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谏》雁妃

27、审判

　　玄音睁开眼，倏地坐起来，正对上孙文的目光。
　　“……醒了，玄音。奇怪，你很少睡得这么沉的。”
　　黑色目光落在眼里，焦点却似乎越过了他。孙文怔了怔，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此时，视线的焦点收回来，落到他脸上：
　　“亚瑟呢？”
　　“……咦？不是他差人送你回来的吗？”孙文的神情在那凝重的视线中渐渐绷紧，
　　“可能还在辩护所吧……他最近都很忙……”
　　话音未落，身后的门“砰”地一声推开，奈杰尔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拂得烛光一阵摇晃。
　　“……凯瑟琳不在这吧？”他停下脚步，喘着气瞄了瞄四周，孙文刚要摇头，奈杰尔已经转向玄音，将手中的信笺伸到她面前：
　　“我刚去过辩护所，亚瑟不在，但我在他书里找到一封信，哥特体写的，你看看。”
　　看着玄音接过信笺，奈杰尔弯腰撑住床沿，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尚未平稳的呼吸中颤抖：
　　“好像是有人威胁他，如果三天内不交出你的头，就要他的命。——他没乱来吧？”
　　紧张的目光对上凝结的黑眸。黑色手套抬起来，揪住了他的衣袖：
　　“你清楚他的底细吧？那你一定查过魔党的聚集地，快带我去！”

　　夜色开始褪去，雾的幽灵游荡在每一个角落，细密的沙沙声沿着天际起伏蔓延，林立的石塔间，却望不见树影。
　　“……这是最后一个可能的地方了。伦敦不是魔党的领地，他们的行踪会更加隐秘。”
　　尽头是一面古旧坚实的墙，狰狞的裂纹挣扎着，深幽黑暗，仿佛可以将灵魂吸进地狱。
　　“没路了？难道这里也不是？还是记录错误？有可能……毕竟能从‘黑暗之手’中逃出的人太少了……”
　　纸张在身后悉索翻动。黑色手套攀行在墙上，沿着错综的裂纹，骤然停下，风衣的长摆随着奔跑而展开。
　　“玄音？——别太冒险了，现在天还没亮啊！”
　　话音未落，孙文已经举着火把擦身而过，奈杰尔左右为难地一跺脚，也只好跟了上去。
　　黑色手套再次贴上裂纹，有条不紊地向前摸索。片刻后，一块毫不起眼的墙砖忽然陷下去。
　　沉闷的轰鸣从地底传上来，直袭脚跟。尘土在震动中飞扬，碎石噼噼啪啪不断落下，奈杰尔向前踉跄了几步，抓住孙文的手臂。地面开始下沉，倾向墙根，地与墙的结合处分开一条长缝，随着地面的倾斜不断扩展，阴冷的空气从地底汹涌而出，穿透皮肉直刺骨髓。奈杰尔弯腰踩紧地面，竭力在倾斜中稳住身体，墙下黑暗的空间不断增大，直至一声碰合自地底传来，地面方才稳定。
　　尘土缓缓沉淀，视野逐渐清晰，在这个指向墙根的巨大斜面上，竟然还形成了一排石梯，倾斜着伸入地底。奈杰尔正在诧异，清脆的脚步声已在前方拾级而下，风衣的长摆逐渐隐没在黑暗里。奈杰尔赶忙靠到孙文身边，抓着他的衣袖，提心吊胆地跟上去。

　　水滴落下，一滴好似另一滴的回声，滴答不断，传向尽头。晃荡的火光掠过一道道石弧，拓上斑驳的暗影。孙文跟在玄音身后，举着火把环视四周，进人一片似乎更加开阔的地带时，他停下来，转身走向高耸的石壁，将火把伸进壁上的灯皿。
　　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黑暗在不断扩展的黄光中渐渐退去，奈杰尔的双眼也渐渐睁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