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之扬》清斋大人

1、滏水之战

　　建元四十三年春，北宣老将卢珪起兵三十万攻打大祁，大有称霸中原之势，祁帝急遣柱国大将军卫亭林率十八万精锐之师奋勇抵抗，然西戎公孙一族虎视眈眈，竟趁卫亭林北上之时起羌兵二十万直逼巴蜀边境，万般无奈之下，祁帝只得拜已近古稀之年的孔老将军为帅，封安西大都护，领兵十五万，昼夜赶路奔赴巴蜀战场。
　　卫将军与长子出征三月后，与卢珪对垒于滏水，此时正值隆冬腊月，河面结冰1尺多厚，北宣军长途跋涉，兵马疲困，三十万大军每天光粮草就要6万石，虽然北宣为此战筹划已久，屯粮充足，但如今一来沿路河道受冻，粮道受阻，二者，接连急攻之下的青、兖二城，二城守将又都是卫亭林旧部，忠勇刚烈，二人早将百姓与城中粮草疏散至灞城，只留下军队死守，并留下暗道从粮仓直通滏水河道。北宣大费周章耗损不少重兵后只得到两个空城，如今还要分兵守城，于卢珪而言，如此死战之下自是怒火难平，遂于青、兖二城攻破之日便下令将城中军士全部斩杀，将其头颅悬挂于城楼，二守将也在城破之日望南自刎……逃过一劫的百姓悲从中来，心中义愤难当，急切盼望着他们心中的大英雄卫亭林能从天而降，替他们报这国仇家恨！
　　卫亭林自领命之后日夜兼程，只经数日便抵达前线，将士们志气高昂，丝毫未见连日奔波车马劳碌之态，大军兵分三路驻扎灞城、滺州、怀集三地，与当地守军相融交接，卫亭林帐下将士令行禁止，莫不率从，虽心怀家国之恨，急于报仇，却均能隐忍不发，一举一动严格恪守军规，整军待命。再说，灞城、滺州、怀集这三个地方历来属于军事要塞，易守难攻，从地势上沿滏水、青州山脉形成合围之局。卫将军账下有一大将名为卫肃之，此人擅使弓箭，其率领弓箭手所用□□皆经过改良，箭发百米之外不减破石之力，卢珪驻扎青兖以来，想趁卫亭林初至此处，未能修复堡垒，日夜出奇兵急攻数次，但每次进攻之时一面受其余两城救援，一面忌惮卫肃之远射程万弩齐发，难以举全军之力攻破。
　　亭林为尽快结束北边战事，支援西北军，一日趁卢珪滋扰之时，开门迎战，卢珪自然欣喜，立刻引兵交战，战事正酣之时，卫亭林长子卫有庆率一队直奔滏水，不顾严冬凿冰下水，身上用油布包好火种，从暗道进兖城，城内仍有重兵把守，有庆不敢轻举妄动，乔庄混入后火烧卢珪百万余石，而后又从暗道退出，北宣军以为滏水结冰为天然屏障，未曾想竟还有密道直通粮仓。卢珪见兖城起火，大惊，多日来进军未果的积压急火攻心呕出一滩血，须得左右相扶方不至跌倒。不过卢珪毕竟是老将，片刻稳住心神后，卢珪见前方开战未有其他两城相救援，判断卫亭林必定派重兵攻打兖城，立刻决定合全军之力弃兖城直逼灞城，卫亭林见有庆已成功，立刻打出旗号，滺、怀两城竟相出兵，北宣士兵两头受堵，仓促应战之下已无阵法，死伤惨烈，且看卫肃之所领弓箭手发弩数十万箱，弓弦之上尽是血水，白骨连筋，未敢停下一刻就可知当时卫家军为抢夺战机的紧迫，最终卫亭林大败卢珪……
　　话分两头，大祁都城淮州已连续下雨一月有余，冬日淫雨霏霏更显离恨之苦，一日傍晚，天空遽然晴朗，突现一桥彩虹于薄雾中，卫府之上祥云团绕，卫夫人当晚便腹痛难当，似要早产，丫鬟翠枝急忙吩咐下面人烧水准备，自己赶去唤府里早就待命的稳婆。稳婆正扒拉着饭，一听见红了，扔下碗就往夫人房里跑，刚掀开帷帐，就发现其中一个孩子头已经冒出来了，稳婆麻利地净了手，小心翼翼去接着这个急性子的小祖宗，老大出来后，老二却迟迟不出来，眼看着卫夫人满身大汗，如浸在水中，乌发散落黏在床褥之上，呼喊声音也越来越小……稳婆使出平生解数也拽不出另一个，眼看着参汤灌了一碗又一碗，一点不见功效，一时屋内众婢慌乱无神，面色惨白，只听咚咚的跪地声在屋内响起，翠枝在里头悲泣道：“呜~呜~夫人啊！大人膝下就大公子一人，如今大公子还与大人在边境奋勇杀贼，您得撑住为大人保住这一双血脉啊！夫人……”
　　哭喊声传至门外，门外卫老太爷死死攥着玉杖，面色凝重。外间护院赶来传有一名道士来访自称可救夫人，老太爷急忙唤进来，只见从院内走来一位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道士装扮，三缕长须垂于胸前，相貌不俗，只见他缓步走来一拜说道：“卫老太爷，只要将此药服下，夫人自可平安诞下麟儿。”老太爷虽心中存疑，但见这道士风光霁月，和风容与，眼见已无计可施，里头儿媳俨然支撑不了多久，便立刻唤下人煎药。
　　卫夫人服下药后果然顺畅的生下一位小姐，只不过小姐在母亲肚子里时间太长，浑身青紫，瘦弱如猫儿一般，细看之下模样与哥哥十分相近，怀带兰麝之气，透骨生香，老太爷抱着这一双儿女，悲从中来，垂下泪来。此时那位道士走上前来，仔细端详老太爷怀中小姐片刻后，朗声笑道：“贫道近日来夜观天象，这淮州城要降生一代贤臣，如今淫雨退去，祥云萦绕，再看这小娃儿面貌，果真是人臣之相。”老太爷只当这道士说的是他外孙，喜不自胜，连连多谢恩人……这道士又说：“小姐先天不足，又于母体内浸泡许久，哭声孱弱，于府中生养恐承受不住这偌大贵气，恐怕有夭折之虞，不若随贫道一同回观中，贫道自当以珍奇药草尽心照拂，保小姐一命。”
　　大祁重女轻男，卫家又是武将世家，对女子也大多不看重，老太爷忌于这道士此前救急之功，对其断言不敢轻视。只是这小女娃得来不易，卫老太爷半晌未作声。
　　这道士又缓缓说道，“唉，夫人这胎本是一子命数，如今硬是多出一女，已经违背天意，如今我已强行救下夫人，小姐如想活命，万万不可留在府内，此乃孤星命数啊！”
　　老太爷听后大惊，眼见着这孙女青紫模样，又想着方才生死一线，如今亭林与有庆死生未卜，衡量再三之下，只得将半年前为这一对龙凤小儿打磨好的麒麟玉佩，挂在孙女颈间，哽咽道：“老夫这孙女最晚出生，排行老三，咳咳…”停顿片刻后说道，“就唤作叔玉吧，烦请道长费心照料，定要保我孙儿一命！卫府上下铭记道长大恩！”说罢，卫老太爷扔掉玉杖要跪谢恩人，道长赶忙上前扶住，说道：
　　“贫道明白，定会包她周全，只是这女娃命格有异，后天改命要徐徐图之，在这期间还是要少于贵府接触，待她及笄之日，我定会送她归来。”这道士说罢便接过小叔玉就此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