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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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灰的。整个世界也是灰的，一股股灰色的暗流在暗处涌动，一块块灰笼罩着这个世界。开始只是雷声不断，风在耳边呼啸着，摩擦着树叶发出滋滋作响。就如同岸边不断潮起潮落的海，奔腾而又凶猛，间断而又渐进。
雨下下来了，刚开始是稀疏的几条，后面却渐渐密起来，屋外狂风暴雨，无数雨丝激打在玻璃窗上，由小雨滴一步步汇成大雨珠。
下课铃响着，同学们拿着伞相约一起出去吃饭，讨论着哪家饭馆好吃哪家麻辣烫难吃。
“唉，江美惠你还不回去？”
江美惠从书包里拿出钱包，听见李晓问，笑着应声：“马上就回去了。”
“记得关灯啊。”
“好嘞。”
江美惠立马冲到医务室，见校医还在，小心翼翼询问：“请问如果被剪刀划伤了，该吃什么药？”
校医猛地抬头，慢慢悠悠拿起眼镜戴上，“被剪刀还要吃药？”
“拿些碘酒还有棉签，把人带到这里来打针！”
“身上如果有打伤呢？”
校医从背后的药柜里拿出抗跌打的药膏，“喏，这个。”
“一共多少钱？”
“二十块…”校医补充道，“这个跌打药膏是香港的。”
尹航瞧何野不说话，也不理会老师，他不是第一次被叫到办公室“喝茶”了，他尹航知道要是不说点什么，今天的事情估计就不是喝茶这么简单的了。
尹航一撇嘴，半真掺假的说，“何野之前就总是骚扰欺负宋清淼同学，我看不惯他那仗着自己长得好好看就……”
何野一直垂着眼眸，看不出他的表情，唇边晕染着的青紫色还有眉眼处的血痕衬得少年皮肤越发白的病态。
隔壁班同学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让尹航重复了一次。
“李老师，宋清淼哪里斗得过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同学啊，是何野一直骚扰……”
“老师，何野从来没有骚扰过宋清淼。”隔壁班同学接话：“是尹航同学一直误会何野同学了。”
“何野同学的人品不管是在十五班还是其他班看来，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就像今天江美惠同学说的一样。”
“我们相信何野。”
闻言，何野睫羽轻颤，他心中酸涩，他从小到大就经常遭受旁人淡漠或者是可怜他的目光，何野全都看在了眼里。
“那孩子真是可怜的呐!”
“他爸爸在外面养了个小三，平时都不怎么着家……”
“前段时间回来了一趟，他娘守在那路口，抱着一堆菜说啥也不让他爹走。”
“他爹也是个狠心的，一脚踢开就跑去车站了……”
“平时都是他娘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的，还好孩子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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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看了下左顾右盼，神色有些慌张的尹航，便知道他这是在说谎。他在办公室里狠狠批评了何野和尹航，连带着也教训了看热闹的隔壁班同学。
“尹航，我不提你为什么和何野打架的这件事…”李老师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你使用尖锐物品刺伤同学，这件事难道做对了吗？在公共场合，当众侮辱自己同学的父母这件事，难道也对了吗？何野拒绝宋清淼关你什么事啊？”
“还有你何野…”李老师提了提眼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我以前从没发现你这么讨人喜欢啊？”
“你们回去给我写两千字检讨，下周一升旗当着全年级的面上念出来！现在给我回去念过！”
何野面无表情的走出办公室，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走进教室，正打算收拾书包回家的时候，定睛一看发现抽屉里多出了很多药膏，还有一张纸条：记得去医务室打针，以防伤口感染。（费用已出）
何野仔细看着纸条，随意的揉进口袋里，直接出门离开。
江美惠见何野出了班门，便走进去看他是否拿走药膏。
果不其然，没有。
为什么那么倔啊，何野。
江美惠拿袋子装好药膏，一步步紧跟着何野。
少年没带伞，也没带帽子，还好雨势减弱不再大雨滂沱，但手臂上的伤口经过雨水浸渍染红了白色校服，脸上的伤口在周围人看来是如此吓人就像是刚刚经历了血雨腥风从牢里刚放出来一样。
“何野！”江美惠实在跟不动他了，大声叫住何野，何野只是侧过身并没有回她。
反而，越走越快。
好，何野，你在跟我玩躲猫猫是吧。
何野趁人多，躲进深巷子企图甩开江美惠。江美惠眼睛紧紧跟随着何野，自然识破了他的计谋。
他脱逃，她步步紧逼。
他向前，她亦跟随。
就像前世一样，就像前世何野永远只是看江美惠背影一样。
当初你是怎么想的，何野？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一起出游？工作？合影？
看着他们的计划和眼神里满满当当都是对方，你是怎么想的？
“啊！”江美惠刚想转弯跟上何野时，转身之际被何野捂住嘴巴一把推在墙上。
江美惠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腿都在发酸，少年紧张而又冷寂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让她忍不住有些发颤。
颤抖地坐在湿漉的长了青苔的水泥地上，她的雨伞被何野抛掷一边，少年额前的刘海被雨水，如雪的皮肤在伤痕的衬托下更显苍白，他穿着校服却又不像个高中生，有着高中生没有的厌倦疲惫倾颓冷冽。
何野也缓缓蹲下来，深深呼吸一口，冷沉着一张脸，问：“我问你，你的目的是什么。”
江美惠被他的问题问的有些发懵，她的头发被雨水淋湿，睫毛上还挂着雨丝，瞪着大又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少年。
“如果我说，我没有任何目的。你会信我吗？”
何野轻笑，双手握住江美惠的肩膀，“早餐都是你送的吧。”
“今天的药膏也是。”
“上次我的练习册被丢到单车棚里，是你捡回来的吧。”
江美惠目瞪口呆看着何野，似乎惊讶于他的发现。“我那是……”
她想了很多理由，却始终都没有一个像样的。
何野见江美惠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他侧头，深深呼气：“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钱…我是没有的。”
江美惠连声，摆手：“不要钱不要钱！”
何野歪头皱眉表示不解。
“何野，不是所有人的靠近都是不怀好意的。”江美惠缓缓起身，从包里拿出棉签和碘酒，柔声：“所以，让我来照顾你吧。”
“……”
“咸吃萝卜淡操心。”
何野和江美惠蹲坐在屋檐下，雨丝滴落在高低不平的水泥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坑，一滴雨滴落下留出淡淡涟漪。
“伤口不尽快处理，感染以后会发烧。”江美惠轻轻涂抹着药膏，少年低头就可以看到少女面上的小绒毛，白晳似雪的脸颊沾染了淡淡红晕，她纤细瘦弱的手指正在为他上药，她呼出的气轻轻吹拂在少年臂膀上，让何野忍不住有些慌张。江美惠的发尾已经打湿，湿漉漉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猫咪。
她涂了多久，少年看了多久。等到江美惠涂完后，抬头望向何野。
何野被她的动作吓到，立刻转头望向别处。
江美惠起身，拍拍衣服上裙摆上的泥泞，“明天记得也要涂药膏，一直涂两三个星期左右就不用涂了。”
她拿起旁边的伞，“记得去医务室打针！”
何野迅速起身，“你去哪里？”
江美惠怔愣，一直看着何野。
“我…不去哪里。”
就好像过了很久，江美惠看着面前变化甚微的少年。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声调微颤：“风吹得很凉呢。”
“……”
“嗯。”
二人吹了下雨后清风，享受着雨露的清爽。
“你怎么回去？”何野起身，淡淡问。
回去？她还没想好唉。
“走回去吧……”
何野拉着江美惠走进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从一个小修理店旁推来一辆单车，“也不嫌累…”
江美惠呆呆摇头，只是回答：“平时也要和爷爷奶奶散步…”只是没走的那么快而已。
“快上来，送你回去。”
何野拍了拍后座的灰尘，“嫌脏就拿……”
江美惠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去何野座位上和自己座位上的灰尘，仰头看着何野轻笑：“好啦，我们回家吧。”
只是江美惠没有注意，何野此时的耳朵有些微红，倔强清冷的眉眼此刻柔软了些。
江美惠抓住单车后座，看着何野的背影，小心翼翼凑近闻。
就像小时候生病中医爷爷给开的药方煮开的草药香，忽如其来的雨滴落在柏油地上发出的独特而舒适的香味，又像年久从未翻看的书架上最顶层的书上的墨水，隐喻而又处处渗透着的浓厚的草木香。
根本没有尹航说的难闻的味道嘛……
——
“小野，是哪个妹仔子坐你后头和你难单车？”
“崔叔，你不认得。”
“哎呦，你跟我哇过就晓得了蛮，长得蛮标致，是学校里认识的……”
“不是的，崔叔。”
何野起身，有些认真看着男人。
“我…我才不喜欢。”
她很好，和学校里其他女生都不一样。
何野原先以为江美惠和宋清淼是一类人，后来发现错了。
他不想…耽误她，影响她。
但又忍不住，好奇她会为自己做什么。
“崔叔，谢谢您的单车，我回去了。”
“走回克啊？”
“嗯！”
崔叔摇摇头，“野仔子，你没有我当年追妹仔子的……”崔叔明显有些词穷，在想了半天用什么词语来形容的自己的时候。
何野接话：“谢谢崔叔，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崔叔揶揄，“到时候人家小姑娘不喜欢你了，你可就心急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