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鬼的金丝雀！》槿涩

5、第五章

　　关于李斯燃的情况确实是她粗心了，这种事她早该察觉的。

　　当初事发突然确实打了她个措不及手，厉薇那时候光顾着要给晨旭“回礼”的事了，于祥调出监控确认过李斯燃跟那天的事确实没有关系后她便松懈了心，也完全没想着要再调查跟在她身边的少年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这么段时间以来天天跟她同床共眠的少年原来是李家的小公子……现在再回头想想，那天她们在南芳国际遇到的那个卷发小洋裙女孩确实从头到脚都是豪牌；

　　李斯燃说那是家里擅作主张给他安排的结婚对象。他确实没说谎、只是这个“结婚对象”如若换作用“世家联姻”来表述应该会更加清晰明了。

　　其实抛开那些不提，他们的这段关系本就不正常，而他也从来不是什么需要依靠她的穷学生。

　　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了，那么现在也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

　　厉薇跟封盈一起吃了顿晚饭又喝了酒，到了傍晚临散场前封盈才喊了代驾来送她们各自回去。

　　乘车回到小区时外边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厉薇其实也没有醉的那么厉害。早些年明盛在商界才刚起步的时候她也常需要在外面参加各种酒宴应酬、喝的酒多了自然也就有免疫力了；

　　家里光线昏暗，只有靠墙的角灯散发着暖橘色的光，她倒了杯水喝完之后才回了房间。

　　李斯燃没在她的卧室，床上并排摆放的枕头却少了一只。厉薇去浴室简单的冲洗了一番、再出来时便注意到了放在她床头角柜上的热牛奶。

　　她能看得出来少年人在向自己示好，但厉薇偏偏就是最不擅长处理这些人情世故的那种人。

　　李斯燃昨晚在她面前掉了马。他想解释，是她说累了，有什么天亮之后再说；然后她就一宿没回卧室，紧跟着第二天清早天不亮就出门去了公司、后面一整天也没给李斯燃回个话。

　　她这种态度也难怪这小孩儿心里不好想要躲着她了。

　　其实再仔细想想也挺合理的吧，跟她发生一夜.情的男孩其实是上流名门家的小公子。

　　厉薇低不可闻的喟叹了一声，但既然已经这样了总是要有个了结的。她从不是那种遇事会逃避的人，要不然还当哪门子老板。

　　要想战胜困难的最好办法就是直面困难。

　　于是她便起了身去次卧找人，谁料李斯燃根本没在房间里。正当厉薇找不着人心里还在疑惑时，她突然注意到阳台那头虚掩着没落锁的落地窗。

　　外头冷风阵阵吹动了窗帘的一角；

　　少年人蜷着腿把脸埋在臂弯间，整个人可怜巴巴的缩坐在外头，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这副模样看的厉薇都要语塞。该委屈的究竟是谁？

　　女人的神情中流露出了些许无奈，她推门走出来。

　　在看清男孩的背脊因为她发出的响动而逐渐开始变得僵硬后，厉薇语调平缓的开了口：“李斯燃，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夜风阵阵。

　　她叫他李斯燃，不是李燃。

　　少年人抬起头看向她，那双清亮的瞳孔间也蕴满了小心翼翼：“我怕你生气不想看见我……”

　　所以他就把自己藏在这，不让她看了心烦？

　　厉薇无言以对甚至有点想笑。她蹲下身摸了下他的手臂，这人果不其然已经被吹的整个冰凉凉了。

　　“不冷吗，都冰冰的了，会感冒的。”她把人拉起来往屋里带，那副样子看上去好像很无奈，唯独没有要跟他生气的意思。

　　李斯燃反过头紧紧攥住了他们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又十分顺从的跟着她走，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现下的样子，他的眼神里透出几分不自在、一边悄悄打量她的脸色，连一点抗拒的意思都没有。

　　“薇薇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也已经在反思自己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话题又被扯回了原点。

　　厉薇从那副恹恹的语调中听出了点点讨好，可她仍旧面不改色，神情也显得平淡；

　　“我没有生气。”她低叹了一声，又瞧着少年人一身的凉意，最终还是没办法跟这个小自己好几岁的男孩计较。

　　“你先去冲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说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不想去……”李斯燃粘人的很，他眼下这副模样跟那个连牛奶都要趁她去浴室之后再悄咪咪放到她床头的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咬定她肯定是生气了。

　　厉薇觉得无奈，小朋友跟了她些时日倒是把她内里的脾性摸得透彻。这么段时间以来李斯燃就跟在她身边，不瞎闹腾也没惹过事、也因此厉薇才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管。

　　硬要说她生气的话，可能在昨晚刚刚听说他就是李斯燃的时候确实有过一点，但生气又能怎么样呢？

　　女人的语调十分平静，她顿了顿才又说：“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只是觉得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我之间总该有个说法。”

　　“你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我知道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是薇薇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这不公平。”李斯燃身体紧绷着，呼吸也变得粗重。

　　少年眉尾微敛，就连眼角也隐约泛起了红色，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男孩的神情中好像还真透出了些委屈。

　　“……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知道我是李斯燃之后就不理我了。”

　　他是李家的人，李斯燃知道光凭这一点厉薇就不会跟他再有来往的。

　　厉薇看着他没说话。

　　确实，要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李家人，她肯定在三千万那次就把事情都处理干净，也不会有之后的这些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

　　这个时代，就连在网上冲浪的网友都知道李家的小公子为人低调，他一贯不爱抛头露面，就算是自己家办的宴会也鲜少会参加。

　　这样一个小孩，出门在外隐瞒自己的身份也算正常；

　　更何况她厉薇还是个企业家，跟他父亲也算是同行、李斯燃为了避免事端所以隐姓埋名这个理由也不是说不通。

　　厉薇低低的喟叹了一声才开口：“我不见你，主要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一开始答应你留下来是因为你说无处可去，但现在来看好像不是这样。”

　　她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所做的每一个决策也都会直接关乎到整个公司的运作。李斯燃是个聪明人，只要把他们两家的背景情况摆到一起仔细想一想肯定马上就能明白她的心思，显然他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的。

　　之前他说他是李燃，在她眼里他就只是李燃，一个年轻聪明又温驯的大男孩；厉薇也不是硬要他把自己的身世底细都如一来跟她报备，但就只有这一点，她真的不太能接受。

　　他是李家人，即便看上去他们双方家境条件相差无几，但实际上李斯燃与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斯燃，我并不讨厌你，但是到这里为止真的足够了。”

　　是的，到此为止就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法。

　　无论对他，亦或者对明盛都是。

　　“之前确实没认出来你，三千万的那次是我太唐突了，但这么一想我好像也没什么能补偿给你的，但还是那句话、将来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你可以找我开口。”她拍了拍少年的肩道。

　　可李斯燃的反应却很激烈，他握住她的手，眼眶通红的摇着头说不好：“不是这样的！薇薇你别不要我，不想要补偿……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或许是看出来她不想跟李家有什么瓜葛，李斯燃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我没办法回去……真的无家可归，没有骗你。”男孩低下头像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可那双攥着她的手却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

　　然后，他说出了一个惊天大雷。

　　“李家曾经在福利院里收养过一个孩子。”

　　李斯燃略显得艰难的说，那时候他年纪还很小，所以也只依稀记得父亲把他接回家。

　　“我的本名就是单一个“燃”字，李斯燃是父母后来取的，你应该知道我还有个大哥叫李憬言……”

　　他说他记得的也只有这些了。

　　毕竟过了很多年，再加上这件事牵扯到李家的面子和在外形象、也因此老爷子才刻意摁下了关于这件事的全部消息，也因此外界根本没有人知道李斯燃的真实身份。

　　“大哥从小头脑就比我聪明，更何况我这种身份……根本没资格跟他相提并论。”李斯燃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整个人就是透出着几分委屈的意味。

　　“爷爷一直就不太喜欢我，这次也说是我不务正业赶我出来，但想来应该也是在警示我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跟大哥争家产，这些其实不用人说我也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眼尾红红又故作坚强的望着她：“但是如果连薇薇也不要我的话，那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

　　眼前少年的神色恹恹，尤其他浑身还透着湿气、整个人也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厉薇便说不出赶人的话了，顿了又顿最终也只能喟叹着说知道了。

　　“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这件事……容我再想想。”她把少年人赶回了房间。

　　李斯燃说的话确实在她的预料之外，但这毕竟是他的一面之词，具体什么情况厉薇会自己再去查。

　　窗外不觉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即便家中暖气很足，可厉薇还是感受到了一股由心底里发出的寒意。

　　她没有父母，自小身边就只有奶奶照料她，厉薇不清楚是不是缺失了亲情的小孩或多或少都会像自己这样情感方面意识比较淡薄；

　　她不问，奶奶也没说起过她父母的事，只怜爱的抚摸着她的脑袋低声叹息说她是个命苦的孩子。

　　后来奶奶过世了，就只剩下了厉薇自己。

　　虽然于祥和秋玲都没有向她提起过，但厉薇知道他们都不理解惯来稳重理智又不喜吵闹的她为什么会破格答应留李斯燃这么个小孩在身边。

　　可她毕竟也是个普通人。

　　厉薇想了想，或许……她只是太寂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