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大结局（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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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公主和燕家二公子的婚期定在了五月，礼部选好了日子，届时一定春和景明、欣欣向荣。
待嫁的这段时间赵橙心就日日待在慈明宫中，母后说要嫁人了，以前落下的针线、琴艺得抓紧补补，以免嫁过去新妇给人看了笑话，何况要嫁人的女子，哪能还天天在外面跑。
赵橙心坐在宽敞空荡屋里，看着严实的四壁叹了口气，思考一个问题，难道女子出嫁前都要被幽禁吗？
她用力拨动指尖的琴弦，又弹了一遍。
小德子在旁边面露难色，这曲子本是高山流水、沁人心脾的味道，怎么公主弹琴像泄愤似的？可他不敢这个时候多嘴啊......
曲至一半，赵橙心一手拍在琴上。
不行！她去找母后，她要提早嫁人！
母后笑话她：“哪有姑娘急着要嫁人的，不害臊。”
赵橙心也没急着嫁，两个姐姐比自己还年长两岁还没出嫁呢，只是燕钊说成亲，她乐晕了头，糊里糊涂就答应了。
“母后，我真的快闷死了，就提早一个月好不好？下个月大婚。”她苦苦哀求，一张小嘴嘟起，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这一招屡试不爽。
但这次不行，母后解释道：“哪有公主出嫁这么着急的？要照从前日子怎么也该定在九月，还不是看你心急，母后才去求皇上，现在宫里别的绣活都搁置下来，皇儿大婚的嫁衣还没绣好呢。再说凤冠、珠花、香囊还在赶工，全是独一份的，还有......”
赵橙心听得有些头晕。怎么她嫁人，别人这么忙？
那，不知道燕钊忙不忙呢？他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
她看向门外的柳树，一只喜鹊在枝头蹦跶，好不自在，不知道燕钊在做什么。
人大概就是这么贪心吧，以前在宫里没有自由的时候也不见得能常见到燕钊的，如今燕钊刚向她表露心意，他们就被迫分离，反而每一天都显得无比漫长无聊了起来。
赵橙心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下午，曲轻舟进宫了。
她在宫门口盼啊盼，好不容易等到了人，连忙将曲轻舟拉到寝宫内。
“公主的寝殿就是气派啊。”曲轻舟打量着周围赞道。这里就是容纳一百个人也够了，没想到赵橙心在宫里过得这么滋润。
她在屋内中间的黄梨木雕花椅上坐下，宫女随即上了一壶花茶，整个寝宫内不一会儿就弥漫着清新甜美的花香。
赵橙心将一张人一般高的图纸展开，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上头画着两身霞帔，用朱砂染了色，顿时宛如两件真的嫁衣跃然纸上，曲轻舟看了也惊叹于画师的画技。
“好看吗？”她看的出来曲轻舟神色间的欣赏。
“公主大婚的霞帔？果然不同。”曲轻舟伸手摩挲了下袖口的位置，说道，“公主选了哪件？”
“右边。母后说左边也会做出来，作为备用。”
“我更喜欢左边这件。”
“那我送给你，你出嫁的时候穿。”赵橙心大方说道。
自从上次江亦别带着曲轻舟回去吃饭后，赵橙心就听说江夫人拉着她哭了许久。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反应啊......
后来才知道，江夫人这是见到故友的女儿，也没想到这门娃娃亲还真能成了，一时感怀才恸哭的。
赵橙心听说的时候无比惊讶，半天合不拢嘴，半天才反应过来。
原来，小曲就是那个她啊......
再回想起他们离开百灵谷时曲庄主对江亦别说的话，赵橙心才明了，感情，江亦别这是提前搞定了老丈人啊！
真可以啊这家伙。
曲轻舟觉得好笑，无奈提醒：“公主，你的嫁衣，平常女子是不可以穿的。”说罢她指了指嫁衣上若隐若现的凤纹。
“是吗？”赵橙心仔细看她指的方向，若有所思，“那我再让人做一件给你。”
曲轻舟看她自若的样子，说得仿佛别人才是要嫁人的那个。
忽然赵橙心俯身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曲，你带我出宫吧？”
曲轻舟听了并不惊奇，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端着茶气定神闲地说道：“公主说笑的吧。”
“求求你了......”
“太后还在外头呢，我胆子能有这么大。”她悠悠回绝。
赵橙心泄了口气，看曲轻舟这模样怎么觉得分外熟悉。哦，像足了江亦别那家伙。
看来小曲是不会答应了，她要换个办法：“你帮我给燕钊带封信吧？我跟他好久没见了，他身边会不会有别的姑娘。”
曲轻舟挑眉道：“我前几日见他，身边只有江公子。”
赵橙心满意了。
出宫有困难，但捎信这个忙曲轻舟答应了，她坐着等，赵橙心赶紧提笔去写：
燕钊，你在干嘛？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不在，你不准见别的姑娘。
写了两句话，赵橙心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本来有好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写，她想说她日日在宫里做什么，她的嫁衣还没有绣好，也想问他过得好不好，成亲在即，会很忙吗？
想了想，最后只写下最直接的一句心意：
我想你了。
“这么快就写好了？”曲轻舟诧异地看着她递过来的信封，里头躺着薄薄一张折好的纸。
“还以为公主怎么着要写满三五张诉说思念之情，我都准备好在你宫里用晚膳了。”
赵橙心小脸一红，娇嗔道：“下次请你吃饭！”
曲轻舟不笑她了，装好信封，辞了太后便有人送她出宫去。
夜深，赵橙心独自一人待在寝宫内，风有些凉，吹在脸上却很舒服。
夜凉如水，她看着窗外发呆，觉得有些困了。
赵橙心起身走到窗边，准备合上窗子，忽然一个身影落在她面前的窗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被吓了一跳，正准备喊人，嘴却被一只温热的掌心捂住。
看清了来人，是她每日都在思念的人！
“燕钊！”赵橙心赶紧压低了声音，喊出的名字仍激动得有些颤抖，“你怎么来了？你，你怎么进来的？！”
燕钊一身玄色的单薄衣裳与夜色融为一体，有些日子不见，他好像黑了一点点，棱角也更分明了些。
燕钊看着她笑：“公主不是说想我了吗。”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赵橙心脸红耳热，这人却偏偏能脸不热心不跳说出来。
赵橙心想拉他进来：“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燕钊纹丝未动，反而向她伸出一只手。
“公主信得过我吗？”
她愣愣地看着他那只手，比她的宽大，指节遒劲，他脸上的笑意，充满诱惑。
赵橙心毫不怀疑地伸出手。
燕钊满意地笑了，用力将她带到身边，将她的手环在自己的腰间，上身贴得紧密。
“公主抱紧了。”
还没来得及问，燕钊倏忽跃出窗外。宫闱屋顶在他们的脚下掠过，他们就像一对身形轻快的燕子，悄然迅速地在人间飞过。
巡视的侍卫抬起头时，空气中只有微凉的风。
燕钊带她落在了荒废的冷宫屋顶上，年久失修，青瓦有些松，赵橙心差点没站稳，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坐下。
他们坐在顶上，阳春三月，最舒服的就是晚间。
“我没见别的姑娘。”燕钊忽然说道。
赵橙心一听，就知道是在回她信里问题呢。其实她心里清楚，燕钊不会招惹别的女子，她这样说，只是在意他罢了。
“谅你也不敢。”赵橙心撅起小嘴哼道。
她不知道自己红艳艳的小嘴在月色下像是邀人采拮的樱桃，燕钊伸手一指落在唇珠上，轻轻划过。
“公主都准备好了吗？”他眉眼都是惬意。
赵橙心想了想，不解道：“要准备什么？母后都差人替我在准备呢。”
燕钊喜欢她的胆大，也喜欢她的青涩。
他喉间滚动，欲言又止。
“成亲......要准备的事有很多。”
赵橙心以为他还在说嫁妆，连忙赞同，对此她深有体会：“是挺多的，我想尽快成亲，母后却说急不来。”
燕钊看着他未来的小妻子，揶揄：“公主急了？”
“你不急吗？”赵橙心看向他，不答反问。
“急。”
燕钊凝视着她愈发娇滴滴的脸蛋，她都不知道他有多急。
这段时间他嘴上不说，江亦别却没少笑他生怕公主明年就不嫁了似的，可谁知道他等了多少年，又隐忍了多少年？没有人比他更急。
燕钊说得很认真，赵橙心听了开心地枕在他肩头，俯视月色下的宫墙。
她好希望明日就能进将军府，这样的话，燕钊明晚还能陪她赏月。
“我娘已经将府里布置好了，被褥也买好了放在屋里头，是她亲自去选的，怕你睡不惯。”
“燕夫人真好。”赵橙心靠在宽大肩头上望着月亮点了点。
“还叫燕夫人？”
“还没过门呢！”
燕钊轻笑两声，早晚还不是要过门？
“燕将军会不会不喜欢我？”赵橙心谁也不怕，却有点怕不讨燕钊父亲的喜欢。
“我父亲瞧着严肃，其实很疼小辈的。”
“那就好......”
燕钊忽然又说：“对了，我大哥也回来了。”
“真的啊？！”
赵橙心知道自小燕大哥在燕钊心里的分量是独一无二的，他最敬爱的哥哥能眼看着他们大婚，她真的很替燕钊高兴。
“那傅缨到了京城没有？”
燕钊点头道：“现在就住在季老板那。”
“那就好。”赵橙心满足地笑。她可没忘记要将这个好消息知会千里外的傅缨，那时傅缨说会在他们大婚时来京城送上贺礼，没成想这么快就来了。
“还有啊，前两日我娘见到江亦别，催他赶紧娶媳妇。”
噗嗤！
赵橙想到江亦别吃瘪的样子就好笑啊！
“那家伙怎么说？”
“他应下了，还说燕大哥年长几岁还未成亲，娘亲应该多催催大哥才是。”
“真像江亦别说的话。”赵橙心甚至想到了在江亦别的推波助澜下，燕夫人转头就催促燕大哥的场面，“嘿嘿，告诉燕夫人别急，小曲在京城，江亦别也跑不了。”
“陆老板也回京了，咱们在玉城见过的。”
赵橙心点点头，示意她当然记得。
“他说我们成亲那日会登门送礼来。”
赵橙心点点头：“喔......好像一下子都来了呢。”
她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好像外面发生了好多事啊。
“是啊，就差你了。”他享受她此刻的娇憨，又忍不住剐蹭了一下她小巧精致的鼻子，“所以，请公主早日过府吧。”
“好啊，那你在府里乖乖等着我。”赵橙心爽快应下。
随意往后一靠，顺势又窝进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贪恋着萦绕鼻尖的熟悉气息，赵橙心自己都不解，这个怀里还带着一丝晚风的凉意，怎么就这样让她留恋呢？
“那，常胜......”
听到怀里细细弱弱的声音，燕钊低下头，轻笑道：“就知道公主要问。”
“还不是因为没人可以问。”赵橙心撇撇嘴。
最近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最大的一件莫过于震惊朝野的常家了吧。
就在他们回京不久，赵橙心就听小德子说久未上朝的常太师和其子常胜进宫面圣。那日，垂拱殿的大门闭了许久，殿外的侍卫和奴才听见里头传来好大动静的争论，可皇上下了死令，谁也不能进去。
除了老德子恐怕没有人再知道当日里头的情形了，满朝上下，连着裙带关系的后宫妃嫔，事后来打听的不少，这成了精的宫中老人就是三缄其口。
据说，当日殿内吵得最凶的并不是皇上，而是常氏父子。
世人只知道的是，常太师当日致仕，请求回乡归老，而常胜将军则领一道圣旨，戍守雁门，生前不再踏入京师。
“我不敢问皇兄，也不敢问母后，怕我兜不住嘴不小心被母后问出来在玉城的事。我还差了小德子打听，但是无果，想问你又日日见不到你。”赵橙心瘪了瘪嘴。
燕钊闻言挑眉：“怎么，你很关心常胜的事？我记得，公主以前好像是最讨厌常胜的人。”
赵橙心嗅到了这语气里丝丝淡淡的酸味：“哪有，我明明是在抱怨见不到你。”
啧啧，果然很小气啊......
燕钊扫了眼怀里脸都不红的人，决定先不跟她计较：“常胜是聪明之人，我们能想到的事，他思索过来亦能明白。”
“你是说他知道竹林死士是......”赵橙心没将“是皇兄派去的人”这几个字说出来，燕钊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不禁想到，常胜领悟过来时该是何等惊讶。
是啊，她这个亲妹妹都惊讶。
她并非关心常胜，只是唏嘘，他们或许没有做伤害对方的事情，却在出生时即注定了立场的不同。
生前不得踏入京师，可见皇兄对常家的抵触和戒备始终在，会不会太严肃了？常胜这么睥睨众生的心高气傲之人，真的会顺服吗？
“你放心，常胜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谁又能逼迫他戍守边关。他未料到皇上会用你来兵行险招，却也见到我们这位帝王的城府了。”燕钊捏了捏她的脸。
赵橙心想想也是，他这样的人，只怕更愿戎马一生吧......只是常太师只有这么个独子，百年归老无人送终是大不幸。
皇兄终究是下了狠手的。
“那之后皇兄有刁难你们吗？”赵橙心忽然想到。（江亦别小剧场：有啊，皇上命他好好对你）
燕钊摇了摇头，想宽她的心：“皇上待我们很好，你嫁人，皇上也很开心。”
“那就好。”
自从他们回来后，赵橙心见皇兄的次数就少了许多，偶尔的见面都是在母后的宫里用饭。皇兄对她一如从前，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那，药的事你和皇兄说了吗？”
“嗯。”
就在今日下午，燕钊已将准备好的密折递了上去。
他想到了古阿婆的那句话：一个东西，在有的人手里就是泽披一方，而在有的人手里就会为祸天下。
“请皇上万分思量。”
这是燕钊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以何种身份自处，君臣、朋友，或者即将成为的家人，他都希望皇上能万分思量。
“这样的东西也许就应该永远待在地下，是吗？”赵橙心认真地问。
风恬月朗，轻纱笼罩下的京城，家家户户在风中安然入眠。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日子悠悠晃晃的，一晃就到了五月，赵橙心要嫁人了。
这天，她早早地被母后从床上叫起来，眼睛没还睁开，宫女们便将她扶着坐下，描眉、梳发。两个时辰后，一顶凤冠安安稳稳地放在她被梳得高高的发髻上，四个宫女将霞帔捧过来，两个人给她穿上。一层又一层，长长的帔子在地上长出去一截，她看着铜镜，从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她的脸上既有少女的娇俏，也有女人的妩媚，她真的要嫁人了。
小德子哭得泣不成声，她看着这个从小陪伴她长大的玩伴，上前抱了抱他，安慰道：“你别哭了，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啊，听话。”
皇兄和母后的身后跟着文武百官，他们亲自将她送出宫门。她在宫里待了几个月，第一次踏出这个门，却有些不舍地回望。
春和景明，满城春花盛开、百鸟鸣啼。
她乖乖坐在轿子里，听见外头一路都有百姓热闹的声音，谈论着嘉月公主和燕家小将军的大婚。
皇宫到将军府之间有长长一段路，可赵橙心却觉得很短。短到她还没有弄清楚这是不是梦，轿子就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拉开了她的轿帘，一身喜气，将她搀扶出来。噼里啪啦的炮仗声此起彼伏，百姓比肩接踵，把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探头探脑想多看一眼这位大宋最受宠爱的公主，阵阵惊叹和欢笑声不绝于耳。
一抬头，匾额上将军府三个遒劲的金字被满满的烟红喜球簇拥围绕。
从今天起，这里也是她的家，她会和他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她看到燕将军和燕夫人就站在府门外，江亦别那一双眼睛在人群中清透如春风，小曲的鹅黄身影窜来窜去忙着看新嫁娘还要忙着给孩童发糖，季姐姐则站在一旁笑得如一朵清雅丁香，还有陆离、曲昀风、燕大哥、傅缨......
赵橙心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掠过一眼，原来，所有人都在这里等着她，见证他们的大婚啊。
而那个，她从小追逐不停，也将与之白头偕老的男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明媚的春光洒在他的绛红色的黑边锦袍上，他漆黑的眸子里有熠熠的光，浅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大结局（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