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公主群》鹿切慕溪水

8、孩子病了

　　当夜凤仪宫内，帝后二人如寻常的父母般，陪伴在女儿身边。

　　原本因皇后凤体初愈，御膳房所备的晚膳皆以清淡为主，但她知道这对父女喜辣，便特意命素容差了宫内一个伶俐的小太监去御膳房带话，说不必顾忌于她，饮食按陛下往日的口味即可。

　　身侧的宫人依次为三人布菜。

　　“梓潼看起来脸色是比昨日红润一些。”楚言煜笑道，皇后身子骨健康，他这心中的石头也总算有一块落了地。

　　“臣妾这几日是吃了睡，睡了吃，脸色想不红润也难，娇娇这孩子昨儿个还说她母后胖了。”皇后柔声答道，望着对方的眼神中满是含情脉脉。

　　“她一天就知道胡说，梓潼若是胖，这满宫中也找不出比你更瘦的人了。”楚言煜瞪了一眼正安静扒饭的女儿，“朕看就是平日里学业太轻，才到处惹祸。”

　　楚宜娇愣愣拿着筷子，嘴角还有一粒不小心被蹭上去的白色米粒：……

　　我做错了什么？小姑娘望着互相温柔夹菜的帝后，陷入沉思。她尝试着想要凑过去，结果被一下打掉了筷子。

　　楚宜娇：QAQ

　　她懂了，她不应该在这儿，而应该在桌底。她怏怏拨弄着面前的饭菜，食不知味。

　　“这就是你的命啊，娇娇。”山阴公主咯咯笑道，“好心”安慰。

　　“唉，谁不是这样过来的，阿耶和阿娘在一起时总会忘了我和哥哥们。”太平公主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

　　“我也是。九哥当年总喜欢黏着阿娘，差点没被阿耶嫌弃死。”高阳公主笑盈盈道。

　　群里的其他三位成员倒是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安乐公主是不想开口，福康公主是不知如何开口，监国公主则是茫然大于感慨，她父亲一生美人环绕，光皇后就册立数位，说是有情更是无情。

　　有些人是嘴上说着抱怨，但心里却满是欢欣。楚宜娇笑得眉眼弯弯，撑着脸偷偷看着帝后二人不自觉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简单又幸福。

　　她似乎很久都没有看到母后这般高兴的时刻了，尤其是当父皇再一次说出“我们一家三口时。”这位一向雍容华贵的存在美丽的眼眸中似有泪光闪动。

　　但这份温馨一直持续到高公公脸色一变，急匆匆走到皇帝身边，低语几句。楚言煜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陛下可是有急事。”皇后关切问道，温婉的面庞上满是担忧。

　　“无事。”楚言煜淡淡道，他朝高公公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恭敬开口。

　　“禀娘娘，上林宫传来消息，说是十一皇子病了。”

　　“元晖病了？可是请了太医？”皇后听见这个消息也不由皱起眉头，轻声问道，她记得十一皇子前不久身体才好。

　　上林宫是淑妃，也就是楚宜娇姨母住的宫殿。

　　“太医已经去了，请的还是医术最好的文太医。”不等高公公回答，楚言煜便沉声开口，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望着皇后和楚宜娇的方向，声音缓和了一些。

　　“继续用膳吧。”

　　“陛下，淑妃那里？”皇后有几丝犹疑。

　　“朕既不是太医也不是药材，去了元晖的病就能好？”楚言煜唇角微勾，眉宇间带着几分淡淡的讽刺。

　　“等用完膳再说，对了，娇娇和朕一起，元晖不仅是你的弟弟，也是你的表弟，无论哪种身份，你这个做姐姐的都要去看一看。”他似是想起什么，放下筷子补充。

　　“儿臣知道了。”楚宜娇轻声回答。

　　见状皇后也不再多言，三人沉默地继续用膳。

　　只有站在一旁服侍的高公公微微叹息，他望着满宫中神色各异的表情，心下不禁摇头，淑妃这是走了一步蠢棋啊，敢来皇后娘娘这拦人。陛下今日的态度，一段时间内想必对方都要在这后宫中没脸了。

　　更何况这十一皇子三天两头生病，陛下本就不悦到了极点。

　　用完膳后，依照所言，楚言煜带着女儿一同前往上林宫。

　　上林宫内此时灯火通明，宫人端着脸盆焦急地进进出出，见楚宜娇他们的身影，连忙下跪行礼。

　　小姑娘跟着自己的父皇大步向内走去，屋内隐约传来女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听着便让人心生难受。

　　淑妃接到通报，连仪容都顾不得整理，便出来匆忙接驾。只见她一袭淡蓝色衣裙，未施粉黛，头发只用一根银簪草草挽起，唇色泛白，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柔弱。

　　她缓缓俯身行礼，纤腰愈加盈盈不堪一握，“臣妾见过陛下。”

　　“起来吧。”楚言煜点了点头。

　　对方顺着贴身宫女的搀扶再度起身，只是在看到楚宜娇的身影时神色一僵，却又飞速恢复如常，凭心而论，二人的长相有着两三分相似。

　　“元晖怎么样了？”楚言煜冷然问道。

　　“臣妾有罪。”淑妃捂着脸扑通一声跪下，那磕在地上的力度让楚宜娇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元晖这孩子从出生后便一直身体不好，前些日子才好，今儿个却又病了，也是我这做母亲的失职，让他不注意白日里吹了风，半大点儿的孩子竟要受这么大的苦，人都瘦了一圈。”

　　说到此处，淑妃哭得梨花带雨，泪珠挂在睫毛上，小脸半扬，惹人怜惜。一旁的宫女也跪下来哭得不能自已。

　　一时间，屋子里满是哭声。

　　……

　　楚言煜一直未曾开口，只是如一位局外人一般看着面前这场感人肺腑的表演，没错，就是表演，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快到没有让任何人发现。

　　哭声逐渐小了下来，淑妃明显意识到了不对，她惴惴不安抬起头，只见陛下面无表情望着她，不含任何感情，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样，她身子一软，又跌了回去。

　　“哭啊，怎么不继续哭了。”楚言煜冰冷道，“朕倒要看看你的泪水还有多少。”

　　“陛下……”淑妃惶恐开口。

　　“你既然这么乐意认罪，朕就顺了你的意，来人，淑妃照顾皇子不周，降为嫔位，禁足三月。”楚言煜冷笑开口。

　　此令一出，不仅是淑妃哭得肝肠寸断，“臣妾冤枉”她凄然拽住陛下的衣袍，然后被一把甩开。

　　就连楚宜娇都是一惊，连降几级，父皇这是怒到极点，她的好姨母可是一连诞下两位皇子：八皇子和十一皇子，这是做了什么大事才使得龙颜震怒，她惊疑不定打量着对方。

　　“娘娘昏过去了。”有宫女惊叫道。

　　只见淑妃面色惨白瘫倒在地上，额角不停有细微冷汗冒出。呼吸也愈加微弱，明显是气急攻心，真的晕了。

　　“请个太医来给她瞧瞧。”楚言煜沉声吩咐，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便带着楚宜娇往室内走去，看望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如今不过两岁，却没有普通孩子的白胖，反而干瘦虚弱，额头上敷着毛巾，小脸通红，身体不自觉地抽搐。

　　楚宜娇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小手上的骨头硌得人辛酸，似是被握住后有一种安全感，对方的大拇指紧紧贴在小姑娘掌内，呼吸声也逐渐平稳。

　　楚言煜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元晖怎么样了。”他平静问道。

　　“十一皇子的烧已经退了，过了今夜应该便再无大碍了，只是微臣，微臣……”立在一旁的文太医战战兢兢开口。

　　“说。”

　　“微臣担心，担心十一皇子今后会留下隐疾，殿下本就身子骨孱弱，如今风寒不断，怕是会伤了根本啊。”文太医顶着皇帝愈加深沉的目光，冷汗浸湿后背。

　　“太医院以后多上点心，最好的药材都用着，细细养吧。”楚言煜面容冷峻，目光幽深。

　　“德礼，吩咐下去，将十一皇子抱给贤妃抚养吧。”

　　“是，奴才遵命。”淑妃娘娘看来是真的失宠了，高公公心生叹息。

　　在处理完这些事后，楚言煜在上林宫的噤若寒蝉中坐上步撵消失在夜色中。楚宜娇也一路晕晕乎乎被送回了寝宫，她身着单衣，裹着被子在床上深思。

　　上林宫的一幕幕细节在她的眼前回放。

　　终于在眼皮彻底合上之前，她抓住了关键点，请罪，父皇不是个喜欢欲加之罪的人，既然可以顺着对方定罪，那就说明淑妃身上真的有问题，或者说十一皇子的病有隐情。

　　“娇娇想得没错，这宫内的感情不可捉摸，有真心真意互相扶持的姐妹，也有心狠手辣连亲生骨肉都可以下手的薄情，你那姨母恐怕就是后者。”太平公主此时对感情看得更为通透一些。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这手心手背也有薄厚之分。

　　一个身体健康聪明过人的儿子，一个身体孱弱的病儿，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夜里随便吹点凉风，说病就病，再趁机赢得帝王怜爱，为长子铺路，何乐而不为？

　　楚宜娇是一点就透，她微微叹气，心中对这十一弟也不由多了几丝怜悯。

　　“不过你父皇的耳目也足够令人心惊。”安乐公主评价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消息，这钉子怕是安到了每一个你想不到的角落，娇娇之后也要更为小心才好。”

　　小姑娘深以为然。

　　****

　　紫宸宫内，楚言煜将一张纸放在火盆上，静静看着它蜷缩烧为灰烬。

　　他坐在椅子上回想着纸上的内容，良久以后，揉着额头，似是自言自语，“去调查一下鲁国公府。”

　　“是。”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这鲁国公府的手伸得是过于长了，楚言煜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该砍一砍了，他内心暗暗有了决定。

　　世家与寒门还是当以制衡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