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暗卫那些年》疏兮

13、八岁（2）

　　四九九醒来的第一时间便察觉不对，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这明显是中了迷药的症状。

　　可是，怎么会？

　　四周一片昏暗，她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可再三尝试还是失败了，顿时生出无尽的恐慌。

　　“不用试了，他们用的是强效蒙汗药，你能醒来多亏了这些年的耐药训练，否则，你的下场就和他们一样了。”

　　一道压低了的平静女童音响起，在低矮的空间里回荡，惊得四九九寒毛直竖。

　　“你！你怎么——”

　　“我怎么没事？”

　　随着童音的再次响起，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走到她面前。

　　透过暗淡的烛光她勉强看清了来人：她穿着暗卫司的黑色紧身训练服，长发束成了髻，却无钗无饰，腰间束带，脚上无靴。她模样又张开了些，但小脸依旧瓷白，眼睛依旧大，唇色依然淡粉，只是眼神清澈中带了些沉着，唇线也逐渐分明。

　　正是苗双双。

　　不过在暗卫司她的名字是五零零，也是玄部排行最末的人。

　　四九九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原本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只有五零零，可现在她自己却也在，并且五零零好好的，她却失去了行动能力。

　　现在五零零肯定已经发现自己骗了她，按照暗卫司的规矩，接下来她要面对的……

　　可四九九不甘极了，明明他们答应过她的，为什么却成了现在这样！

　　苗双双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边拉紧手腕上的绑带一边道：“今日许多人看见我是和你一起出来的，最后我消失不见你却完好无损的回去了，你以为会没有人怀疑？而你和他们原本同进同出，掌事会不会因此查到他们身上？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把你也除掉。”

　　女童的声音依然稚嫩，却十分平静的拨开残忍的现实，四九九心里一阵一阵发冷。

　　“觉得除掉了我就能让你弟弟晋升玄部？”

　　四九九猛的抬头：“你都知道了？”四九九的弟弟在黄部，排行靠前，也曾挑战过苗双双几次，可都失败了。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苗双双背着手站在她面前：“你当初接近我与我示好只怕也是抱着这个目的吧？因为觉得掌事对我特别？呵，笨蛋！”

　　女童啐了她一口：“你也不想想，我六岁时就已经是玄部五零零，这两年黄部挑战我的人还少吗？我每次都赢你觉得是掌事在帮我开后门？”

　　四九九脸色阵白阵青，思绪杂乱不已。但苗苗已经懒得和她废话，从腰间的暗袋里掏出一粒扁平的药粒扔给她：“这是解药，服下后配合内力会很快散去药力。”

　　四九九错愕的捡起解药：“你，为什么要帮我？”

　　苗双双已经转身打量他们所在的这间暗室：“说你笨你还不信，竟还想联合那几个笨蛋害我？你难道就没发现我们现在在地下，而你身边还躺了不少和我们一样的人吗？再结合那几个笨蛋的出身，我就知道他们把我弄进了人贩子窝里，然后想要远远的卖了我。”

　　说罢回头坏笑的看着她：“哦，错了，现在是卖了我们。”

　　四九九没有辩驳她的嘲笑，将药吞服，内力运转一个周天竟然真的就好了，这药比暗卫司的解毒丹还要好用。四九九忍不住再次怀疑，五零零到底是什么人。

　　她起身查探了一下周围，果然这里还躺着不少少年少女，粗粗看来约有二十人，年纪皆在十岁左右，个个昏迷不醒。

　　“我已经查探过了，这应该是个地下室或者地窖之类的地方，但这里十分潮湿，东南方的角落里甚至还在渗水，所以我猜测我们应该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此外，我醒来至今已有一个多时辰，但从未见过人来，人贩子们既然是要卖了我们，不可能不管我们的死活，所以我想他们应该是很快就要将我们转移。”

　　“靠近水源，既走的是水路，如果万幸我们还在京城的话，那就应该是在京郊码头附近；而能一次性带走这么多人的船只不会很小，我想应当是中大型船，毕竟暂时不能肯定这里只有一个这样的地窖，有此可见，这个人贩子组织势力一定不小，而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否则真被带上船再想逃可就难了。”

　　苗双双看向四九九：“你以前可是跟他们混的，想必知道应该是哪个势力吧？”

　　四九九对上女童清澈的目光这才猛然回神，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忙解释道：“我是进了暗卫司以后跟在他们身边的。”

　　苗双双有些不满的看着她：“你真是太笨了，跟在他们身边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挖到，还被利用的一干二净。”

　　四九九嗫嚅，没有辩驳，反而试探着问她：“那你怎么会这么厉害懂得这么多？”她今年十四岁，半年前进入玄部，已经是黄部众人仰望的天之骄子，便是在玄部也是天赋极高的那一类。

　　而眼前这个只到她胸口的女童在她以前的认知中，觉得不过是掌事的“关系户”，甚至掌事就连睡觉也要带着她，那些人猜测她很可能是掌事的禁脔。

　　然而今日的五零零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她的认知，这个被所有人看不起和非议的女童，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苗双双难得叹了口气：“都是被逼的啊。”却也不再多说。

　　她招手叫来四九九，然后指着东南角的位置：“这一处的泥土应当已经松软了，你赶紧挖，我们必须在他们来之前出去。”

　　这处地窖四面墙壁，仅剩的一扇门也是铁门，且只在门上开了个小口子透气。

　　四九九看了眼同样光溜溜的自己，下意识缩了缩脚趾：“我的东西也全都被收走了。”

　　苗双双翻个白眼：“你不是还有手吗？我救你就是想从你这里知道点有用的东西，但你什么都不知道，总不能连点力气也不出吧？那我浪费一个救命丸做什么？”

　　四九九忙道：“我挖，我现在就去挖！”忙跑去角落里赤手挖了起来，果然是长时间泡水的，竟然很好挖。

　　她不免对五零零更加好奇，自认识她后，她表现出来的就是个武力值高（以前以为是假的）却有几分单纯的小姑娘，可今日一见，才知道这小姑娘不仅功夫好，还冷静聪慧，且来历神秘，如今看来要想出去只怕还得靠她。

　　四九九在挖洞时，苗双双再次检查了一下其他人，发现有好几个少女呼吸已经有些微弱，忙跑到四九九旁边也挖了起来：“咱们得快点，那些人可不像我们底子好，这里不透气，那药又下得重，再闷着只怕得死好几个呢。”

　　四九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进入暗卫两年后竟然还会担心陌生人的死活，若是这样的话……

　　四九九抿紧了嘴，不顾已经破皮的指头埋头加快了速度。

　　约两刻钟后，一个仅供一人出入的狗洞终于被两人挖了出来，此时她们的十个指头已经鲜血淋漓。

　　四九九忍着剧痛喘息着，朝五零零看去，见她正甩着双手呼气，一张沾了泥水的小脸微微发白，却并未叫一声痛。

　　“快走！”

　　苗双双招呼一声，当先从狗洞爬了出去，四九九紧随其后。

　　外面依然昏暗，一条细长的走廊连贯东西，走廊两旁还有好几个地窖，四九九从门上的洞里看进去，发现每间地窖里都有二十来个左右的少年人被关着，一通数下来，竟约莫有百人左右。

　　此时她也察觉事态严重，两人越发小心翼翼。

　　手指痛的有些发木，两人遇到一个干净的水坑简单洗了洗手，苗双双从暗袋里掏出一包粉末，自己撒了一半后递给四九九，然后从里衣里撕出一条布绑紧了手指。

　　四九九一面上药一面看着她的腰带，暗卫司人人都有这样一条腰带，可在她那里就像是个百宝箱一般，什么都能往外掏出来。

　　刚这样想着，只见她解下腰带，从中抽出一条细扁而长的软剑，然后她系好腰带，手指按了两下那软剑，只听咔咔两声，又变成了两把一尺来长的软匕。

　　苗双双递给她一把：“你自己裹一裹把手，”又问：“你杀过人吧？”

　　四九九愣愣的接过，然后点头。

　　苗双双暗暗松了口气：“那等会儿你走前面，尽量别闹出动静，实在不行再杀人，咱们以逃出去为第一目的。”

　　四九九又点头，对她言听计从。

　　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直到两人摸到门口才遇到两个守卫，被四九九干脆利落的解决了，然后把两人的尸体拖到了角落里放着。

　　苗双双下意识屏住呼吸，但浓郁的血腥味依然无孔不入，她的脸色在淡淡的天光中发白。

　　出去后两人发现这里果然是一处地窖，就在一处院子里，两人搜查了院子，发现除了那两个守卫外竟没有其他人在，然后两人摸到门口，透过门缝朝外看。

　　此时天色已黑，外面的码头上燃着数十个火把，将一艘停靠的货船和岸边的十来人照得清清楚楚，看来真的要是将她们运走了。

　　四九九忙道：“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苗双双看了她的光脚一眼：“就这样咱们能跑多远？”

　　“那怎么办？”

　　苗双双想了想，以刚才四九九能轻易斩杀那两个守卫来看，这些人的武力值并不高，她又翻了翻自己的腰带，招手让四九九附耳道：“咱们不如这样……那样……”

　　四九九如今对她已是深信不疑，忙道：“都听你的。”

　　于是片刻后，屋子里突然传出来一阵巨响，外面的人一惊忙涌进院子，等他们都进去后，突然从天而降数包泥土粉末，将众人撒了个满头满脑，这些人还在惊疑不定时，身边有人突然脚下一软倒了下去，旁边的人忙喊道：“不好，是陷进！”

　　其他人慌乱的就要退出去，可已经晚了，接二连三一个个倒了下去。其中两个眼看就要逃到门口，被一直守在暗处的四九九解决了。

　　苗双双现身，她大手一挥：“赶紧的，把他们捆起来嘴堵上。”四九九乖乖照办。

　　之后又挑出两个软骨头审问了一番，惊喜得知他们还在京城，只是在靠近郊外的一个码头边，苗双双又问了船里还有没有人，得知只有些船夫在，苗双双便让四九九去把那些人也绑了。

　　然后苗双双往屋顶上一爬，对四九九道：“你赶紧回去报官吧，我在这儿看着。”

　　四九九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行？不如和我一起去吧？”

　　苗双双挥了挥手：“地窖里还有好多人呢，我不看着不放心，你快去快回就行。再说了，我也不怕他们跑，方才那些药粉可都是毒药，他们乖乖不动还好，若是想着逃跑，嘿嘿，到时候气血回逆，定会七窍流血而亡。”

　　地下的人看看小姑娘仿佛魔鬼，便是真有逃跑的心思的也要掂量一二了。

　　四九九便走了。

　　于是天色大亮后，找了一晚上人的华柏清带着京卫疾驰而来时，远远便看到一个小人躺在屋顶上，正惬意的翘着二郎腿，当真悠闲自在。

　　他紧绷了一夜的脸色这才放松了两分。

　　苗双双听到动静就爬了起来，抬头看见当先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男人时顿时眼睛一亮，朝着他便飞扑而去，然后被男人稳稳捞在怀里。

　　苗双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顿时搂紧了他的脖子呜呜哭道：“哥哥，你总算来了，我好怕~”

　　再次折返的四九九：……

　　如果这一切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只怕都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