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很好！》默恪己

1、青阳城

　　青阳城的秋天，天空清澈的给人一种凉彻心扉的错觉。就好像，凉爽的秋风将萦绕着整个夏日的雾气全部吹散，原本脚踏山顶便可触及的天空也变得更加遥远了一些。
　　原本繁华的主街上，摊贩们早早的将自家的家伙事儿都往街道边上挪了，以保证主街看起来更加宽阔。等着看热闹的百姓随着一阵秋风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前些日子县衙发了通告，这个月十五新县令到任，届时街上不可拥堵，要保证新县令的迎接队伍能顺利穿过街市直接行至衙门。
　　今日便是十五，照理来说，一个县令而已，九品芝麻官，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排场。一些爱打听事的这时候就都冒出来了，一时间各种小道消息在酒肆茶楼间传开了。
　　有的说，这个新县令是个百年难遇的美人儿，其他城洲都想让他去自己那里做县令，所以这青阳城才格外重视他的到来。
　　也有人说，这个新县令因不卑不亢的性格得罪了当今皇帝，才被贬来青阳城，所以本便出直臣的青阳城才会这般隆重的迎接他的到来。
　　最不靠谱的就是有人说，这新县令是皇帝的亲弟弟，当今的煜王殿下，因为顶撞了皇帝，才被贬黜来了这里做县令。
　　当然不管哪个说法是真的，都引起了青阳城百姓的好奇心，所以，今天一大早就都跑来主街上迎接这个传说中的新县令。
　　南街街头，一个卖字画的摊贩见自己家的摊子就算往后撤了还是有些碍事，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多的人群，无奈的跑到路边一家药铺门口，拍了拍封在门外的木板，求助，“晋掌柜，晋掌柜！”
　　摊贩贴在木板上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在以为里面没有人的时候，终于传出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接着紧闭的门便开了，一双漂亮的素手将封在门口的木板拆下来搬进了店铺里面。
　　虽然这家药铺开了月余，摊贩也见过这个晋掌柜多次，可是当他突然再次看到这个如玉一般的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如果说新来的县令果真是个百年难遇的美人儿，那会不会比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更加好看呢？
　　晋掌柜身着青衣道袍，头上白玉冠发，手腕上的银铃手环叮当作响。他将挡门板收好，探头往外看了看拥挤在路边的人群，长眉微蹙，粉色温润的双唇紧抿，复又疑惑的看着门外呆怔的摊贩，这个人他见过，平日里就在药铺附近摆摊卖字画。
　　晋掌柜眉眼间稍稍温和了一些，问道，“请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摊贩吞咽口水，扫了眼人群忙应道，“今儿个不是十五了吗，新县令要来，都看热闹的！”
　　晋掌柜颔首道，“原来已经十五了！那您敲门是……”
　　“啊，是这样的，”摊贩指着刚刚挪过来的家伙事儿，有些不好意思，“在下方令山，日常于贵店铺门前卖些字画为生。今儿个出门忘记了日子，现在东西没有地方收，想要麻烦晋掌柜，看方不方便寄放一下？”
　　晋掌柜低头看了眼门前被收起来的摊子和堆成一堆的画卷，心想反正也不打算开门营业，放点东西倒也无妨。晋掌柜往后退了几步，道，“请便！”
　　方令山看刚刚晋掌柜那有些不悦的表情，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想到他虽看起来冷漠，却如此好说话，便激动的赶忙连声道谢，将东西都搬进了药铺。
　　搬东西的空余，方令山扫了一眼药铺内设，这药铺不小，看起来药材也十分齐全，地面和前柜上都干净的出奇，四处充斥着各种药材混合的气味。
　　方令山在这里卖字画很久了，对周围的人都很熟，唯有这个晋掌柜是新来的，他们之间没有过交集。他对这个药铺印象最深的还是刚开业的那几天，每天人满为患，可让人不解的是，没过几天，这药铺便不再开门了，如果他的字画摊也能这么受欢迎就好了。
　　想到这些，方令山有些伤感的低下了头，家境贫寒的他，屡试不第，又没什么手艺，最擅长的也不过是舞文弄墨，如此想来，还不如像晋掌柜一样，学医呢！
　　晋掌柜离得老远看着似乎有些心事的方令山，本想直接让人出去，但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跟谁说过话了，便忍不住问道，“方兄可是有什么难处？”
　　方令山听到他的话方才回神，见晋掌柜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忙回道，“没有没有！”
　　晋掌柜瞥了眼外面，将门关好，走到墙边的椅子旁，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白帕子，擦拭了一番方才落座，“方兄你也坐坐吧！”
　　方令山见晋掌柜这一套操作下来，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坐下了，想着自己也不是个好洁之人，便轻笑一声坐在了木桌另一边的椅子上。
　　“今日多谢晋掌柜了！”
　　“在下姓晋，名瑭，方兄直唤在下晋瑭便可！”晋掌柜将手中白帕子反面折好，放在一边，“方兄，这青阳城百姓可真是好客呢，新任县令罢了，居然都出来迎接！”
　　方令山看着桌角上的白帕子，感叹，这好看的人，要求是高。想来这人家里应该是十分殷实吧，看着就是个娇养出来的小公子呢！
　　“虽然一方县令也算是最接近百姓的父母官，但他们围在外面，只是好奇这新县令的长相罢了！”方令山笑着摇了摇头。
　　晋瑭眉梢微挑，“长相？”
　　方令山点头道，“对，据说是个难遇的美人儿！”
　　“美人儿啊……”晋瑭嘴角勾了勾，他对罕见的物件和事情都很感兴趣，当然，人也一样。
　　看到晋瑭脸上开始灵动起来的表情，方令山自在了许多，虽然晋瑭现在看起来有些玩世不恭，但至少比拒人以千里之外好多了，“当然，如果同晋瑭比起来，或许，也会不过如此吧！”
　　方令山不是一个轻浮的人，也不是刻意的恭维这个帮了自己的小公子，只是在他见过的人里面，晋瑭堪称谪仙一般的人物，他实在想不出，比晋瑭更美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突然被夸赞的晋瑭愣了愣，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药铺里回荡，“方兄，你这般说话，可真像是在调戏在下呢！”
　　方令山顿时窘迫的红了脸，赶紧摆手解释，“没有没有，晋瑭你误会了，只是……”
　　“哈哈哈哈哈，没关系，是在下说话轻浮惯了，吓到方兄了！”晋瑭见方令山脸红到了脖子，赶紧收住笑声。
　　方令山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这个晋瑭的性格可真是同看起来差太多了！
　　“方兄，这些画都是你画的？”
　　方令山瞧着堆放在一边的画卷，点了点头，“嗯，画的不好，所以，不好卖！”
　　“方兄是读书人？”
　　“苦读十余年，连个秀才都没中！”方令山倒是不介意谈论自己的事。
　　有些人年纪轻轻便高中榜首，有些人努力几十年，也是寂寂无名，方令山就是后面那种人。但好在，他想得开，并不介意另谋出路，所以才开始卖字画。
　　“对了，这药铺刚开的时候明明生意很好不是吗，怎么就关门了？”方令山突然想到自己刚开始的疑惑，本不好多问，但现在看晋瑭同自己一样，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问一问应该也无妨。
　　听到方令山的话，晋瑭扶额摇头道，“这个，真的是难以启齿啊！”
　　“……”方令山怕晋瑭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一时不知该不该追问了。
　　“生意好是好，但，奈何来的都是些女子！”想到前些日子药铺里的盛况，晋瑭打了个寒战，“且，她们……她们不是来拿药的……”
　　看着晋瑭欲言又止的样子，方令山恍然大悟，怕是这掌柜的长太好看，招来了一群爱慕他的女子，并不是外人眼中的生意好。不过想到晋瑭被那些女子调戏的样子，方令山不禁笑起来，那场面，定是十分热闹吧！
　　突然外面的人群躁动起来，甚至还有人在欢呼，晋瑭起身走到门口，边开门便冲方令山招手，“想来是那个美人儿县令来了，一起去看看！”
　　二人走出药铺，顺着人群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罩着红纱帷幔的步撵慢慢行进过来。晋瑭虽然个子不矮，但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他踮脚瞅半天，也看不清步撵上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甚至有没有人坐在上面他都不能确定。
　　方令山倒不是很好奇，见晋瑭这般积极的样子，他有意帮忙推上一把，将晋瑭推到人群前面去瞧瞧，可是想到刚刚他在药铺里擦椅子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虽然很想看热闹，却一直在躲着人群，想来是有洁癖的，故而虽然很想帮忙，方令山也只能在一旁呐喊助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