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没有如果》语人蕉

12、不怨也不爱

　　回到S市的家中，那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陆丹青一直没回学校，既然期末考试都结束了，也就没有那个必要。高老头特意打电话来通知她不必回学校补考，她平时的成绩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陆丹青乐得接受，她现在还真没有半分考试的心思。

　　沈茜跟韩栋来找她的时候，暑假已经开始好几天了。他们把吕晓秋交给他们的暑假作业替陆丹青带来。

　　家里，陆墨宝嚷着要去海南旅游，一个劲地跟俞幼华磨叽。陆丹青知趣地走开，反正这种事从来没有她的份，她渐渐地学会接受，不再嫉妒到胡思乱想。可是，到底心难平，她跟陈阿姨说了声就出门去了，眼不见为净，沈茜常教她让自己开心的方法。

　　他们约在经常一起自习的蛋糕房见面。很多个旁晚，他们仨点几样品种不一的蛋糕，再要几杯热奶茶度过，往往陆丹青安安静静地做作业，韩栋与沈茜时不时斗下嘴，陆丹青再从中周旋，一个傍晚很快过去。想想那种短暂的快乐亦是难能可贵。

　　一见面，沈茜就劈头盖脸地骂她没良心，失踪这么多天都不知道联系他们。陆丹青自知理亏，不停地道歉，最后还是韩栋支招给她买了她平常最喜欢吃地芝士蛋糕，才肯消停。

　　坐了半会儿，韩栋与沈茜终于发现陆丹青的死气沉沉，尽管她平时也不怎么活跃，但总归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还能插上几句，今朝她是一句话都没讲过，像是有千斤重的心事压着她无暇顾及身旁的一切。她抑郁寡欢的表情明显出卖了她的假装无事。

　　“丹青，你有心事？”沈茜肯定的语气让陆丹青倾诉的欲望呼之欲出。面前的韩栋与沈茜，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关心她，他们的真诚舍她一生都无以为报。

　　“我奶奶前些天走了，我正是去乡下见她最后一面。”她看了他们一眼，停顿了一会儿，终归鼓起勇气说下去，声音低缓：“我以前跟你们讲过我的奶奶重男轻女，小时候对我很差。我是既讨厌又惧怕她，也不喜欢跟她亲近。这么些年，爸妈不回去看她，我竟然也没有一点想她。那天在她的床前，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很不孝，就算她对我再怎么不好，我作为小辈都不该怨她。可是，她连闭上眼的最后一秒还只是想着她的孙子，我有一种很悲哀的感觉。我说服自己不去想她以前的坏，我是放下了对她的怨，可我放不下对她的耿耿于怀。”

　　陆丹青咽了口气，对面的两人小心翼翼地听着，不忍出声打断。她继续说：“你们知道吗，我在她的灵前一滴眼泪都没留。隔壁家的许婶还开我玩笑说‘丹青真的长大了，懂得记仇，知道以前奶奶对你不好。’当时我真的哭不出来，心里很平和没有一丁点伤心的感觉，我想我是小心眼，我爱计较，可是为什么呢，我不想怨她了，为什么心里还是没有半点难过，就像外人一样完成了我该做的。我的奶奶死了，我却无动于衷，我是不是没有心？”这几天，她一直走不出自我怨怼，这些矛盾邪恶的想法让她寝食难安。

　　可她这会儿还是没有哭，出乎意料的，她笑了，笑的自嘲：“说出心中的想法就舒服多了。你们说我这人怎么就这么冷血呢！”

　　沈茜站起来，不经意间拦下了韩栋本想说的话，她受不了的嚷：“陆丹青，你真他妈煽情，搞得跟致忏悔辞似的。这有什么，要是我也是这样，老娘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就掏心掏肺，谁要是对不起我我就眦牙必报。所以你犯不着为这事忧心，我们又不是圣人，你非要给自己安一个善良的帽子也行，不就是善变没天良么！”

　　陆丹青被她的理论弄得哭笑不得，不可否认心里轻松不少，之前钻进死胡同出不来的沉重不复，放下了很多东西。“多多，我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虚伪了，明明就是想要你们的安慰吗，还非得搞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幌子。那么，我就不客气的接受了啊！”沈茜虽然没有轻声细语地安慰，但她的话依然让陆丹青贴心。

　　“切，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咱俩都一样，半斤八两。”她扑过去揉乱了陆丹青额前的碎发，还准备大大地敲竹杠，她说：“丹青，耳朵被你折磨了这么久，我需要点物质性的犒劳，我要再来一份芝士蛋糕，你出钱。”

　　“没问题。”陆丹青无奈地笑笑，一口答应，她“耶”一声忙冲出去买了。

　　这样，桌子上就只剩下韩栋与她。她见韩栋正看着她，便倏然朝他一笑，随即又兀自低头专心翻阅起手上的暑假练习册。韩栋的心不由自主地乱跳，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侧面，刚才被沈茜先一步抢了话头，他只是想说：“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只要你愿意。”可是，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他不知道下一次是不是还有刚才那种不顾一切脱口而出的勇气。

　　陆丹青，这个敏感脆弱却又处处为别人着想，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千分回报，努力学习又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女孩在相处中不知不觉地映在了他的心上。之前的迷茫，之前对李俊毫无缘由的怒气都得到了站得住脚的解释，他喜欢她，这一刻，他终于明了内心在对着她时，时常莫名其妙的蠢蠢欲动。他想要怜惜她，他想抚平她内心的伤口，陆丹青，她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温暖她。

　　可是，看着自己肥壮的身体，他知道自己还不能。李俊讽刺他的话已成为他心中拔不去的刺。

　　沈茜兴匆匆地端着蛋糕回来，一见韩栋对着陆丹青的侧脸发愣，没心没肺地说：“胖栋，你干嘛盯着丹青面前的抹茶蛋糕两眼放光，恨不得狼吞虎咽似的。要吃你去买一个得了。”

　　陆丹青一听，连忙把自己面前的盘子推过去：“韩栋，你要吃就吃我的好了，我没吃过。”
　　见韩栋只是看着她，没有反应，还以为他不相信，于是又分外认真的保证：“我真的没吃过。”

　　韩栋笑笑，竟然觉得她的表情可爱的紧。他重新把蛋糕盘子推回去：“别听多多乱说，她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他已经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为了成功，以后这种食物都是杜绝的对象，虽然对他有很大的诱惑，他都得忍。

　　沈茜不服气了：“胖栋，你皮痒不是，我就是知道，怎么了？”

　　陆丹青眼看着他们又得吵起来，忙不迭把自己的抹茶蛋糕递给她：“多多，你吃，你吃。”总算息事宁人。

　　“这还差不多。”沈茜照单全收，她有两盘蛋糕要解决，嘴巴可没空抽出时间再跟韩栋抬杠。
　　陆丹青看着她美滋滋享受蛋糕的吃相，与韩栋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