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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三章 开火 ...
陆惊雷在炮火的轰鸣声中惊醒,不知梦的喙角急剧转弯,一下子啄醒了狮子的理智与警觉。
他猛地翻身从床上坐起,然后瞬间从腰骨传来深及腰窝的酸麻,陆惊雷不得不倒吸一口气扶住腰。
要疯了。
陆惊雷单手搭在膝盖上,烦躁地用另一只手扶着腰。昨晚的无数细节涌入脑海,声音和触感在回忆里无限放大。
荒诞艳绝得如同绮梦的一夜……
陆惊雷支起手掩住情难自禁的脸红,他很不喜欢这种情绪难以掌控的感觉。
随后狮子猛地想到什么,骤然紧张地望向旁边床位。
空荡荡的床板上只有叠得如有棱角的被子。
捂着下半张脸的陆惊雷怔住了。恰在此时又是一阵轰鸣的炮火横贯耳膜,他不得不扶住墙。
能明显地感觉到床和墙壁都在震颤,如同地震一般的剧烈晃动,天花板上有石灰掉落摔散在地。
从方窗外黑烟升起的天空飘进熟悉的火-药味,这才注意到牢门大开、门外走道上混乱人声嗡作一团的狮子用克制的琥珀色眼睛环视,意识到——
这间狭小的、一眼望穿的囚笼里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仅如此,随着他站起身的动作,发现自己身上昨晚的汗渍与痕迹都不翼而飞,似乎有人为他清洗过。
如果不是囚室内泥泞的火-药味里杂糅的那种味道若有似无地撵入鼻息,如果不是全身如同散架一般的无力,他似乎真的可以把昨晚当做一场春色梦境。
难道是被警卫带走了?
想到这一点的陆惊雷忽然动作要冲出牢门,双手抵在门框上,他又顿住了动作。
或许,这样更好?
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莫过于今早看见身旁躺着一具尸体,有着冰冷而僵硬的、最熟悉而纯真的脸庞。
无论陆惊雷安抚他时,说了多么确凿的他能活下来之类的话,陆惊雷心底清楚——倘若正常人一针都会毙命,比普通人更病弱的黄宴两针几乎是必死。
自己现在去了,找到他了,又能做什么?
陆惊雷心尖一阵刺痛,他居然不想往下想,或者说是缺乏深想的勇气。
他想欺骗自己不亲眼看见尸体,对方就还有活在这个世上的可能。
放眼望去,这条走廊上所有的牢门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打开了,没有一个警卫的踪影,试探着跑出来的白鼠时不时从眼前窜过。
炮火轰鸣再度响起,这一次走廊上的吊灯跟着大地震颤,一盏摇晃着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走道上光线愈发昏暗,更多的白鼠跑到走道上,他们在尖叫。
陆惊雷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而心底对抗理智的声音又催促他去做什么。
他用微凉而发颤的手摁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疯狂逐渐退潮,理智在一点点回归。
看起来是援军到了。
狮子在天崩地坼的震动中渐渐沉下脸,他后退一步避开从头上方摔下的一块石灰,又低头凝视那粉身碎骨的灰色。
胡乱思绪如同线团理不出头绪,理智趁机彻底占了上风。
于是陆惊雷迈腿跨过水泥踏出牢房,走道幽暗的光线下他的影子看起来很淡很淡,仿佛有一部分永远留在了那间生活了三天两夜的囚室里。
他跟着四处乱跑的白鼠来到通往食堂大厅的闸门前,果不其然发现这扇门也弹开了,已经有一些大胆的白鼠跑到了食堂内。
陆惊雷捋了一把额前碎发用手指向后背梳,他面色阴沉地从犹豫不敢上前的白鼠中穿过,一手抓住闸门的铁丝猛地将门砸在墙上。
哐当!
在炮火轰鸣的间隙,当这巨响引起了所有白鼠的注意力时,面容冷峻的金发男人才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警告道:“别乱跑。”
“想活命的跟我走。”
陆惊雷说完收回手转了转手腕,管自己按照记忆走向最近的二楼楼梯。
疏散无辜群众是他的义务,但他懒得管后面跟上来多少聪明人。他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烦躁,这种感觉不是因为预感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或是谁惹他动了怒。
这是一种对软弱的自责、对无力的愤怒,又或许这两者其实是同一种情感?
百感交集的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陆惊雷仍然一路健步如飞,在一道又一道关卡为身后争先恐后紧跟着他的白鼠摁住要弹回去的闸门。
此刻的据点里不见警卫的踪影,许是因为战场并不在这里。
轰炸仍然时不时响起,陆惊雷在每一次轰鸣响起时抬手指挥白鼠们停下脚步保障安全。
感谢路上没有一道锁着的门,陆惊雷顺利地带着白鼠们从实验室后面的侧门走出。
莽莽苍苍的林中晓寒劲烈。
踏至光下重见天日的一刻,他面对雨林朝旭初升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想要将肺中浑浊不堪的空气全部清空。
璀璨的日轮正从叶间缝隙升起,熟悉而陌生的雨林在晨光里树冠相交、影影绰绰。
果然他没有走错门,凭声位来判断交火地点集中在正门的方向。
从这个角度望去,黑烟在绕过建筑的远处天空瘴气一般地燃着,他们从侧门出来是最好的撤离路线。
周围蓦地传来迅速接近的脚步声,径直朝他们这里来,似乎目标明确。
陆惊雷忽然警觉,对方有高空哨兵?
一众白鼠数量繁多根本无处躲藏,陆惊雷思考后带头先将双手举起。
他只能祈祷这群人不是那些该死的泥鳅。
“不许动!”从丛林中钻出的一队黑衣人端着枪对准他们,“蹲下双手抱头!”
他们一队人展开包围的态势,接近陆惊雷以及身后瑟瑟发抖的白鼠,陆惊雷想都没想就带头照做。
对面有枪,这边是老弱病残,毫无胜算只能尽可能保命。
他微微偏头从臂弯间回眸,看到身后有几个少年,刚刚还在痴痴地沐浴阳光,回神见这么多枪甚至腿软跪下了。
确认所有人都照做了,陆惊雷才重新抬头审视这一队人。
看到熟悉的黑色军服的陆惊雷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带头的一名灰发青年忽然叫了一声。
灰发青年右臂上别着三道杠徽章,放下背着的枪冲过来将陆惊雷一把扶起来,反复审视他的脸之后猛地并脚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陆惊雷略有些迟疑,他并不认识这个大眼睛的灰毛小子。
但是他注意到这一队人穿着的军装,黑底配着赤红色刺绣,与自己的黑底金边区分开来,是下一届学弟。
运气真好。
狮子站起身,可以看到他沐浴在光下的脸庞蹭了些石灰,能说得上是灰头土脸,但紧皱着的眉眼依旧英俊得发亮。
被枪指着的金发男人神态如此自然从容,似乎默认这个雨林已是他的主场。
周围一队青年们都怔怔地放下了枪,随着灰毛小子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对他们所包围的人行礼。
“长官,您得来看看这边。”灰毛小子对着对讲机汇报完,恭敬地向他询问,“陆学长,这些平民是人质吗?”
“嗯。”陆惊雷回头望了望一脸迷茫无助地看向他的白鼠们,率先单手稳稳扶起离他最近的一位老人家,“都起来吧,这些是军校的人,你们安全了。”
仿佛才反应过来的小队成员们连忙收起枪,纷纷上前,抢着扶起白鼠们。
陆惊雷收回视线,看向仍然抓着他手臂的灰毛小子。
迷惑的狮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不放手,并且总觉得这小子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过于闪闪发光,到了让他感到浑身不适的地步。
陆惊雷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灰毛小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要撒手,一脸讪笑地挠挠头。
“你是27届的?”
“是的,陆学长!”灰毛小子又严肃地向他行礼,“27届‘永生’小队队长,猫族学生柯乐,为您效劳!”
永生……不死?
得了,陆惊雷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小粉丝。
抬腕擦了一把脸上的石灰,正想向人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陆惊雷蓦地看见柯乐背后冲过来一个熟悉的红发身影。
红色的一团火扒开茫然的猫族,在陆惊雷反应过来之前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熟悉的、火-药与香水混合的气息,原来并没有那么讨厌。
陆惊雷难得不排斥这样过分亲密的接触,他垂下沾了些墙灰的、颤抖的长睫,在半边天的炮火里俯身抬手轻拍野犬小姐,不知是在安抚对方还是在安抚自己。
“女生都喜欢这样投怀送抱吗?”
各种情绪翻滚于喉咙百转千回,最终唇边溢出淡淡的、有些脱力的揶揄。
陆惊雷解脱般轻轻笑起来,眉眼里浸着狮子少有的悦色,让站着的队员们看呆了:这和刚才那个脸色好像随时能掏出机-关-枪来的军人是同一个人?
这时陆惊雷又看到跟在温娅后拨开交柯错叶,向他们走来的白符。
白符衣领扯开有些凌乱,但看起来四肢健全、安然无恙。他一手拎着被温娅扔下的枪,一手掩着唇,面色很古怪。
这双令人怀念的祖母绿色双眸里杂糅着怒火与极易忽略的欣喜,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打算在他身上戳出个窟窿。
“你不会也想来抱一下吧?”陆惊雷挑眉问,看着白符翻起的白眼笑出了声,又压低声音对还紧抱着他的温娅道,“再抱下去这群学弟今天就把我们俩的绯闻传出去了。”
温娅松开他,给他抛了个媚眼。
陆惊雷:“……”
这不会就是你的目的吧,姐。
……
温娅和白符检查了他的伤势,确认处理得很好、暂时没什么大碍之后便带陆惊雷穿过小径走向他们的临时营地。
路上温娅给他披上了军装外套,白符给他解释了一下他们分开行动之后出现的状况。
“所以我们确实是被卷入了蛇族的内战,现任蛇族族长也想要攻下这个据点。你们当时是撞上了蛇族族长的军队,短暂交火之后达成了共识……够戏剧性的。”结合在狱中的所见所闻,很快理解了的陆惊雷双手交叉拉紧外套,蓦地眸色一凛,问走在前面的白符,“贺一钦呢?”
“我们随后赶到,在那群歹徒处决他之前救了他。”白符听到这个名字,扁了扁嘴。
陆惊雷松了口气。注意到人肌肉紧绷,温娅把手搭在他肩上宽慰他:
“你放心,除了贺一钦伤了胳膊、白符两天前大腿被子弹擦伤,我们队其他人都没有负伤。你是伤得最重的了。”
陆惊雷闻言伸手抓住走在前面的白符胳膊:“恢复了?”
“嗯。”
回头看他的白符一头灰发被迎面的晨光镀成淡淡的金色,眼里曈光映着他安定而平静,陆惊雷感觉到灰狼心情很好。
因为这只疯狗从来都是这样,心情越糟糕越要满嘴跑火车,像此刻这样安静反而说明他心情很稳定。
“学院派来多少支援?”
他不经意地问,忽然发现白符停下了脚步。
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眯眼四望,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规模中等的营地,不远处停着好几辆军车。
白符忽然沉默着往旁边一靠,几十人的营地突然安静下来。
陆惊雷的视线一接触到那些站起、停下动作的军校生,他们便注视着他纷纷脱帽。
“学院派了六支小队前来支援,陆少尉。”白符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学院从得知你的行动之后,立刻为你颁了三等功。惊雷,你现在已经是少尉了。”
峥嵘的树影轻晃着斑驳在陆惊雷身上,他波澜不惊地远望远处的临时帐篷,迈步穿过营地坦然接受众人的注视。
他径直向前走,无视别人的目光,一直走到帐篷前正一手拿着统计板的严直面前。
他的金雕队长反光的镜面后是些许白色雾气。
陆惊雷摁着腹部的伤口用没受伤的左腿稳稳单膝落地,沉声道:“不死小队二号先锋陆惊雷,申请归队。”
“准许归队。”
陆惊雷站起身后,严直率先握着统计板探身,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
严直身后的贺一钦笑着上前,加入了这个胜过千言万语的拥抱,他们身上有令陆惊雷安定的熟悉气息。
沉默的雪豹靠在木桩旁,居然也向他小幅度的点头。
这像是一个打破沉默与严肃的信号,军校生们难掩激动地簇拥上来。
不知是谁开了头,他们欢呼、大笑,充满魄力的声浪一阵盖过一阵开始喊着他的名字。
久违的日光下无数温暖的手握过他的手,无数陌生的肩膀与他的肩膀碰撞。
人们没有问他遭遇了什么,只是拥抱。
二十四岁的年轻狮子惊讶地发现鼻腔涌起酸意,他终于有一种真实的感觉,自己可以真正地放松下来了。
他安全了。
疲惫随之而来席卷了全身每一处肌肉与骨骼,贺一钦与温娅扶着他在帐中坐下。
在贺一钦的一再坚持下,陆惊雷不得不由着他们安排医务兵来给他重新上药包扎。
“这是谁处理的?”年轻的医务兵边给他拆绷带边问。
“那个据点里的蛇族医生。”
“那他们的医疗水平值得重新审视了,这个医生深藏不漏啊。这种专业的手法看起来都可以和我老师齐平了。”医务兵用沾了碘酒的棉球给他消毒,同时嘴上一刻不停地嘀咕着。
“鸟族,鹦鹉血统。”温娅凑在他耳边道。
怪不得。陆惊雷点点头表示理解。
贺一钦要去带队搜寻剩余的人质,温娅也有任务在身。
重新清洁伤口包扎完毕的陆惊雷看着忙碌的营地,搜寻了一阵,走到正给一队成员颁布命令的严直身边,拉住人:
“给我分配任务,配上无线电和武装。”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养。”
“我现在需要的是一场痛快的热水澡。”陆惊雷直截了当地否定了他,琥珀色眼睛不容置喙地与他对视,“所以告诉我现在局势,越快结束我才能越早回家。”
他没有说他的私心,他还抱着黄宴活着被俘虏了的希望。
刻板的金雕认真地盯了他一会儿,开口的话音没有退让的意思:“根据学院的指示,我们的工作一是辅助蛇族的王军,二是在攻占这个据点之后搜集毒牙的贩毒线路与其他据点的资料。”
“但是王军在今天早上使用了强袭策略,据先锋队汇报,有纸质资料的那一块办公区域已经不幸在炮火中灰飞烟灭了。我们的任务二已经失败,剩下的只有辅助蛇族王军攻下据点了。所以说人手并不缺……”
陆惊雷闻言蹲下-身,从靴间暗格里取出那枚小方块,在严直惊讶的目光里抖开展成一张地图。
他将地图仔仔细细地铺平递给严直,狮子微微偏头避开刺眼阳光的直射:
“我猜这是你要的东西中的一部分。”
严直看了陆惊雷一眼,用有些颤抖的手接过地图。
他抹去额前细汗,只是粗略地扫视了其上复杂的笔记,就知道面前这个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拼死带出来的文件,连神都不会忍心让它有假。
严直转过去低头用耳麦联络着什么人,随后他转向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等待命令的队伍,宣布:
“这位是你们的新领队陆惊雷学长,现在散开寻找合适的狙击点。注意收听无线电,听他的指示行动。”
陆惊雷心领了严直的体贴,指挥六人狙击队是最安全不过的工作。
严直又注视了面前的狮子一会儿,心知肚明这个人之前的行动只是证明了他的勇气,所谓的三等功,某种意义上只是抚恤有极大可能已经为任务牺牲的军校生。
而如今他带出的这份地图,彻底改变了这份功劳的性质。意味着他做出了实际的功绩,被院方得知之后就绝不是封一个三等功那么简单了。
严直压低了军帽掩住自己复杂的目光,夹着统计板和地图向他告辞,奔赴后续的工作。
陆惊雷拍了拍严直的肩膀,蓦地被人的队长徽章星型顶端的尖刺扎到手,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缩手的动作隐没在树荫里,依旧被转身的严直看到了。
站在原地的陆惊雷曈光与树荫交错,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地取出了最后的文件、想到命运,他脸上阴晴不定地站了一会儿。
半晌陆惊雷才熟练地拾起耳麦戴上,将临时分配的手-枪绕着扳机,在空中转了半圈才别在腰间。
转头看见六个年轻面孔依旧挺得笔直杵在原地,似乎在等长官下令,他眉头一皱:“站着干嘛?没听到总队长的指示吗?”
“是!”立刻反应过来的六人匆忙散开。
陆惊雷确认了腕表的地形图,徒步进入七拐八拐的林间路径,一路上遇到不少向前线进发或是退回营地的军校生。
负伤的准军人并不多,陆惊雷从他们轻松说笑的表情推断,战况明显对他们有利,甚至有可能已经半只脚迈过胜利的边缘。
越靠近黑烟四起的建筑前,地面的震颤得越厉害。
炮火声在耳边轰鸣,逐渐靠近前线的陆惊雷已经眺望到前方摆着一些大炮与担架的空地,前线指挥处。
他视线的继续巡逻,忽然顿在某处。陆惊雷进入戒备状态半蹲在丛中。
“报告队长,一号到达狙击位。”
“报告队长,二号到达狙击位。”
“报告……”
耳麦里传来由于距离近而格外稳定,杂音稀少的声音。陆惊雷怔怔地望着站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人,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
许久才想到要回复,他摁下耳麦的按钮,眼睛依旧盯着那个方向答道:“原地待命。”
“严直怎么放你出来了?”
白符的声音从身后忽然响起,吓了陆惊雷一哆嗦。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的陆惊雷恶狠狠地瞥了身后人一眼。
灰狼恶作剧得逞一般嗤笑着凑到他旁边,陆惊雷注意到他身后的步-枪队伍径直拨开翠绿的扇形叶片,走向指挥处附近在整顿武器的队伍。
“你在看什么?这是友军地盘,敌军都退到建筑里了。”
“左边那个人是谁?”
陆惊雷依旧半蹲着,他将鬓边碎发撩至耳后避免挡视线,琥珀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神态有着不可思议的熟悉感的陌生黑发男人。
“那个人啊,是谁来着……”白符思考了一会儿,喔了一声,“闻无声啊,蛇族族长。”
他就是闻无声?为什么这么巧?
陆惊雷面色铁青地继续定望,脑海中思绪乱作一团,摁在冰冷手-枪上的手没有收回。
“反倒是他旁边的那个看起来就老奸巨猾的中分男,你不觉得眼熟吗?学院派来支援的总负责人,一个只教二年级的狐族教授。居然不是博炳原,我听到传闻说博炳原好像因为这次的任务安排失误受罚了。喂,你丫在听吗?”
陆惊雷敷衍地嗯了一声,问旁边人:“你不是有任务在身吗?在这干嘛?”
“现在的局势已经稳赢了啊,用不着爷出手,让那群小兔崽子去锻炼一下。你错过了最精彩的突袭战,我们今早打得那群造反的泥鳅措手不及,他们的士兵慌得我站那不动他们也打不中。”白符毫不客气地嗤笑,想到什么忽然伸手揽过陆惊雷的肩膀,罕见地严肃了几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从那里……”
他看到陆惊雷面色更加沉重,望向狮子所望的方向,才注意到闻无声似乎是看到了他们。
黑发男人侧身对旁边的教授说了什么微微鞠躬,正向他们走来。
陆惊雷站了起来,连带着架着他肩膀的白符也不得不起身。
似乎是感觉到了损友周围不像是开玩笑的凝重气场,白符用那双失去了笑意、就像薄刃的祖母绿色眼睛打量起来人。
来人穿过从远处的飘来的硝烟,穿着一身假正经的黑色西装,全身上下看不出哪里有战场上的人应该配有的杀伤性武器。
他手中握着与一身黑不般配的纯白色手杖,顶部的黄金耀眼得似乎要与日光攀比,似乎有着特殊的迷惑力格外吸引人的视线,要让人忽视他脸上的神情。
当黑发男人走近到可以看清脸上的表情,白符不得不承认就算在审美挑剔的颜控眼中也是毫无疑问帅得离谱。所以是血统越纯正长得越帅吗?
闻无声颧骨很高,鼻梁方正不偏不斜,刀削般高挺生就一种贵族的威严。薄唇分明容易显得刻薄无情,但他的唇形温和,好像没有表情也在微笑。
但令白符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与那双本该平易近人的桃花眼对视时,从心底生出的股栗之感——这是一对黄金瞳。
这种不可亵渎的金色能让他手中真正的黄金都黯然失色,缺少普通人波光粼粼的曈光,只有某种至高无上的神圣与死一般的寂静。
白符觉得这种瞳孔似乎违逆了大自然的意志,他几乎是在与一条蛇的竖曈直接对视。
“介意我和这位同学单独说两句吗?”
陆惊雷直直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人,他在观察他,步态、神态、声线、语调、灵魂。
黑发男人礼貌地欠身,看着陆惊雷时两道长眉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带着缱绻的笑意。
“您有何贵干?什么话不能……”
“白符。”陆惊雷忽然道。
白符顿住观察了一会儿两人的表情,表示识趣地耸耸肩走开了。
陆惊雷感觉到血涌上颅腔,仿佛能听见潮涌的声音。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眉梢轻皱,无意识攥拳的身体紧绷,骨骼肌在发颤。这不是害怕。
闻无声保持着社交距离,垂眸注视着比他矮半个头的狮子,从他几天来再熟悉不过的微蹙眉间读出了什么。
风向变了。
微偏西南的林风刮来,淡淡血腥气与火-药味杂糅于风若有似无、断断续续地流过身侧。铅灰色的天宇被缺乏温度的朝阳包裹着,黎明踏远风而来却因战乱的滚滚黑烟仅仅曲踞在救赎的荣光下。
无休止倾泻的弹雨与这片大地之间摒弃了个人情感的征途,多少误入歧途的人曾经走过?
于是闻无声被晨间的薄寒冻到麻木的眼皮撩起,他从上衣兜中慢条斯理地取出盒子,指尖抹过右眼,用黑曜石一般的瞳孔看向人。
隐约猜测到结局的王蛇仍然微笑,揶揄的唇角溢出故作轻松的话语。
他问:“想我了吗?”
这是愤怒。
陆惊雷的四肢筋脉像用细麻绳扎紧似的难受,颅中的血如烧红的急流烈性压迫在一起。
他就像第一次见陌生人一样重新审视,才勉强看清楚这再熟悉不过的黑色眼眸背后的寒芒,它几乎把天真的狮子卷携回囚室冰冷噬骨的地面。
爱哭而弱小的人、寻求他保护的人、在他痛苦时握住他手的人、情动时对他说“我爱你”的人、做好准备负责到底的人、交过命的人……一分钟前他还在牵挂的人。
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胜过了被戏耍的愤怒。
他并不想被人怜悯,也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他应该只是恨。
不谙水性的人在深海潜水,自知快要溺毙仍然下沉的那种窒息感。
压力排山倒海倾势而下,在这盛大的、压倒性的、已经无法扭转的力量前,恨自己无法反抗。
所有的疑点迎刃而解,陆惊雷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比起走马灯更像一张张撕毁的照片。
他抬起微颤的手指摁下耳机的麦克风,张口没能发出声音,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带:
“所有机动队员注意。”
刳割草木的林风好像并非从旁而过,而是穿身而过,再蔓延向身后他来时的路。
他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被欺骗。
太阳猛烈的光焰下,狮子纵容内心的混沌粉碎理智,只盯着人发亮的黄金瞳,琥珀色的眼里没有多余的情感,只烧着一簇火光。
高处狙-击-枪的激光发生器红点对准额心之际,王蛇才意识到他与狮子同样关在笼中,但狮子从未将眼中这种横尸囤砌的荒原上孤身一人厮杀的、嗜血的光对准他。
这种光比太阳刺目,被真正激怒时云淡风轻,只是永远伴随天崩地坼的一声炸响。
——臆想的雷鸣。
“开火。”
他平静地对那双此时此刻,比他更加悲哀的黄金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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