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全世界》莫听林叶声

25、第二十四章

　　墙上的电影恰当好处黑了屏转场，把苏南城吓了一跳。他一下就跳到宋白华的旁边。
　　宋白华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一脚把他送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阮遥峰家里出了事，所以他才选择弃权？”宋白华一脸没事人地问道。
　　苏南城站起来，朝她竖起一根食指摆了摆：“不单单是因为这个。”苏南城说着又不怕死地往宋白华这边又靠近一点，后者懒得再动手动脚，只把自己的身子微微后倾。
　　“很多人说，阮遥峰这学期上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大一的时候挺活泼开朗的一个人，现在变得沉默寡言。而且期中考成绩出来之后，让所有同学老师都大跌眼镜。五门功课啊！整整五门！没有一门是及格的！”
　　“他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
　　“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苏南城说着又喝了一口饮料，“你是不是在怀疑现在这个阮遥峰被调包了？我跟你讲，根本没可能！”
　　苏南城边说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好像在搜索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递给宋白华。
　　宋白华看到的，是今年七月的时候，北京高校联合承办的一个面向全国高校的科创项目的颁奖仪式。
　　颁奖台的合照上，正是阮遥峰作为他们学校的代表站在上面。
　　“你看看这个颁奖仪式的时间。”苏南城说。
　　宋白华看了看这篇文章的发表时间，是今年的七月十一号。
　　苏南城看了她一眼，拿回自己的手机，又开始在搜索些什么东西。
　　“你听听这个，”他念着刚刚跳转出来的词条，“本市今日凌晨三点，位于老城区的一幢六楼住房内发生火灾，消防队在接到群众报警后第一时间赶赴现场进行救援。截止今日早晨六点，现场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现有居民两死三伤，其余伤亡情况还在进一步确认中……”
　　“死掉的那两个，就是阮遥峰的母亲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他的爸爸则是重度烧伤，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出院。起火点就是从他们家开始的。”
　　宋白华看了眼新闻发布的时间，七月十三号。
　　“阮遥峰是和大部队一起回来的。七月十一号他们参加完颁奖仪式后，带队老师为了庆祝获奖，带着他们在北京又玩了两天。一直到十三号晚上九点多的高铁才回的C城。很多人都能证明，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的就是阮遥峰本人。”
　　说完，苏南城长叹一声。
　　“不论换谁，碰上这样的事，没有想不开已经不错了。这也就不能怪阮遥峰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苏南城走回茶几那边，背对着宋白华开始享用起他的夜宵时光。

　　宋白华闭上眼睛往后一躺。她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
　　按照苏南城所说，那个阮遥峰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他看上去真的是很巧合躲过了那场降临到他们家的火灾。
　　但是又很巧合的是，阮遥峰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符合叶枢榆所作侧写的人。
　　可阮遥峰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情杀吗？可身为前男友的赵峻峰都没有对郁涵瑶恨到要杀了她的地步，阮遥峰会吗？
　　裴清风又是抓到了阮遥峰什么样的把柄，才能让对方把本该属于自己的选票全给了他？宋白华觉得，这里面，绝对不可能仅仅用家庭变故，性情大变这些来解释。
　　郁涵瑶是中毒死的，现在最有可能的下毒者，就是来自生物制药专业的阮遥峰和裴清风。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学校里的实验室、药品和仪器都是最容易接触到并且使用的。而且，如果是阮遥峰的话，调配出可以致人死亡的药剂，不会是什么难事。

　　苏南城又在宋白华这里赖了一会儿，等到电影结束他才离开。
　　离开前，宋白华多提醒了他一句，关于明天的问话。
　　反正沈垣大概也不会怎么为难他，宋白华担心的是，庄凝会来掺一脚。
　　至少现在，她得保证没人动苏南城。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来到警局。
　　苏南城一脸没睡醒，宋白华都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熬着夜在那边看电影。与其说是看电影，按照他的习惯，也就是把声音调得大点，给自己壮胆。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怕的，连尸体都没见着的人能比自己还要矫情，更何况还是个一米八的成年男性。
　　不过，苏南城的迷糊也没持续多久，在他看到叶枢榆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清醒。
　　“叶、叶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苏南城这话刚问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这句是废话。
　　叶枢榆是谁？宋白华她老爸的的徒弟，年轻优秀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他出现在这里不也是正常的吗？
　　宋白华倒是不知道，怎么就上了一节课，苏南城对叶枢榆的称呼都变了。

　　“哟，苏小南同学？你来得可真早啊。”沈垣一声不响地出现在身后，一把将苏南城揽过：“走吧，咱们进去叙叙旧去。”
　　没走两步，沈垣转过身来对门口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他朝叶枢榆的方向叫了一声：“对了，小叶，这丫头你今天先看一会儿啊。昨晚庄凝加班，我让他今天晚点来，这会儿人应该还在补觉呢。你要去哪儿就带着她，别让她乱跑就行。就半天，辛苦一下啊！”
　　听到这话，苏南城刚想说什么，还没给他机会开口，就被沈垣拉着走了进去。

　　宋白华皱眉看着进去的两人的背影。
　　沈垣怎么也把自己当个大龄儿童不能自理的一样？她宋白华看上去有那么不让人省心吗？
　　可能在某些方面上也许会有那么点难管。
　　“我要去学校看看，你去吗？”
　　宋白华白了他一眼。她如果说不去，叶枢榆也不见得会答应。
　　然后，叶枢榆就在警局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抱歉，我还没有国内驾照，委屈你了。”
　　宋白华嘴角抽了抽，这话说得自己怎么尽是一身大小姐毛病？她有那么矫情？还有啊，没有国内驾照很光荣吗？她就没有啊！怎么这句话从叶枢榆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气人呢？

　　两人到学校的时候，学校门口直接用警戒线拦了起来。
　　正在门口向保安问话的，正是萧思睿。
　　见是叶枢榆和宋白华过来，很快叫人放他们进来。

　　“怎么样？”叶枢榆问道。
　　萧思睿摇了摇头：“人太多了，光是一个学院里符合条件的老师和学生就有将近一千人。”
　　“从关系网入手呢？就从死者的关系网开始。”
　　“别提了……”萧思睿一脸生无可恋，“她的关系网，昨晚我们整理了一个通宵，光是她在学校里的那些人就有的调查的了，更何况还有校外的社会人士。校外那部分林宇去负责了。学校这里，我和李诺他们每人负责一个学院。”
　　“生物学院，是谁？”宋白华出声询问。
　　萧思睿看了一眼宋白华，咽了咽口水，想起他家沈头儿昨晚叮嘱他们的话。
　　别看这位姑奶奶年纪小，可不是好惹的，她有什么问题尽量回答就是了。
　　萧思睿说：“是缉毒组的韩旸他们。他们昨晚是最先到学校的，然后就开始连夜在对化药学院的各种化学药品和实验仪器进行取样化验。”
　　叶枢榆看了一旁的宋白华一眼：“大小姐，带个路吧？”
　　宋白华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为止第几次瞪他了，心道作为学校的老师还难道还需要学生带路？
　　叶枢榆一眼就读出了她心里的想法：“我也才来这所学校没几天，当然对一些教学楼实验室什么的，都还不了解。”
　　他笑着说完，而宋白华早黑着脸往前走去了。

　　“韩队！我们在这个家伙的衣服里发现了这个！”
　　宋白华和叶枢榆刚到化药学院某个被腾出来作为临时询问室的教室里，就看到一位警员拿着一件衣服，和几包白色的粉末放在一个男生面前。
　　这个男生，就是裴清风。
　　裴清风看着自己的上衣外套和那几包白色粉末被眼前的警官拿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见警官一脸严肃看着他。
　　他看了看那几包白色粉末的东西，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警察。突然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不是我的！这些东西不是我的！”
　　两个警员走过来控制住了他。
　　正在询问的韩警官用笔敲了敲桌面：“给我老实点，交代清楚，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警察叔叔，这你得相信我啊，这些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我他妈怎么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栽赃嫁祸我！”
　　“给我老实点！”韩旸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染着一头金发的男生，让控制住他的两个警员带他下去做尿检。
　　被抓着的裴清风，嘴里一直在吐着脏话。
　　“他妈的！别让老子知道是谁他妈在背后阴老子！这事儿没完！”

　　叶枢榆摇了摇头：“他没说谎，东西确实不是他的。”
　　他这话一说出口，宋白华、韩旸还有周围的人都齐刷刷看向他。
　　韩旸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身打扮看上去是老师，但脸上的表情给他的感觉更像是同行。
　　还没等他询问他这么说的原因，在他一旁一眼看上去就还是学生模样的女生冷笑一声：“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演。夸张的肢体动作和一张解释不停的嘴。”
　　叶枢榆闻言，笑了笑：“看得出，你看的书不少。只可惜你看的书上，都只是表象。”
　　宋白华切了一声，她倒想看看姓叶的还有什么高见。
　　叶枢榆走到放着几包白色粉末的桌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他在看到这几包东西的第一反应是很平静的，毕竟只是一些白色粉末状物品，很少会有人联系到是毒品上。可他是在看到韩警官对那几包白色粉末有所怀疑，并且做出了一些动作后，联想到他自己本身的专业，很容易就让他感受到了被怀疑的恐惧。”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宋白华的反应。
　　对方正双手抱臂，斜靠在门边，面无表情看着他。
　　叶枢榆继续道：“他的所有反应，都合乎常理，是属于人的正常行为反应。”
　　“你说再多，也得等那家伙的尿检结果出来吧？”宋白华纯粹看叶枢榆这一副全世界他最厉害的样子不爽。
　　“我不会看错。”后者依旧一脸全世界他最厉害的样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显而易见的紧张，
　　一旁的韩警官不知道这边这两个是什么情况，咳了两声打破了有些奇怪的气氛。
　　“小姑娘，你是？”韩旸是第一次见宋白华。虽然对方全身上下都透露着自己是一个学生，但韩旸总觉得她身上有其他东西。
　　刚才没仔细看她，这会儿走近点看仔细了，他心底只有一个感受。
　　他觉得这个女生很危险。
　　宋白华看了一眼韩旸，刚想开口，就有人替她作了答。
　　“她是这里的学生，也是沈队长让她来协助调查的。”
　　宋白华白了叶枢榆一眼，后者坦然接受来自她的“少自作多情”的眼神提醒。
　　叶枢榆已经对她的各种眼神警告全面免疫。若无其事地看向韩旸：“韩警官，您好。我叫叶枢榆，是沈队长那边的临时心理学顾问。”
　　韩旸并没有在意叶枢榆的自我介绍，他看着宋白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宋白华不是没注意到韩旸，只是她真的很反感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她稍稍往前走了一步：“韩警官，有个叫阮遥峰的，他在哪儿？”
　　韩旸收回自己的视线，翻了翻自己的询问记录：“你说的这个人在刚刚那个小伙子问话之前我们就问过了，没什么大的问题，让他回宿舍了。”

　　韩旸话音刚落，宋白华就快步跑了出去。
　　叶枢榆见状，朝韩旸点了点头，跟了出去。

　　宋白华一路小跑到化药学院所在的那幢宿舍楼。她有个直觉，如果这次见不到阮遥峰，后面要想见到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抓住一个正准备进去的男生，死死摁住他的肩膀。
　　男生回过头，和宋白华来了个对视。
　　然后，男生扯出一个让面部肌肉显得很不协调的笑。
　　他笑着对宋白华说：“终于，找到你了……”

　　宋白华的手慢慢松开，她仔细看着男生的五官——和昨天在苏南城手机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可是眼前这个阮遥峰的眼神，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原来是个老师同学口中的阳光大男孩。
　　眼前的他，沉闷，阴郁。就算戴着眼镜也遮挡不住他的眼袋深重，整张脸看上去就没什么精神。
　　宋白华感到自己双腿有些发软，她踉跄后退了两步，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向下倒下的时候，一双手把她稳稳托住。
　　宋白华一惊，连忙推开身后的人。
　　她转身看向来者——是追着自己一起出来的叶枢榆。

　　然后，她听见，阮遥峰叫了一声：“叶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