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九龙齐聚红楼梦》冬日暖歌

2、小人在身边

　　荣国公内的马厩门口，胤礽忽然仰天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一喷嚏出来，直吓得原本只是莫名其妙跟着他过来的小厮们立刻紧张兮兮的围到了他的跟前，茗烟道：“哥儿没事吧？是不是叫这里的腌臜味儿给熏到了呀？”

　　他的话才说完，比茗烟晚了一步没挤到最前面的奶兄李贵立刻转身就抬脚朝着正惶恐的跟一行人点头哈腰的马夫踹了上去:

　　“都是你们这帮下贱胚子的错，成日里拿着府里的月例银子就知道偷懒耍滑，这马厩腌臜成这个样子，你们也不知道收拾，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这差使了？待我回头禀了琏二奶奶……”

　　“哎哟，我的李贵兄弟哟，你可饶了我这遭吧，我哪里想到今儿这里能来个贵人啊，我要是有那能掐会算的本事，我还能混成这样吗我?”

　　马夫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四十多岁的模样，背上微微有些隆起，似乎是站不直的，明明是能做李贵爷爷的年纪，此刻却抱着李贵的大腿，喊着他兄弟。

　　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人觉得这画面有什么不对，包括胤礽。

　　还未等李贵做出下一步动作，那马夫便放开了他的腿，膝行两步转向了胤礽道：“二爷，都是我的不是，但这里也实在不是您该踏足的地方，您就行行好，大发慈悲，远离了这里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胤礽磕着头，茗烟和一众小厮，一边捂着鼻子拒绝马厩里气味的入侵，一面也拉着胤礽往后道：“哥儿，您看您瞧了瞧过了，这要是让老祖宗知道了咱们带您来了这里，估计得把咱们的腿打折，所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然而胤礽却纹丝不动，他看着地上朝他磕头的中年马夫，又看看周围一众小厮，避也不避的径自挣开了茗烟等人的手，然后从马夫的面前走过，抬手指了指挂得有些偏高的马鞭道：

　　“你们谁，去把那个东西拿下来给我。”

　　其实那马鞭，以他现在的身高，蹦起来的话，也可以拿的到，但他怎么能在这帮人面前做出那种事呢？

　　茗烟李贵和众小厮，甚至于地上的马夫都愣了愣，李贵奇怪道：“哥儿拿那个做什么，那东西不好玩，容易伤人的。”

　　主子的奶兄弟都持反对一见，茗烟也没动，于是小厮们便都也不动，反而附和着李贵的话，地上的马夫没说话，只是依旧趴在地上，头却抬了起来，偷觑着主仆之间的交锋。

　　看着这群没个奴才模样的小厮们，胤礽的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垂眼看了一眼地上的马夫，正对上了他那双小三角眼。

　　马夫吓得正要再次趴下头，就见胤礽对他扬了扬下巴：“你，拿吗？”

　　语言简洁，语气轻柔。

　　马夫愣了一下，下一秒立刻翻身爬起：“二爷发话，小的哪敢不从！”说话间脚步已经灵活的走到了挂马鞭的地方，抬手取下来，然后低头再次跪下，双手奉上。

　　胤礽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识相。”

　　一面说着，他一面拿过那马鞭，将它捋直，然后抻了抻道：“当年我曾祖父他们，就是拿着马鞭骑着马，打下这一份家业的，如今到了我这里，怎么能嫌马厩腌臜，就避之不及呢？你们说是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朝脸色已经有些忐忑的小厮们笑了笑。

　　小厮们陪着笑，咽了咽口水，其中一个说道：“哥儿说的是，咱们哥儿不仅是文曲星下凡，还是那个嗯……国……国公爷转世，定是，定是那个戏文里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他奉承话说了一半，却因为词穷而卡了壳，胤礽含笑看着他接口：“文武双全？”

　　小厮闻言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这个。”

　　看胤礽对他和蔼可亲，他笑得脸上像开了朵菊花，其他小厮看着他，脸上忍不住出现嫉妒的神色，只有茗烟和李贵有些不安的对视了一眼。

　　这时，就见胤礽低下头再次抚了抚马鞭，语气中似有些发愁道：“可话虽然这么说，这个东西，我还真不会用呢。”

　　接着他瞟了一眼巴巴的仰头看着他似乎跃跃欲试的马夫，微微皱了皱眉毛，随即便朝茗烟和李贵道：“不如奶兄和茗烟来教教我？”

　　李贵和茗烟迟疑了一下，本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胤礽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宛如两湾寒潭，深不见底，心中惊诧于宝二爷气势突变的同时，双脚便不自觉的朝胤礽的方向走去。

　　待他们走近了，看着胤礽手上的马鞭，正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之时，众人便又听胤礽道：“哎呀，我忘了，这东西最好有马才好学着怎么使唤，可这里……好像也没有合适我骑的马呢……”

　　茗烟的心，忽然就颤了一下，然后他就脑袋一片空白的看着他家的哥儿对着他说道：“茗烟儿，他们之中，我最放心的就是你和我奶兄弟了，不如，你们俩先给他们示范示范怎么当马怎么样？”

　　胤礽这厢在跟不听话的下人们玩把人当马骑的游戏之时，胤禛却是在考虑他如今的爹的人生大事。

　　哪怕林如海百般的劝说，固执如胤禛，在没有摸清贾家的形势，没有确定林家的将来之前，他也绝对不会松口答应林如海的要求。

　　好在林如海是个好父亲，见他倔强也只得暂时作罢，放他离去。

　　胤禛本想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派人好好调查一下林如海“年纪轻轻”不愿续弦的原因，以及摸一摸贾家的底细之时，却未料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她的老师”贾雨村。

　　这事本是不该发生的，虽说贾雨村是林黛玉的老师，但男女有别，两人并不适合在课堂以外的场合见面。

　　所以贾雨村很明显是特地来寻他的。

　　胤禛从黛玉的身体里醒来之后，就一直没有上过学，对贾雨村的记忆还是先前的黛玉留下的，而这其中，也不乏有黛玉从林如海处，以及下人口中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

　　贪污腐化，扶妾为妻，满口空谈。

　　他最厌恶的三样，这位可以说是占全了，如果可以的话，胤禛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可人都特地找来了，那么不管他打得什么注意，他总要听听才能具体分析，左右他如今年纪又小，又是女孩子，相信这贾雨村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防备才是。

　　“师徒两人”见面行了礼，便找了一处开阔的亭子坐了，贾雨村开门见山道：“听闻东翁想让女公子你到京里荣公府上长住，女公子不愿从之，可是如此？”

　　他说话的称呼虽然句句客气，但语气架子却摆的挺高，俨然一副老师模样。

　　这要是黛玉本人，听见这话，怕是要心下忐忑不已了，然而胤禛的内心此刻毫无波动，眼皮都没抬一下的怼道：“先生，此乃家事。”

　　连声学生都懒得自称，态度傲慢的压根儿不把贾雨村当回事儿，直把他噎得半晌回不过神。

　　见他一时不说话，胤禛便也懒得奉陪了，于是一边开口一边起身道：“先生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了，身子还没好全，有些乏了，请见谅。”

　　嘴上云淡风轻，礼数一点儿没少，反正周围的下人离得远听不见，只能看她的动作，贾雨村想要诟病她什么，也没有证据。

　　贾雨村：“……”

　　眼见着胤禛真的带着丫头婆子要走，身为老师的脸面被扫了个干净，贾雨村想到自己的打算，再也顾不得别的，张口便扬声道：“女公子可还记得女子三从？”

　　胤禛的脚步顿住了。

　　但他却是连头也没回，只是微微偏了一下身子，对贾雨村点了点头：“失礼了。”

　　说罢竟是径自走了！

　　贾雨村当即气得简直胡子都要歪了，高声骂了两句不成体统，不像样子云云，但后来大约觉得有辱斯文，更失脸面，便匆匆回去了。

　　而这厢，跟着胤禛快步前行的随行婆子，如今叫做刘胜家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本是贾敏身边的丫头，后来陪嫁到了林府，年纪大了便配了人，后来被贾敏分给了林黛玉，地位在黛玉身边，那是王奶娘都要让几分的。

　　可是她却觉得，自从自家姑娘病了一场好了之后，这通身的气质直接暴涨了十几倍，比之过世的主母贾敏，那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不知道这样的姑娘，躲不躲得过贾家的算计呢？

　　是的，刘胜家的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像这种吃绝户这种事，她也没少听人八卦过，贾家过来接人的婆子们也没几个是嘴严的，大家都清楚那边打得是什么主意，但也都懒得管这个闲事。

　　要知道，主家约好，他们这些当差的才越有油水，至于林姑娘的死活和林家的未来，关他们什么事呢？

　　看来自己得跟家里头的商量商量究竟要寻个什么出路了。

　　正思忖着，刘胜家的却忽然发现行进的队伍停了下来，这才恍然发觉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家姑娘的院子，接着她就听到自家姑娘冷冷淡淡道：“刘胜家的跟我进来。”

　　刘胜家的心里一个咯噔，暗暗叫苦，却也不得不踩着所有人暗地里打量的目光，独自一人跟胤禛一起进入了屋内。

　　待坐定后，胤禛也不跟她打马虎，直接开门见山：“你是我外族家的老人了，去打听一下，如今那边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要事无巨细，另外，再使人问问贾先生今日是个什么状况，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姑娘放心，一……”刘胜家的才要加一句保证，转头想起来姑娘醒过来的第一天，啰里啰嗦的王奶娘被整治的如今都不能近前的下场，忙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胤禛见她还算机灵，便挥手让她离开了，却并没有立刻招人进来，而是再次思考起了如今现状的对策。

　　林如海想要自己进贾府，理由是说得通的，巡盐御史的差事是好差却也不好干，内宅无主母，自然无法照顾他，但贾雨村，这个伪君子要插一脚，那目的就不单纯了。

　　待接到辗转套出来的消息，贾雨村竟是要起复之时，胤禛便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套路。

　　想要通过林家，或者说是通过她老师的这层身份挂上四王八公的关系网，甚至不惜给一个小姑娘压上犯诫不孝的大帽子……

　　这算盘珠子，拨得真是叮当响呢……

　　不过说起来，已经好久没有人，敢这么踩着他头顶上位了，上一个试图这么干的，这会子在哪儿来着？

　　胤禛有些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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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胤礽：啧啧，年纪轻轻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胤禛：我死的时候五十九，二哥您死的时候五十一。
胤礽：所以你要当我哥？（眯眼）
胤禛：我是想说，秃子别笑话和尚。
胤礽：兄弟们……他们说我们都是秃子和和尚！
胤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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