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猴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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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政宗像一个屈服者一样，跪在了秀吉跟前。周围鸦雀无声，唯有秀吉以耀武扬威的样子愤怒的呵斥伊达氏的年轻家督。
“妄我丰臣秀吉惜才，保你伊达氏长留！乃竟不知感激，反与那一揆军内通，你可知该当何罪？”
看似盛怒，可从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异样眼神可以看出，此刻的秀吉其实相当高兴。
看来，跟我设想的一样啊……政宗在心里默念。
就在秀吉骂得带劲的时候，低浅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人们的耳中。四下寻觅之后发现，那竟是跪在那里的伊达政宗。
秀吉被搞懵了，想好的训斥之词一下子卡在嗓子眼，让他好不难受……
接着，水滴垂落到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吧嗒吧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名身着藏青色朝服的男子身上。独眼龙——伊达政宗……哭了……
此刻政宗的身影与那日吟咏和歌时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在场的家臣们不禁心生怜意。原来这被主公所厌恶的伊达政宗，不是什么会搅乱天下的独眼龙，而是一个在天下即将一统之际，错生在奥羽之地，无可回避地当上伊达家督的年轻人；一个迫不得已面对纷乱的局势，然而却心地纯良，很容易被奸人陷害的可怜人……
顿时，议事厅里那种紧张的敌意趋于平静，甚至化为同情与怜惜。
政宗抬头，看着秀吉。
映入秀吉眼帘的，是一张沾满泪水的脸。他的皮肤不似水晶娃娃式的白皙，也非征战多年的武者的黝黑，古铜色中散发出刚毅但其中却夹杂着淡淡的温和；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显得那般憔悴；黑黑的刘海倔强地掩饰着他无法被掩饰的右眼，令人同情；还有那露在外面的左眼流露出不一样的眼神，被欺侮的不甘中有无力反抗的无奈与无助。
这种眼神，令秀吉一时热血沸腾。对！一个被征服的强者就是这种眼神！
于是，丰臣秀吉那一直以来不断膨胀的征服欲望就这样被暂时满足，剩下的是被骄傲所驱使的愚蠢的同情。
政宗用略微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秀吉公……我没有……”
还没等政宗说完，仿佛置身云间的秀吉便开口说，嗯，我看到了政宗君的诚意，既然政宗君真的没有通敌，那么我便饶恕了伊达氏的罪过，只不过……
“在下愿奉上伊达氏的领地，以表忠诚！”政宗的语气显得很急切。
秀吉再一次割走了奥羽的一块肥地。但最让他高兴的是，他似乎感到，自己已经征服了那条独眼龙……
一切都如计划。老猴子，你杀不了我，所以，是我赢了！
按照政宗的计划，只要现在能从这个阴险的老猴子手中保住性命，自己终将战胜秀吉，因为他还年轻，而秀吉比自己死去的父亲还要年长……
秀吉对我的警惕放松了，他的家臣也被我演的戏所迷惑……等一下，家臣！
政宗猛然想到，真红武者，似乎一直站在秀吉的身后。自己那种“丑态”已尽数展现在那个人的眼前……
他偷偷瞟了一眼信繁，只见信繁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比在座任何一个人都要多的怜悯。强烈的厌恶感一瞬间充斥政宗的全身，后悔的心情不自觉地萦绕在政宗的身上。
可恶！只有他！不想让他看到！
……我不要他怜悯我！我想要他仰望我！只看着我！
从议事厅出来的政宗直接回到驿馆，他一进门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政宗的异样举动令跟随他前来的枪之左助极为困惑，这个单纯的武士最终将此举理解为对秀吉的愤恨。然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小十郎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他没有打扰政宗，而是独自坐在屋外，默默守护。
夜深了，政宗的屋里一片漆黑。但小十郎知道，政宗没有睡着，或者说是根本就睡不着。而他自己则叫侍女点起庭院的灯，默默欣赏这里的庭院。风吹过，火把上的火焰摇曳起身子，小十郎把视线挪到那跳动的红色上，开始沉思……
接下来的事情，搞的人有些哭笑不得。
那丰臣秀吉不知是童心未泯还是怎么的，竟把他养的一群泼猴牵出来逗玩。那群猴子已经人训练，一看到生人便会扑上去搞恶作剧，秀吉的不少家臣就遭到此等捉弄。这次，秀吉是有意要出伊达政宗的洋相。
从消沉中恢复过来的政宗将恨意全部加注在秀吉身上。可恶！我死也不会再向丰臣秀吉那只老猴子下跪！于是，他听说秀吉竟要这样戏弄自己，顿时火冒三丈！
老不死的臭猴子！你当我伊达政宗是什么!
“小十郎！我要你想尽一切办法，把替秀吉养猴子的家伙带到我这里来！”
小十郎有些诧异，但看到政宗这种赌气似的可爱样子，他除了偷着笑笑，也不能违抗主公的命令。于是，他花钱买通了养猴人，让养猴人教政宗训猴术。政宗学得很认真，很显然，他一不愿再在秀吉面前出丑。其中的动力，小十郎大概也猜到了——被秀吉邀请时必将遇见真田信繁。
不久后，秀吉不怀好意的请柬，送到了政宗手中。
政宗来到秀吉的宅邸，由侍女带领，去往布有陷阱的走廊。
突然间，黑黑的影子从一旁窜出，径直扑向政宗。侍女似乎并不知情，吓得尖叫起来。政宗突然间，重重地一跺脚，大声喝道：“哪里来的不懂惜花的怪物！”黑影全部停住。它们被政宗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镇住，养猴人每次要鞭打它们时，就会有这样的气息。然而，它们所收到的不是可怕的皮鞭，而是在它们眼前晃荡的美味的花生，猴子们立即欢呼雀跃。
政宗见猴子们已经上钩，便将拿在手上的花生扔向了庭院里的水池。
哗啦啦的水声此起彼伏，猴子们以各种姿势跃入水中，那些个滑稽的样子不经令人捧腹。政宗温柔地扶起刚才被吓傻了的侍女，安慰了她两句。那个侍女立刻桃花满面，她娇羞地站起来，在她看来，眼前的政宗大人年轻英俊又温柔体贴，与某老猴子有天壤之别。她带着政宗匆匆来到秀吉的屋子，便害羞地离去。
方才一直在窥探的秀吉显然相当郁闷。原本想捉弄一下政宗，现反被政宗利用彰显男人的魅力。政宗与他寒暄，秀吉爱理不理的。
而这次，信繁，则被那群落水的猴子逗得捧腹大笑。
“政宗大人真厉害！”信繁无心的话语，再一次刺激到了政宗。上次是被他同情，这次是让他见笑……我到底在干什么？
此时此刻，政宗意识到，原来这次上京，自始至终都是场猴戏。
无论是斗真猴还是斗阴险的老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猴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