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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29章 心平气和 ...

  •   炎彬走的那一天,胸腔异物的那个少年出院了,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抢救和长久的卧床治疗后轻减了不少,但眼睛依旧如同初来时那般明亮。

      少年坐在那一方轮椅上,手里拿着纸与笔,一定要炎彬签下名,他说自己上学晚,高考时也要报考医学院,炎彬笑着叮嘱他后期恢复不要急躁,一步步慢慢来。

      少年挥手送别他,孩子的母亲也为曾经在手术室外质疑他的事情道歉:“医生,对不起啊,当时我们都太着急了。”

      笑容爬上眉梢,他转过身来说着没关系,大概他所期盼的就是这句话吧,一个给他勇气继续前行的谅解。

      CSD那个病人最终还是因为脑膜脑炎去世,闹了那么久,法院的二审结果也是炎彬无过失。他终究还是心地善良的人,不计较那份让他降职加上被迫离开的律师函,只要求患者家属对受害者小莫给予赔偿。

      那一天的天气很阴沉,钱森森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他,决定将一切都说开,她说要请他喝一杯咖啡,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说了这样的话:“我胃不好,我妻子建议我不要喝咖啡,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当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段时间和养父养母的关系太糟糕了,我心烦气躁才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嗯,我知道了,钱小姐,祝你幸福。”

      他离开的那样的潇洒,只是留给钱森森一个背影,可心里还是有些许的难受,那段青葱岁月最终还是成了过去,余生与舒翼长厢厮守就足够了。

      和妻子的关系日渐亲密后他将与钱森森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告诉她,也说起当年她是说了怎样的话自己才彻夜买醉进了医院,她安静地听着,将他发凉的指尖窝在手心。

      “你当时很绝望吧,她怎么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呢,你分明是个很温柔很细致的人。”

      “翼儿,我放下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么,不要争吵不休,不要乒乓相见。”

      “好啊,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我。”

      他将头靠在舒翼的肩膀上,似乎最近一番事经历下来疲惫不堪,声音极轻地请求着:“可以帮我按按头吗?头痛得厉害。”

      话音落,他躺在了舒翼的腿上,舒展开眉头闭上眼睛,舒翼问他要不要吃止痛片他回答吃药胃不舒服,只想靠着她一会儿,缓过来就好了。

      额上的冷汗越发地多,她怎么也擦不尽,想问他之前他已然用极其清浅的声音告诉她:“别担心,只是年轻时打篮球摔了一次,落了偏头痛,次数不频繁的。”

      他身上的暗色衬衣被汗水打湿显得格外明显,可是至始至终他不曾发出一声呻吟,只是喘息声抑制不住的加重,脸上自然也是血色尽褪。

      他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手指因为握拳指节发白,可他甚至不曾乱动一下,只是尽力牵扯微笑看她,似乎生怕被嫌弃似的。

      他似乎年纪轻轻的总在生病,可他却又总在奔赴于治病救人的道路上,舒翼心疼他,最后像抱孩子那般抱着他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揉揉就不难受了。”

      他带着鼻音的一声“嗯”萌化了她的心,这个男人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呢,想每一次都悄悄熬过病痛,不声不响地蜷缩成一团消化所有的难受。

      漫长的疼痛感过去后他精疲力竭,却还是记得将自己打理干净换上新的衣服,到了晚饭的点儿分明嘴唇还没有恢复血色却还要去烧饭做菜。

      舒翼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脊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让他不要逞强了,于是倔强的他被按在沙发上捧着红枣枸杞看她捣鼓着电饭煲煲汤。

      “炎彬,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

      “好,听你的,辛苦了。”

      他们一起喝着汤,相视而笑,岁月静好,夫妻和睦。

      似乎在一起久了舒翼也不再执着于那场蜜月旅行和那一套婚纱照,但是孩子流产后炎彬却觉得对她多有亏欠。

      他在鱼米之乡苏州定了一套旗袍,又在南京定了一套古装写真,她那么喜欢舞台和闪光灯,美丽的照片会填补她失去孩子的痛吧。

      他们都做到坦然抛弃过去,除了衣裳和一些没必要扔掉的东西外货拉拉里摆放最整齐的大概是他一箱又一箱的专业书和各个领域的核心著作,或许不会时常翻看,但是这里的每一本他都曾彻夜阅读。

      舒翼与他并膝坐在特意留下的懒人沙发上,指着那些书说着:“我可以想象到未来我们的孩子像是一个好奇宝宝那样走进父亲的藏书阁,把喜欢的搬进自己的房间。”

      “你还愿意和我拥有孩子吗?翼儿。”他的眼睛里有光彩,注视着自己的妻子,仿佛自己已经做了一位父亲,献宝似地把自己知道的倾囊相授。

      “你这么好,一定也是一位严厉与慈祥并存的父亲。”

      他不安地搓着手指,像魏主任那样露出腼腆的笑容,闪烁着眼眸丢失了些自信:“我可以当一个好爸爸吗?我要让我的孩子茁壮成长,我不要求她有所作为,只想她安康快乐。”

      舒翼揉着他的脸庞,有些心酸,他笑着闹着,将温柔溢于言表,可他的过去他只是以一句”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总结。

      问起他的胃病是怎么落下的,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自己小时候生病不知道看剂量吃多了药口吐白沫被送到医院洗胃,后来大了一人在异乡在异国吃不惯饭食饿着肚子,再后来失恋过度饮酒。

      她与他十指相扣,心疼他的身世,心疼他年轻的身体经历了这么多的考验,见气氛不对他突然笑起来:“害,多大点事儿,你干嘛啦,我不是来卖惨的噢,快把你即将出来的眼泪收收,不然我用小拳拳捶你哦。”

      “幼稚!女孩子才用小拳拳。”舒翼噗呲一声笑出来,倒是轻轻捶了他几下,两人笑着抱在一起。

      在江苏他们终于同框,炎彬身量长又瘦,天生的衣架子,拍出相片来倒是显得身材婀娜的舒翼壮了些,她追着他打轻声抱怨着:“讨厌鬼啊,你怎么拍出来那么好看,我倒是像猪。”

      “小猪猪!你好啊!来追我啊。”他笑着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跑着,给她半步的距离就是追不上他,到前面小亭子买了两个雪糕,自己一个她一个。

      三两口吃完了才想起来自己不能吃这么冰的东西,自作孽难受了可不得忍着,不然不得被自家媳妇儿笑话死。

      后来下午的时候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倒是摄影师提醒舒翼她老公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不舒服?

      锐利的目光仿佛要洞悉他的心,他心虚地别开脸去,舒翼喊着暂停拍摄拽着此时格外听话的某个人按在长椅上,手从他腰际穿过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语气里有无奈也有气恼:“你怎么回事呀,都说了不舒服要说,又自己忍着,是不是雪糕吃的胃难受了?老实交代。”

      “没...不是吧,嘿嘿,哎呀,我哪有那么弱。”炎彬想着搪塞过去,出来拍摄还扫兴她会不高兴的吧,虽然他确实不太舒服,但是熬一熬就过去了嘛。

      她不再理会他,只是将手盖在他腹上轻揉,忍着把这个嘴硬的人扔出去的冲动帮他把冰凉的腹部揉热,嫌弃至极的剐了他一眼:“你就作吧,除了我谁愿意管你,你祖上冒青烟了才娶到这么好的老婆。”

      “唔,你不要嫌弃我,我其实只有你了。”他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一件事。

      “翼儿,如果我ALS发病了,会渐渐地丧失对肢体的掌控,到最后可能连呼吸都会被剥夺,那时候你再嫌弃我吧,我不会怨你的。”

      “你胡说什么鬼话,可能不会发病呢?你还没当院长呢,命运不会对你那么残忍的。”

      “傻瓜,是命躲不过的,其实我也怕我们有孩子孩子会被遗传到致病基因,你看我除了脑袋瓜好使身体这么差,你不嫌弃我真的已经很感激了。”

      “你就煽情吧,我不要你走,你等我,给我时间研制出新药,一定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

      “好,如果发病了,我等你十年,就算是插着呼吸机我也等你。”

      “那十年之后呢?”

      “标本室见。”

      “你!你要做什么?”

      “安乐死,捐献遗体。”

      那一天拍摄没有再进行,还没到三十岁舒翼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结局,他说如果发病了十年后会离开这个他热爱的世界,她埋头在怀里哭了很久,滚烫的泪水像是火焰般灼烧着彼此的心。

      回家时她在电脑上输入ALS,看着记录片和一些自述,心越发地沉重,肌肉一点点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融,大脑无法再控制肢体的活动,从容易摔倒开始,一点点地丧失对每一片肌群的控制,不能呼吸,不能说话,最后只有大脑还活着。

      他从后面揽住舒翼的肩膀,无奈地笑笑:“你看什么百度啊?如果真的发病你就知道了,你看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别哭丧着脸跟我快死了一样。”

      她怀着心事跟他回房间睡觉,明天是他去新医院入职的第一天,他说自己终于可以近距离和国内闻名的老师共事,可以将他的精髓近距离地吸取。

      他似乎在这段时间更加成熟了些,不再因为心绪波动惹得肠胃不适,可涉及她的事情还是会让他阵脚大乱,似乎亲情与爱情前理智荡然无存。

      他时常说笑,不需要上夜班的清晨准备早餐,甚至还买了一只二哈回来,他怕舒翼不用出活动的时候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买了只智商不低却看着傻兮兮的蠢萌小狗仔,为他们的生活平添了新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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