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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五章 学长 ...

  •   返程的陆行车内。

      “……然后我就把那到闸门摔在墙壁上,不这样他们没法安静。你们知道,我得设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陆惊雷啜了一口香槟就皱起眉。他放下杯子,回答完白符就将头轻靠在车厢上。顺着厢壁传来连着车轮与轴承的震颤,让人昏昏欲睡。

      准确地来说除了白符以外的队员们(“机器人”沈恭安除外)都力乏气虚,准军人们各自找着角落倚着。

      他们这次行动并没有激烈的交火,或是别的什么高强度体力行动,但他们都在某一时刻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某个或某些同伴。

      这对年轻人来说无疑是精神上一种极大地消耗,他们之中或许有人早早地体验过生离,但死别对人的影响比生离巨大,堪称首都平原的小山丘与猴啼崖最陡峭的达摩山一般悬殊。

      但是白符精神百倍,他的恢复速度总是叫人吃惊。

      并不是说其他队员的心脏比他虚弱或是意志力之坚韧要输给他,陆惊雷觉得,只不过是因为白符神经大条,对什么都无所谓罢了。

      所谓的庆功宴也是白符提出的。

      庆什么功?谁有功?

      陆惊雷觉得这个说法讽刺得好像他们进行过一场激烈的、负伤无数的战斗一样,他显然更愿意这样。

      因为白符源源不断抛出的问题只是在反复提醒他,他根本只是从一群毒贩手中苟活了下来,真要说有功,也就是没有给学校丢脸、死在这群人手中。

      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何况陆惊雷不擅长撒谎。

      这很难,对于耿直的狮族来说撒谎有时候比生存更难。

      他为了摒去经历中所有与“黄宴”有关的事实,无数次闪烁其词。除非他的队友们都是博炳原教授那种情商为负的傻子,否则一定都明白他有所隐瞒。

      事实也确是这样,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绝口不提,没有人问陆惊雷为什么用枪指着闻无声。

      这不是因为庆功宴的气氛美好不适合提及任何沉重的话题,而是因为他们明白庆功宴正是为了掩去某些沉重的事实。

      这不是尊重,而是某种避讳。

      在场的众人某一刻都感受到了陆惊雷确确实实想杀了闻无声。

      闻无声……

      香槟的酸味在舌根放肆,嗜甜的陆惊雷嫌弃地把杯子远远推开,在温娅的再三威胁下才拿起来敷衍地和人碰个杯。

      照这样看他还得感谢白符。

      香槟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是白符总是能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行动前,白符开玩笑拜托司机老李给他们带一瓶庆功香槟,陆惊雷当时嘲笑他在做梦,安保部的人素来以循规蹈矩闻名。

      结果他们一上车,这个为学院开了十几年车,已经从司机升职为安保部部长的寡言熊族男人真的把一个铁桶拎到后车厢。

      孤燕香槟的无铅玻璃与整整一桶冰块撞出清脆的响声,陆惊雷感觉大脑都被这声音敲得清醒。

      他作为“庆功宴”的主角,不得不一一和队员们碰杯。

      贺一钦碰杯时微笑着小声凑在他耳边说:“我一直相信你一定可以。”

      那种仿佛对他了若指掌的欣慰语气,看他的目光就像老父亲看儿子,陆惊雷一时感觉有些复杂。

      也就是在这时他明显感觉到,严直对他的态度有很大的变化。

      收起了刻板,语气与神态上都比之前更亲切、友好,但是情感上却有一种更疏离的感觉。陆惊雷感觉此刻的金雕就像一个尽力表演的话剧演员。

      还有,沈恭安没有跟他碰杯,居然给他递了一块毛毯。

      接过的陆惊雷:“……”

      他看起来像灾后重点安抚人群吗?

      这时白符干了一口香槟,调整了一下胸前别着的麦克风,清清嗓子凑近了陆惊雷继续问:“哦豁!然后你就带那些平民们逃出来了是吗?”

      “嗯。”陆惊雷稍微打开密封铁窗的一条缝,看着窗外的公路敷衍了一声。

      “原来如此!现在再来点细节,我想他们更好奇的是,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要运用催眠术来控制警卫的?”白符搓搓手有些亢奋地道。

      刚下意识想组织语言的陆惊雷闻言一愣,困惑地将视线从窗外挪回白符脸上:“他们?谁是他们?”

      “嗯……我没告诉你吗?我太健忘了。”白符打着哈哈,“来跟同学们打个招呼,我们正在校内广播。”

      “……”

      陆惊雷不敢置信地打量憋不住咧嘴笑的大尾巴狼,半晌咬牙切齿憋出一句:“直播?”

      “对,《特邀访谈》。”温娅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温柔地替他回答。

      “妈的。”

      陆惊雷哑声低骂,闭眼用后脑勺撞了一下车厢。

      他就说为什么严直和贺一钦默默听就算了,连一向话多的温娅都反常地沉默。敢情白符冒出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根本不是模仿访谈节目,而是真的在做访谈节目。

      “嗯哼?请我们的巴巴里狮先生注意形象,现在在直播哦,田瑞,刚才的脏话能消音吗?是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的特邀嘉宾非常不耐烦。不不不,别想给我挖坑,我当然不是说所有的狮子都脾气差。”

      陆惊雷看着显然乐在其中像是自言自语的白符,偏头看见了他的隐形耳机,向前一探猛地给人扯下来。

      “关了,别播了。”陆惊雷微恼地戳了戳人肩膀警告。

      他不想引人注目,也没兴趣……

      “没兴趣出名,啊哈?放心兄弟,我已经挂断了。”白符向后靠上武器架,拍了拍陆惊雷的肩膀幸灾乐祸地冲人挑了挑眉,“但是你看看窗外,恐怕是迟了。”

      陆惊雷极不情愿地扭头,琥珀色曈仁接触到外界亮光的一瞬间一眨不眨地定住了。

      这条公路是从首都市中心驶向坐落于东郊的首都军校的必经之路,也是非驾驶员身份确认、车牌识别成功不允许行驶的军方专用道。

      路的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金灿灿的麦田,深秋的首都气候宜人,能远远地看见无人驾驶的全自动收割机成行成行地扫过。

      陆惊雷看见道路旁飞舞的旗帜,隔了一段距离就滑过一面。

      深红缎面镶着金丝线织就的边穗,虽然以货车行驶的速度看不清旗帜上画着什么,但陆惊雷对这扇旗再熟悉不过,他当然知道那上面的图案。

      狮子、绕着象征卓越与力量的茴香花,以及一柄斜插的破甲剑——狮旗。

      首都军校的传统,只为做出巨大贡献的学生扬起他们族群的旗帜两天。

      军校领导显然非常喜欢领袖带来的效应,通过树立楷模来督促学生进步、效仿。

      陆惊雷回头看到他的队友们脸上几乎都挂着早有预料的笑,他们在这方面倒是很默契。

      狮子投降似的露出了结束行动以来第一个笑容,虽然这笑容里多少沾点无奈。

      他小幅度地摇摇头,半晌从白符手中拿过对讲机,摁下按钮说:“老李,帮我开下窗。”

      “正好。”对讲机里老李回答。

      他上拉第一层铁窗板彻底打开,车厢内四扇电动防弹玻璃窗缓缓降下。

      明亮的日光洒进车厢,随之倾泻而入的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交响乐。陆惊雷支着脑袋探出头去,狂风与旗帜疾掠过他额边的金发。

      正好通过气势恢弘的军校正门,镀金的电动铁门沿着滑轨向两旁打开。

      校内广播以交响乐为背景,循环播放着陆惊雷在车上的陈述整段任务执行经历的问答,遍地金黄银杏叶的庞大校园内各处路灯上都插着深红色的狮旗。

      钟楼熟悉的纯白尖塔下,穿着制服的军校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过,有的有说有笑、有的行色匆匆。

      这提醒着他,生活确实还在继续。

      束束深秋的暖阳晒在脸上,再羞耻也懒得计较广播。

      陆惊雷单手支在窗边,余光忽然注意到严直在前一扇窗向后望。

      他也跟着人向车后方看去,眯起眼沿着笔直的公路远望,路旁深红旗帜的队列一直延伸到远处一眼望不见边界的宏伟建筑群。

      首都。

      在历史书上记载的最早的名字是“抛荒”。

      没有崇山峻岭或是深沟险壑,地形易攻难守,早年被各个独立种群所忽略的干涸平原、荒芜之地。

      谁能猜想百年之后,竟因为一条偶然被落雷劈裂的峡谷塑成的河流,发展成了所有兽族的重心、整个联盟最繁华的首都。

      蜿蜒的烟枪河因蔓延开的支流多如牛毛,像撩拨的烟雾而得名。它的某条支流因为天意穿过这片大地,灌溉出了后世最富饶、最诱人的城市——赫华珍。

      城市的原初设计者鸟族人最早于淤泥之中捡起了建造城市的宝藏土地,热衷于在这碧蓝河流边建造砖红色的建筑,赋予它的名字意寓着“一颗悬挂在地平线上的赤色珍珠”。

      然而时代演变,如今各族青年无论出身都争先恐后着前仆后继,这座城市的中心始终咫尺远近却又遥不可及,更多的人只称呼它为“首都”。

      “陆惊雷,不要向后看。”

      走神的陆惊雷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从窗边回眸他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了。

      他的队友们都已经下车,在打开的车厢外交谈。久违的平静日光下,每一个看起来都如释重负。

      站在他面前的贺一钦向他伸出手,深褐色鬈发被车厢外吹来的风拨动,祖母绿色眼睛里有温和的笑意:

      “欢迎回来。”

      ……

      陆惊雷回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宿舍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然后倒头就睡。

      当他从宿舍床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毛孔都舒畅了,摸黑够到床头的腕表,眯着眼看到唤醒的荧光投屏闹钟显示中午11:27。

      他不是十一点多才睡的吗?

      陆惊雷又陷回松软的枕头,稍微督促睡得太舒服发昏的脑子运转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睡了快整整24个小时。

      算了,反正校方给了他们两天时间调整,没课。

      陆惊雷一个侧翻轻盈下床,摸着后脑勺的一茬头发打算去开灯。

      摸黑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自己踢到了软绵绵的东西,立刻警觉的陆惊雷条件反射就要抄起手边的钢笔。

      “痛痛痛……”

      “廖飞远?”陆惊雷放下了钢笔,逐渐适应黑暗环境,他隐约看见他的室友匍匐在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你趴这儿干嘛?”

      “我找纽扣啊!今天跟姗姗有约会,马上要出发了。但是晚上听音乐剧要穿正装,我衬衫纽扣崩了。”

      “干嘛不开灯?”陆惊雷走到门口把灯打开,皱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人。

      随后他的云豹室友脸上写着“呵呵你也知道”,白了他一眼。

      梳着侧背头的金发男人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你以为是哪个大英雄冲回来钻进浴室洗完澡,就抓着我的领子凶神恶煞地说‘我要睡觉,敢打扰我你就死定了’?”

      “……”陆惊雷扁扁嘴,“你不会一天都没开灯吧?”

      廖飞远在宿舍中央的桌下左顾右盼,仍然抽空狠狠瞪了人一眼:“你以为呢?”

      陆惊雷有些心虚,走到卫生间拿起牙杯开始洗漱。

      但狮子不可能承认自己有错,他毫不犹豫地反驳:“……你平时有这么听我话吗?”

      “妈的,我应该把你那表情录下来。跟几年没睡觉了一样,感觉一口能吃一个小孩。”

      陆惊雷确信自己听到了室友胆寒咽口水的声音,但他确实记不得自己回宿舍后还干了这种恐吓室友的暴行。

      无语的陆惊雷不再理他,对着镜子撩起睡衣下摆查看了腹部的伤口,确认了伤口完全愈合了。

      这时外面的廖飞远又叫了他一声:

      “喂,所以说,作为补偿,你的衬衫借……”

      “想都别想。”

      陆惊雷含着牙刷走出卫生间,含糊不清地一口否决。

      狮子很重视气味,他对这种贴身物品的领地意识非常强。就算反复清洗,沾过别人味道的东西总让他感觉不适。

      “嘁。”

      廖飞远嘟囔着“小气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惊雷懒得理他,叼着牙刷走到窗前,管自己一手扯开遮光的厚床帘。

      刺目的正午艳阳毫不吝啬地照进室内,陆惊雷挡着眼睛适应了片刻,才腾手扳下窗把。

      咔嗒。

      妈的,又用力过头了。

      陆惊雷看了一眼手上完美脱落的窗把,在心里骂了一句质量真差,趁身后人不注意把垃圾扔到了窗帘后面。

      他推开窗,窗外天空湛蓝,鸟鸣与丹桂飘香迎面涌入。带着甜美花香的清新空气沁入肺腑,心情难得不错的陆惊雷倚在窗台边刷牙。

      他无意间下望,舒畅的琥珀色眼眸却在掠过楼下草坪时错愕地停住了。

      摸了半天地板灰的廖飞远刚站起身,就险些被身后冲进卫生间的陆惊雷撞到。

      他搞不懂这狮子疯癫癫地在干什么,一边摇着头将视线移向床下,一边阴阳怪气地提醒人:“没人跟你抢!”

      卫生间内陆惊雷把牙膏一口气漱掉,两手撑着水池看着镜子里的琥珀眼,逼自己冷静下来。

      他又低头掬水抹了把脸,刘海滴着水,突然朝着外面喊廖飞远:

      “今天星期几?”

      “星期二,哥,真睡傻了?”

      不是开放日,那确实是非学生与教职工不能入内。什么情况?

      陆惊雷捞过毛巾擦干脸,步履匆匆地穿过宿舍的卧室走到窗边。他又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再睁开,确认不是错觉。

      “廖飞远,你过来。”他唤,“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本就好奇他在干什么的廖飞远也凑到窗边,看向楼下宿舍楼前的草坪。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黑发男人拄着一根纯白镶金的手杖,颀长身形插兜独倚似乎在等人。

      “陆惊雷,这个人你不认识?”

      廖飞远居然反问他。

      陆惊雷怔了一下,稍微被激起些不明的怒意:“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那就奇怪了。他昨天也来找你了,而且我下楼的时候他居然还问我你在不在。他怎么知道我们俩是一个寝室的?我还以为是你告诉他的。”廖飞远捻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现在的诈骗团伙都有这么高的颜值了吗?”

      陆惊雷闻言紧紧阖上眼帘。

      他本以为再见几乎不可能了……这人怎么会有脸找到这里来?

      陆惊雷从窗边退开坐在窗台上思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把手搭在廖飞远的肩上,一脸郑重:“我借你衬衫。”

      “前提是你帮我下去跟他说,陆惊雷今早醒来就搬寝室了,你也不知道他搬到哪去了,好像换校区了。”

      廖飞远满脸问号地打量了一会儿陆惊雷,同样把手搭在他肩上,学他郑重地道:“成交。”

      随后陆惊雷迅速收拾好,套了件黑色连帽衫就一边穿袜子一边跳到窗边朝楼下看。

      所幸廖飞远非常靠谱,换好了正装假装出门约会,闻无声果然礼貌地把他拦了下来。两人进行了短暂的交谈,闻无声先是有些惊讶,随后便一脸遗憾地道了谢。

      陆惊雷目送着人坐上停在宿舍门口的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陆惊雷松了口气,向后倒在懒人沙发里。他的腕表发出滴滴声,廖飞远发来短信“搞定”,陆惊雷立刻给他敲了个“1”。

      他大脑放空,望了十分钟天花板。

      之后准备出门的陆惊雷谨慎起见,并没有走正门,而是戴着黑色兜帽绕到了后门。

      摆脱了讨厌的人,双手插兜,陆惊雷的步伐尚且轻松。

      他向来不爱走大路,偏爱沿着铺着杏叶地毯的路边,踩着凸起的石砖一路保持平衡走直线。

      绕过七号教学楼后深秋已经凋零的樱花林,他看见了浅橘色的招牌一角,目的地到了。

      或许是因为从路坎上稳稳落地的军靴靴跟发出的踢踏声很好听,心情不错的陆惊雷推门走进那家店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

      推门的同时,风铃发出玻璃敲击的悦耳叮当,已经有些瑟瑟的秋风被戴着黑色兜帽半遮脸的高挑狮子一同携进店里。

      宽敞明亮的店内飘着甜蜜浓郁的焦糖香,几张小茶几边坐着的客人们都放下茶匙抬头看陆惊雷,但是他毫无自觉。

      他甚至并没有察觉自己与这家店格格不入。

      “焦糖闪电”。

      如果要问偌大的、形成商业圈的首都军校里女生们最爱的一家甜品店,莫过于七号教学楼樱花林后的这家“焦糖闪电”。

      诚然,军校里的女生并不比男生多,但热衷于消费的她们汇聚起来也是让人无法小瞧的一股客流。

      “焦糖闪电”的优势就是风格。

      大到让人心生亲近的橡木地板与栗色毛呢地毯、披着红白格桌布的小圆桌、冬天烧起碳火的暖暖壁炉,小到墙壁上挂着的小黑板与可爱留言板、窗边开着小花的盆栽、精致的骨瓷茶杯与茶匙、雕花展示柜里诱人的小蛋糕……很少有女孩子能拒绝。

      所以焦糖闪电几乎成了女孩子们开茶话会、说悄悄话的天地,军校的男生们就算偶尔有人误闯进来,也会被这阵仗尴尬走。

      流传久了,焦糖闪电就成了男生们主动退却的女生专属地界。

      而陆惊雷怎么会来到焦糖闪电呢?

      很简单,他就在七号教学楼上课,这里是最近的一家甜品店。

      而且狮子只要条件允许就会独来独往,平时走路目中无人,并不会注意周围人的视线。

      比如此刻,兜帽压得低低的陆惊雷双手懒散地插着口袋,管自己走到吧台前。而他身后远处的一张张小圆桌后坐着的女生已经炸了锅——校花鹿尧正坐在这群女生之中。

      自从在这里上班开始就没见到过男性顾客的店员小妹是真正的兔族,看到客人帅脸的第一眼有些恍惚。

      褐发的小姑娘发现自己盯着人愣了好久,红着脸小声地问:“您好,有什么需要吗?”

      “一份布丁。”

      陆惊雷垂眸刚打量了人一眼,就听到腕表的滴滴声。

      他打开电子投屏,看到白符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问他在哪。陆惊雷不想被人打扰午餐时间,已阅的狮子直接甩了甩腕表关闭屏幕。

      “小熊布丁是吗?”店员小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小心翼翼地重复一遍,被对方皱起眉头的冷脸吓得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干嘛要再问一遍?她懊悔地问自己,不好意思地迅速转身准备制作餐品。

      “……那个。”

      陆惊雷迟疑了片刻又开口,惊得店员小妹回头时辫子都翘了一下:“我还没付钱。”

      “对不起!”店员小妹意识到了后一下子涨红了脸,手忙脚乱放下容器,将支付仪稍抖着扫过人抬起的腕表。

      扫了四次还是没有扫出来,陆惊雷感觉她快要哭出来了。

      这是第一次工作不熟练吗?

      陆惊雷藏锋的眉眼被左侧彩色方格窗映着,稍微镀上些困惑。

      他垂着眸没有说话,抬手自然地从人手中稳稳地接过支付仪。支付成功的“滴答”声一下响起,他轻轻递还给对方,小心着没有碰到女孩子的手。

      “谢谢。”店员小妹怔怔地望他。

      “你是新来的店员吗?”他放下黑色兜帽露出一头耀眼的金发,琥珀色眼睛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但试着沟通的人语气已经尽可能地放缓,“我想要多一点的枫糖浆。”

      “好……好的!”店员小妹拼命点头,转身用十二分的热情投入了制作。

      等待的陆惊雷轻轻撑着侧脸,百无聊赖地打量旁边的留言板,视线扫过那些人们怀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贴下的某时某刻的心情。

      快要睡着狮子沐浴着左侧的阳光,感受着深秋的太阳最后一点暖融融的热忱。

      片刻后他从双眼亮闪闪的店员小妹手中接过了他的餐点。

      端着蓝底金纹的餐盘和勺子,陆惊雷坐到了无人的窗边。

      他后来也因为就近原则去过学校商业圈其他的甜品店,但陆惊雷觉得它们都没有焦糖闪电的小熊布丁完美。

      脱模后完美丝滑的布丁切面,低温冷冻过的奶霜一口下去奶香浓郁,最后佐以热腾腾的枫糖浆淋于表面,每一口都是享受。

      就在他享用小熊两只耳朵的期间,白符给他发了十四条消息三个来电。毫无疑问陆惊雷一条都没有回复,并在第一时间把腕表调成了静音模式。

      “你好!”

      一个柔软甜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时,陆惊雷正好将最后一勺布丁送入口中。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勺子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铂金色头发的姑娘背手站在他身后。

      她穿着一条轻飘飘的米色蓬蓬裙,心情还不错的陆惊雷感觉它很像棉花糖。

      “那个,陆惊雷同学,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刚想回答“不认识”,陆惊雷忽然想到执行任务前温娅对他说过的话。于是他出于某种直觉,下意识地把记忆里那个名字念了出来:“鹿尧?”

      “是的,陆同学居然记得我!太高兴了!”鹿尧的眼睛确实像小鹿一样圆圆的、很水灵,笑起来时脸颊上浮现甜美的梨涡,陆惊雷承认她确实很漂亮。

      但陆惊雷没有改变想法,正想直言拒绝对方时,他的视线越过旁边的人忽然停在甜点店外。

      陆惊雷站了起来。

      鹿尧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正好推门入内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女生们的窃窃私语忽然响了起来,只见这个一身白的黑发男人径直向他们俩走来。

      阴魂不散,陆惊雷咬着后牙想。

      他一直以为首都军校的管理措施是所有高校里最好的,没想到也是凭权势,就可以这样自由进出。

      他一定要向博炳原反应这件事,没错,博炳原向来讨厌蛇族,一定会帮他劝校长加强校园管制……

      “闻学长?!”鹿尧欣喜地迎了上去,像想到什么忽然提裙行了个贵族的宫廷礼,“你回学校了?”

      “是的,家族的事情终于解决了,学院招我回来。”闻无声回了个十分标准且优雅的对应男士礼,他轻轻用戴着黑手套的修长手指为鹿尧别了别后耳的碎发,像一个真正的兄长那样关切地笑,嗓音低沉悦耳,“只不过几个月不见,又变漂亮了。”

      “才没有呢。”鹿尧撅起嘴嘟囔。

      然而往常都会继续哄她的闻无声却迈步经过了她。

      鹿尧微怔地回头,看到方才还站着的陆惊雷不知什么时候跌坐在座位上。

      闻无声拄着手杖微微偏首,朝着人用从未对她使用过的,除了温柔还带着一丝狎昵的语气道:“需要帮忙吗?”

      无视了面前的黑发男人,面色难看的狮子只是怔怔看向鹿尧:“你刚刚,叫他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五章 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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