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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葳蕤梨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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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沁像是瘫在焦灼的大地上，烈日炎风，口干欲裂，五脏六腑都在失水，渴得缩成一团。
“水，水。”她从火辣的喉咙中咳出几个字。
一股清凉的水拂过她干涸的唇，顺着喉咙一路向下，让五脏六腑得到喘息。又好像有一只小手，贴到她的额头上，温柔又小心，似乎是在忧心她的累累伤痕。
言沁在不知名的温柔里不知浑噩了多久。
终于，她艰难的张开眼，刺眼的白光照的她眼前一片恍惚。
“呀！你终于醒了！”一张稚气清秀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
“你是？”言沁看着这张陌生的脸，问道。
“你忘了，你救过我。就是，御花园，假山，对！大坏狗！”
言沁思索一下，终于把这个干干净净的姑娘和那个一脸血一身土的孩子联系起来。
“是你救的我？”
姑娘腼腆地点点头，说：“我和母妃路过烨妃娘娘宫门口时，看见你被打的晕死过去，认出了你，就把你救下了。你别担心，母妃已经把你要过来了，你现在是我们葳蕤宫的人，没人能欺负你了。”
“母妃？葳蕤宫？是煜妃娘娘救了我！您是佳期公主！”
姑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煜妃娘娘是宫中最神秘的存在，旁人只知道她住在最幽深的葳蕤宫，育有佳期公主，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言沁日行一善竟然成了贵人的恩人。可这母女俩还真是和传闻中一般无权无势，堂堂公主差点命丧狗口，竟然连个状也不敢告，一点浪花也没激起。
“你说，我现在是葳蕤宫的了？”言沁想起太子就这样把她拱手让人，竟像是踩空一脚，心咯噔一晃。
佳期点点头，“嗯。”
一个简单的嗯落地，言沁的心就真的是踩空跌落，摔得七分八裂，在泥土中血肉模糊，露出的心思又脏又腥。
皇家所谓的喜欢，也不过跟喜欢物件儿似的。这只花瓶入了眼，就日日擦拭，夜夜赏玩，不假人手。可要是碎了，可能伤感一阵，也不过一阵，便会换个更精致的，不过如此。
这股子酸味涩得心头舌尖阵阵苦楚，言沁才晓得，情动的，是她啊！
可惜，错了！
是她心动不自知，是她少年情愫乱。也是她忘了血海深仇，是她生了贪嗔妄念。
等佳期叽里咕噜地一阵关心唠叨，掩门离开后，言沁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错了，改就是。改了，就好了。会好的，会好的……
承光殿里，无别立在书架前，手持着一本书，目光却投向了窗口，那个，她时常倚着的地方。
宫中虎狼环伺，他自保不及，如何护得住她。她在身边，是软肋，是死穴，是害人害己。他可以为了阴谋阳谋，染一身血腥。可他怎么能，怎么能，看自己的小姑娘，陪他步步惊心，陪他物是人非。
他未情动时，可以用她，他情浓之后，不敢动她。
不如，送她安稳，待他强大。
舍执子之手，为来日拥吻。
言沁在枯萎的豆蔻情愫中黯然神伤了几天，佳期虽是公主，却对她格外亲近，整日坐在她床前。她嘴笨，看出她心情不好，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会笨拙地讨好。今个儿一盘少见的果子，明个儿一只吃奶的小猫。言沁的情伤，也在她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一点点痊愈。
过了半月，言沁能下床了。整整半月，桃叶来了五次，次次都有意无意地提到太子心情有多差，承光殿气氛又多低迷。
甚至还开玩笑说：“你走了，太子的好脾气都跟着一块走了。我都想跟着你一起换主子了。”
言沁也只当她哄自己，可对太子的责怪，却也在一点一点减少。
言沁下床之后，渐渐来院里走动，才发现，传闻中荒凉简陋的葳蕤宫，是一等一的雅致矜贵。宫里的吃食摆设，也是承光殿都比不上的贵重用心。
更有趣的是，宫人都说，言沁长得有几分像煜妃，才招了烨妃嫉恨，惹来祸端。
一日，言沁躲开三令五申让她乖乖养伤的佳期，拄着拐来到一棵梨树下，花正开的盛，雪色漫天，暗香满怀。
言沁隔着满树琼花，看见乌黑的发髻上金步摇一甩，仙姿玉骨闯入眼帘。
她红衣翩迁，似霞光飘摇；玉带束腰，胜弱水纨素；美目顾盼，惭星光流转；素面漾光，羞月色皎皎。
春色明媚，媚不过她勾唇一笑；湖光毓秀，秀不及她低眉一颦。
这便是煜妃吧！
之前总有人说，言沁得了煜妃三分神韵，言沁还不以为然，如今一见，真是诚惶诚恐。
言沁看呆了，煜妃倒是镇定，柔声问：“你便是佳期要过来的那丫头？”
言沁慌乱回神，行礼回道：“是。”
煜妃笑着说：“还真如他们所说，像我。”
言沁几乎被晃花了眼，真诚地说：“不敢当。
”
煜妃温和地说：“我葳蕤宫规矩没有那么大，佳期喜欢你，又承过你的恩，你不必以奴婢自居。你们小姑娘，尽兴便好。翠羽，是叫这个吧！”
言沁谢了恩，好一会，才定了心神。
后来的日子，真的如煜妃所说，整个葳蕤宫都不把言沁当宫女，尊敬有加。尤其是佳期，皇家祖训，女子不入官学，言沁博览群书，还见多识广，手把手地教佳期读书，告诉她史载风云，大千世界，深得佳期敬佩喜爱，若不是宫规森严，怕是她都要叫翠羽姐姐了。
若不是她去御书房和佳期一起挑书，自己一人在角落里撞见读书的无别，她怕是都快忘记那不堪的心动了。
无别看书正看得入神，言沁纠结着要不要打个招呼，怎么打招呼，是打还是招呼……
是奈何明月照沟渠，凄凄惨惨地含泪无语凝噎？
还是你若无情我便休，又酷又帅地冷冷一瞥？
还是行动胜于雄辩，二话不说先给他一巴掌？
还没等言沁想好，无别突然抬头，言沁正练习着犀利霸气地甩巴掌，冲着空气啪啪啪。
二人面面相觑，好生尴尬。
言沁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说：“殿下，你腰带扣反了。”
无别：……
言沁内心开始啪啪啪地抽自己巴掌，无别红了耳朵，“那你，转转过去。”
言沁乖乖转回去，觉得自己前阵子的悲情简直就是自虐。
无别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腰带，“你转过来吧。”
无别想缓解下气氛，问道：“你前阵子的伤好了吗？我看一下吧！”
言沁惊恐的背手捂住了屁股。
无别：……
“咳咳。好好了就行。”
无别又开口：“答应煜妃，是情非得已，我挡不住烨妃，护不住你，只能……”
言沁虽然怪无别，但其实也相信无别不是趋利避害，卸磨杀驴之辈。但还是想听他这样好言好语地跟她解释。
还君明珠泪千行，恨不相逢两不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