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唇齿留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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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尊大神捡回家，绝对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林之愿将人安顿在木床上，心里一万个后悔。
他就应该趁着他昏迷，赶紧收拾包袱走人，难不成还等着他醒来，回过头来兴师问罪，找他的麻烦？
但他也只是想想罢了，上次丢下受伤的林之异走人，已经让他连着做了一个多月的噩梦，尽管他临走的时候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伤口，却不知山下的人有没有及时上来，把他带回去。
失血过多，人容易冷，他把木床搬到了炉火近前，添了很多柴，将火烧得很旺，但床上那人却依旧冷得打颤。
怎么办，喂他吃点东西？他端了碗热腾腾的肉汤来，那人却死咬着牙关，根本喂不进去。
他只能将他染血的衣物脱下来，换上自己的干净衣服，又将破旧的棉被烤了又烤，将人仔细地包裹住。
他真的憔悴了许多。
脸庞清瘦，有点像是很久以前，从牢里将他赎出来的时候，冷硬，却让人无端地心疼。
他坐在床头，将他上身揽在怀里，温热的手掌覆在他脸上，将冰凉的肌肤一寸寸捂热。
捂着他额头的时候，掌心被微微颤动的睫毛一下下触动，那触感脆弱又柔软，似乎能将人的心慢慢抚平，让那些轻飘飘的往事逐一浮上心头，在这片静谧中缓缓流淌……
“你去哪？”
柴门才打开一条小缝，原本昏迷的人却已经醒了，一边挣扎着要下床，一边虚弱地问他。
“你要去哪？”
“你别动！”林之愿只好折返回来，将他摁回床上，“你伤口还没愈合，不要乱动。”
那人躺了回去，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可原谅。
“我出去拿点木柴，一会就回来。”林之愿耐心解释道，语毕，再次匆匆起身。
衣摆却被人拽住，不肯放松。林之异死死拽着他，眼里是浓浓的怀疑，好像他下一秒就会丢下他不管，逃之夭夭。
林之愿受不了这样的眼神。
他宁愿再次重逢的林之异是冷酷的，强势的，那么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跟他周旋到底，毫不犹豫地远离他，但现在，现在算怎么回事？
他救了他，还受了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像个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雏鸟，完完全全离不开他。
这样的境况，叫他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你别担心，我不走，木柴就在屋外，几步路就到了。”他掰开他的手，塞进被窝里，安抚似的对上他的眼睛，“真的，你不信，我开着门，你看着我。”
闻言，林之异这才安静下来。
其实他知道，他是不会走的，至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林之愿是什么人，他清楚得很。
他看着他里里外外的忙活，煮了香喷喷的肉粥端到他床边，又在他身后垫了褥子，让他半坐起来，然后端了粥，一口一口的喂他。
他安静地吃着粥，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错得离谱。
林之愿是不屑于被别人照顾的，他将他圈禁起来，只能让他一天天的枯萎下去——
因为他自己就是顶天立地的，他需要直面阳光雨露，甚至暴风骤雨，这些都只能使他愈发的坚韧毅立。
他坚信自己有坚强的臂膀，去为他人挡风遮雨，却不愿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寄于人下，受人庇佑。
“你……你吃好了吗？”
林之异吃得极其缓慢，嘴里嚼着东西，眼睛却长了钩子一样，盯在他身上，盯得人心里发毛。
“没有，还是有些饿。”
“那我再去盛一碗，你等着。”
锅盖掀开，大团白气冒了出来，他的身影模糊在氤氲的香气里，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林之异靠在床上，一边看着他，一边缓缓咀嚼着口中的肉块——他何其有幸，能尝到这般人间美味，不仅能填饱肚子，愈合伤口，还唇齿留香，越品越有味道。
“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好，才让我有机可乘。
林之愿只是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淡然道：“谢什么，这肉不是你送来的吗？”
“……你是何时——”
“我见到你以后，就想到了。”
除了他，还有谁会如此煞费苦心地为他做这些事。
“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你身上的剑伤又是怎么回事？”林之愿严肃起来。
林之异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经换上了他的衣服。是他动的手？想到这里，心中泛上奇怪的涟漪，脸上也不自在起来。
“我来此处，已经三日，本想着去山下为你买些吃的来，不料遇上几个找事的，就打了起来……”
他这也不算说谎，那些人已经跟了他好些天，似乎来头不小，不像是山野之人。
为了不牵连到林之愿，他只好故意露出破绽，将他们引到山下解决掉，他怕有漏网之鱼会对林之愿不利，匆匆上山查看，没想到遇上那么一出，当时，他都急疯了，若是真的因为那几个喽啰，让林之愿遇害，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所幸，他还好好的。
那些人已经交给李长昭去查，等查到来处，他必叫幕后之人追悔莫及！
“好了，喝粥吧，快凉了。”
他说的话不知有几分真假，但林之愿也不想深究，他只是不想看他露出那副样子，仿佛这世上于他，就没有一两件喜乐的事。
闻言，林之异果然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眉眼也跟着变得温和起来。
他们之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短暂地离别，又平凡地重逢，那些悬而未决、针锋相对的，谁也没有再提及。
×××
这日夜晚，屋外朔风呼号，屋内却是暖意融融，草屋虽破，却安稳惬意，一人卧在床上，看着另一人忙忙碌碌，他想找他说两句话，却不得空闲。
林之愿收拾了碗筷，将洗好烤干的衣物收了起来，这才来到床边。
床上的人往里边挪了挪，拍拍床沿，“你坐。”
林之愿有些受不了他直勾勾的眼神，他摆摆手，“我看看你的伤好些没。”说着就去掀他的被子。
“我无妨，你歇会儿吧。”林之异摁着被子道。
“歇什么？我又不累。”林之愿将他的手拿开，被子卷到床脚，解开了层层衣襟。
火光跳跃着，随着呼吸起伏，在精健的肌体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有种难言的禁忌之感。
林之愿闭了闭眼，心说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忌讳的。
他身上依旧是交错纵横的旧伤疤，如今又添了几道新的。
解开包扎的布条，胸口的伤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情况并不乐观，伤口有些溃烂的迹象，他皱起眉头，掀开衣服下摆，去看腰上的伤。
那伤口有些长，从腰间一路往下，隐没在衣料中。
他用手指轻触伤口边缘，确认着愈合情况，指尖一路往下，遇到了阻碍。
林之异忽然摁住他的手，眼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泽。
“怎……”
话说到一半，林之愿顿住了。
……这？！！
他猛地看向林之异，后者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着他半倾的身子，揽过他后颈，摁向自己——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下手很重，像是在怕什么，接触的瞬间，几乎是痛感率先到达。
——其后便是绵密的试探。
不知足的摩挲和探索，温柔至极，却又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决。
林之愿一时有些懵了，惊愕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眼睛紧闭着，黑长的鸦羽轻颤，眉间竖着一条条愁思，仿佛隐忍许久的眷恋，又仿佛求而不得的哀凉。
他几乎要陷进这缱绻的眉宇间了。
然而对方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亮得吓人，好像只要望进去，就会深陷其中，永世不得脱身。
他这才想起挣扎，他这才想起，自己要不起。
他尽力格挡闪躲，对方也毫不示弱，因他挣得厉害，林之异像是被逼急了，翻身过来，复又锲而不舍，像是要把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都明明白白地展现给他看，容不得他再次逃避。
推拒的手臂放松了力道——他的伤口又流血了。
林之愿放弃了抵抗，这个吻，至少，他并不讨厌。
良久，他停了下来，蜻蜓点水，掠过他眉眼、脸颊，最后，他抵着他肩膀，深深叹了口气。
他轻声道：“哥哥，我想你了。”
声音克制，却又饱含深情。
林之愿不知怎么回答，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他，如果夜夜梦到因他的不管不顾而造成他的惨状——如果这算是担心的话，他想，也许是有的。
但他只是推开他，站了起来。
“你的伤不能再拖了，明日我送你下山，去看看大夫，还有，你的人应该在这附近吧，叫他们来帮忙。”
心里很乱，他拿了根木柴去拨炉中的火，不再去看他。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然后翻身坐了起来，沉声道：“没有，我是一个人来的。”
“那我明日去山下给你请大夫，不早了，睡吧。”他于是靠在矮桌上，披了一件外衫，就那么睡了。
“噼啪——”
屋内很静，只有火星不时炸裂的轻响，过了不知多久，连火焰都沉寂了下去，万籁归于寂静。
林之异终于动了动，他坐了这么久，腿脚都有些麻了。
他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将貂裘大氅披在他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添了些柴火，最后坐在他旁边，出神地望着他。
这人，依旧惯于留给他背影。
他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也许是貂绒太痒，他缩了缩脖子，将脑袋埋进了臂弯里。
林之异弯了弯嘴角，伸手帮他把几缕鬓发拨到耳后，而后，沉沉目光笼罩在他身上，再没有移开。
这一次，天罗地网，你跑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唇齿留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