫师同样拥有通用定理，这代表存在含括整个世界的公式！
年幼的西弗勒斯抬起头，眼睛扫过房间里老旧的装潢。如果世界公式是恒定的铁律，那其下衍生出来的生命，是不是也存在着不违背铁律的公式？
麻瓜在理性层面上的研究最终成为科学，那感性层面上也理应有所建树。上课铃声响起，哲学老师走进教室。对了！西弗勒斯恍然，哲学就是对人性的研究！所以不管是理性还是感性，都能总结出通用的公式！
任何疑惑都存在答案，他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公式。西弗勒斯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第一个问题。
1.艾琳不支持我上学，托比亚支持我上学。结果：自己进入学校，学习能力增强。
西弗勒斯停笔，一时间找不到延伸的思路，他闭上眼睛思索着。阿基米得是怎么解决问题的？阿基米得在泡澡时想到浮力的灵感，用逼近法推测出圆周率——生活细节跟归纳演绎。
西弗勒斯睁开眼睛，脑中回忆父母争吵的片段，认真写下一行行文字。
1.1艾琳认为家里的书籍足够我学习。
1.2托比亚坚持让我上学，
呃——等等，原因呢？西弗勒斯努力回想，托比亚以前根本不管他(其实现在也是)，照理来说托比亚提过一次后就不再理会了，为什么托比亚这次反应不同？
1.2.1社工第一次过来后，托比亚叫艾琳带我登记入学，艾琳否决，托比亚继续喝酒。
1.2.2社工第二次过来后，托比亚暴怒，叫艾琳马上带我去登记。
1.2.3托比亚：基本常识都不懂的白痴、国家政策、触犯法律、义务教育。
1.2.4托比亚喝酒后打艾琳，艾琳妥协，叫我在上学后继续学魔法。
西弗勒斯把‘义务教育’四个字圈了起来，他刚上学时就询问过这个词，所以他慢慢把文字填入未完成的句子中。
1.2托比亚坚持让我上学，因为这是英国政府的政策。
结论：托比亚不在乎我。
西弗勒斯安静的握着铅笔，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常理的难过，只有一种奇异的解脱感。托比亚不是为了他而坚持让他入学，所以那些辱骂跟疼痛并不是因为爱。
一瞬间，西弗勒斯想要就此盖棺定论，不过一股执拗阻止了他。这只是一个例子，如果想要准确的结果，他需要归纳所有的案例。
2.托比亚的举动。
2.1托比亚不允许我叫他父亲或爸爸。
2.2托比亚有时候会把我的东西丢掉。
2.3托比亚有时候会辱骂我(没有理由)。
2.4托比亚喝酒后有机率会打我。
……
……
……
西弗勒斯停止了书写，不对，他突然想到一个根植于心底的疑惑，如果托比亚糟糕透顶，为什么艾琳不带自己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西弗勒斯迟迟无法落下手中的笔，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写下第三个问题。
3.艾琳为什么不离开托比亚？
3.1托比亚会辱骂艾琳。
3.2托比亚喝酒后有机率会打艾琳。
3.3艾琳说托比亚以前对他们很好。
3.4托比亚有时候会突然对艾琳道歉(他会直接忽略我)。
3.5艾琳说托比亚生病了(托比亚喝酒后才会打人)。
3.6艾琳把所有巫师的东西收起来(要求我不要让托比亚看到魔法书籍)
……
……
……
小西弗勒斯用力握紧手中写满笔迹的白纸，眼前的文字扭曲成无法辨识的墨线，他还没有找合理的原因，但是眼前的例子可以归纳出一条公式，在艾琳眼中——
托比亚>西弗勒斯。
不对！这条公式不符合逻辑！世界公式适用所有情况！这个结果根本没有意义！一定有地方出错了！……对了！是问题！根本不该限缩在艾琳跟托比亚上！问题应该要含括所有人！
西弗勒斯把揉成一团的废纸推到旁边，颤抖地拿出新的白纸，他的头脑一片空白，理智无法编织出一个合理的句子。等西弗勒斯的注意力转到白纸上时，他才发现上面歪斜的笔迹。
——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
如果一个人渴望充足的食物，希望不遭受寒冷侵蚀，祈求远离疼痛与恐惧，偶尔——不用太多——给予一点点喜乐，那……大概是一件过分的要求吧？
问题：为什么别人不用遭受这些？
年幼的西弗勒斯像见不得光的鬼魂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一位父亲正在庭院里和孩子玩耍，愉悦的笑声传入他的耳中。这是个富裕的家庭，钱是造成差异的原因吗？
蜘蛛尾巷老旧的房子无法隔绝声音，小西弗勒斯听着屋内的对话，贫穷让这户人家没有多余的资产，繁重的工作让屋内的交流匆忙而简短，但是西弗勒斯仍然看到男主人带回来的二手玩具，女主人从工作场所带回来的午餐，甚至看到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这个家庭贫困且劳累，但是他们不会使用暴力。
西弗勒斯寻找着不同的变因，金钱、权力、单亲、职业、……。他看到幸福的欢笑、听到悲伤的低泣、感觉到绝望的寂静、……，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一条含括所有情况的世界公式。西弗勒斯卷缩在床上，茫然的思索着，难道是因为斯内普家是巫师与麻瓜组成的家庭吗？或许这就是答案，巫师与麻瓜结合必然会产生不幸。
西弗勒斯尝试相信这个结论，但是心底总是怀有一丝犹疑。这条公式就像用竹竿挑高的楼阁，缺乏稳固的地基，或许下一秒就会瓦解。
直到有一天，一个旧有的日子，一个无法避免的重复。喝酒后的托比亚把西弗勒斯摔到地板上，西弗勒斯卷缩起身体，忍受着一阵阵的痛苦。时间格外漫长，他睁开眼睛，想找到结束的迹象。然后西弗勒斯看到托比亚狰狞扭曲的脸，充满血丝的眼睛，带着高高在上的恶意。托比亚高大的身体垄罩着他，充满力量的臂膀举起刚喝完的酒瓶。西弗勒斯恐惧的注视着，却只能在无法逃离的事实下僵硬的等待。就在此刻，西弗勒斯意识到托比亚掌握着绝对的权力与力量，托比亚可以任意决定对待他的方式，而西弗勒斯无法反抗。
——掌握权力者，制定规则。
这条世界公式伴随着飞溅的酒瓶碎片，依附着深深的恐惧与疼痛，刻印进西弗勒斯心底。
就读霍格沃茨五年级的西弗勒斯睁开眼睛，强硬地把身体从床上拉起来。
他的身体正因为姿势不良而酸痛，心里的负面情感也没有因为休息而衰退。
但是无关紧要，这些不过是旅途终点的过程，西弗勒斯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世界公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