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渔（聊斋王六郎）》怿纾

1、楔子

　　“阿淬，我来啦！”
　　残阳如血，落日熔金。
　　眼前的洺江，迤逦发出粼光。
　　真像条赤金织的缎带！
　　……
　　“我在……”
　　……
　　粼粼江水中，良久传来一道男声。
　　那声音似来自洺江深处，清冷至极。
　　被江水绞杀着，淹没其间，逐渐气绝……
　　江岸上的少年也不纳罕，继续布下流网。
　　流网也称扎网，由网片和芒子构成，是洺江当地渔夫手头常用的渔具。
　　网片和芒子在水中会形成网墙，鱼游至此，常会扎在网墙上，进退不得。
　　捕鱼工作往往便只剩布网和收鱼，中间全是漫长的等待……
　　布网的少年名叫黎洺，约摸十六七岁。
　　他父亲黎洛书是这洺江河畔远近闻名的渔老板，黎家渔庄已经开了二十余年，生意年年打得火热。
　　洺江地灵鱼肥，一到秋冬季节，鱼浪一浪比一浪高，那时候捕的鱼，制成干鱼，保鲜且长存厚味。
　　黎家渔庄的鱼，不止餍足本地百姓，更是名动京师，享应全国。
　　可当下这个时节，并不适合捕鱼……
　　今天是小满，尚未至盛夏，离渔庄发达还早着。
　　黎洛书前些日子赶去京城运送干鱼，也不急着回来。
　　这个时候的洺江鱼儿，食欲旺盛、生长速度极快，但也最难捕获。
　　同时因为水温高，鱼儿通常只在早晚间活跃，而且大鱼数量尚少。
　　普通的小渔庄一到了季春孟夏就闭庄歇业了，店工都忙着回家种田插秧去。
　　只有黎家渔庄年年初夏都还都在坚持捕鱼，鲜鱼在集市上是刚需。
　　总有人不爱干鱼，偏爱爽嫩肥甜的鲜鱼。
　　鲤鱼、鲶鱼、鲥鱼、鳜鱼……这些洺江城家家户户饭桌上的鱼，若是能在这个时候烩上新鲜的，基本上就可以断定——黎家渔庄的两个渔工又受了辛苦，头一天夜里小半宿没睡了。
　　而现下，
　　黄昏时分，在这洺江河畔布网的，却只有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