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攻）道侣契约》薆塔轩轩

52、吃花

　　正午时分，小山村里农舍各小厨房里开始飘散出淡淡菜香，再远些还能一眼看见多家房子顶上悬飘着缕缕炊烟。

　　老妇人手端着一锅新做好的青菜汤从厨房出来，来到专门吃饭的另一个小房间将锅放在桌上后，转头朝外面小院的方向喊着：“小离，快来准备吃饭了。”喊完，老人又转身回到厨房去拿碗筷。

　　然而当她将需要的碗筷全部准备好放在桌上后，准备去叫到领居家帮忙搬东西的老爷子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莫离的身影还没有出现，在刚才喊话时也没有听到一声回应。

　　“莫离，莫离！”老妇人走到小院子，呼唤的同时环顾四周寻找莫离那小小的身影。

　　几声呼唤之下，仍是一点回应都没有。老人急了，开始在屋子四周找人，仍是一点莫离的身影都没有寻得。

　　莫离不见了！

　　“老爷子，老爷子！”老妇人焦急之下立刻出了院子朝老爷子所在的领居家跑去，一寻到刚搬完东西正坐下休息的老爷子就直接上前喊道：“莫离，莫离这孩子不见了！”

　　“什么！”闻言，老爷子一下子从小凳子上站起身，黝黑苍老的脸上还有些汗水，皱起脸时汗水直接聚集成一大滴滑到下巴滴落，“应该是乱跑出去哪玩了，快去找啊！”

　　“哎哎！”老妇人应着，跟着老爷子一起去找人了。

　　村子外一处小山坡顶上，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于此处，一眼便能俯瞰整个小山村的布景。

　　烈阳在繁枝茂叶上投下的树荫仍透着稀疏亮光，这些光点随着风在两人身上晃动。

　　莫离垂眸漠视下方已经开始着急寻他的人，抬手扯掉左手上柏白亲手为他包着掌心的方布帕。

　　左手心上，昨日为更好博得柏白同情心而伪装出来的一个小擦伤很快愈合消失的同时，右手一松任由那张今早柏白临走前再一次包在他左手上的方巾帕随风飘下山坡断崖。

　　周文承清楚瞧着下方小山村里的情况，视线转向旁边已经解封自身力量的莫离。直接这么走了，果然还是如往常一样阴晴自如切换，旁人的冷暖情感丝毫不放在眼里。

　　莫离冷眼瞧着那张方布帕没入丛林里瞧不见后，抬头也不再看一眼这个只停留了一个晚上的小村子，转身，抬起右手掐着指头推算。

　　很快，莫离收回手随意垂在身侧：“走，去潭寒镇。”也差不多是时候收获殉情蛊了。

　　“是。”周文承恭敬应下，默默跟在莫离身后。

　　边走着莫离的眉头越是紧蹙，原本压下几百年的怨与怒隐隐在心头作祟。溟皓阁，沈家人，他果然还是没法放下当年那件事对他的伤害。

　　昨日傍晚见到沈清轩开始，其身上与六百年前那人极为相似的嫡系后人气息随时刺激着莫离的神经，怨恨与暴虐让他恨不得立刻撕开伪装灭人性命。

　　要事在身又有约定束人，所幸莫离还是忍下了。自昨日被引出来的怨气既然再难压下去的话，那就找找宣泄的方法了。

　　如今，正遇上并拉上箭弦的事，不就是正好顺手吗？而且，还附带了个人。

　　–

　　郊野，一道青影自高空御剑而来，很快寻得一处平地收剑落地。

　　存蓄的灵力消耗大半，灵脉里灵力断流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怀中柏白仍在熟睡，自突然睡下后在两个时辰有余的时间里整个御剑赶路途中一直未曾醒来过。

　　照此刻的情况，还是先找到一个落脚点休整片刻的好。

　　落脚点正离最近的小镇不远，怀中人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沈清轩抱着人半蹲而下试着轻摇了下柏白的肩膀想将人叫醒，其人安静闭合的眼皮却仍无半分颤动。

　　“柏白。”

　　叫不醒。

　　不太对劲，沈清轩搂着柏白肩膀的手握紧，再一番仔细查探下来，仍是没有发觉柏白身体有何明显的异样，同今早出发前一样只是简简单单睡着了而已。

　　呼吸平稳，安静乖顺。

　　也罢，就这样抱着人进镇寻一家客栈落会脚吧。

　　这般想着沈清轩也不再在原地停留，就着现在的抱着人的姿势站起身，脚下快而稳地往前方小镇而去。

　　小镇虽不如青满镇大，但此处人流也算基本和青满镇差不多，相应的店门种类也基本齐全。

　　沈清轩进入清潭镇很快寻得一家客栈，付了一间上房的钱后便抱着人直接上楼进入房间，结界随之发起笼罩住整个空间。

　　走至床边沈清轩一手撑着怀中人的背一手托着柏白的后脑让其身体平躺而下。

　　“这会不会睡得太过沉熟了。”

　　沈清轩低喃着，伸手附上柏白熟睡中的脸庞，指腹在其闭合眼角处轻轻刮过。清潭镇大街上熙熙攘攘，但路上靠在他怀中睡着的柏白却对外界的吵闹喧哗也没有任何反应，睡得深而沉。

　　如果不是沈清轩确认柏白呼吸频速一直未曾有明显的起伏变化，他都或许会认为柏白是装睡的。

　　收回手侧头望向窗外的天色，已过未时。

　　沈清轩眉头微皱，自今早辰时初柏白只喝了一碗白粥就一路睡到了这里，时隔将近三个时辰，料想着柏白不久后该是会饿醒。

　　思及此，沈清轩从仍放在柏白身上装着食物糕点的储物袋中拿出新一包糕点，从床边起身放在前面圆桌上。

　　这样一来，在柏白醒来而他未从接下来的冥想调理中抽回神绪时，柏白可以自己先拿这糕点垫垫肚子。

　　从仅存灵力中再分出些许凝在指尖捏出一只传讯灵蝶，放手仍其挥动翅膀飘飞出窗户穿出结界，随后幻化为几缕青蓝色的灵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远方飞去。

　　见着传讯灵蝶已不见踪影，沈清轩侧身到离床榻不远的一张矮踏上盘腿而坐。他现在身上的灵力所剩无几，灵脉中还未有灵力流通，得尽快通过冥想彻查身体情况，寻得灵力出现滞塞的原因。

　　冥想时无论浅度深度都不可强行打断，而现在沈清轩也合上眼进入了浅度冥想中，控制之下最快应该也能在一个时辰之内醒来。

　　–

　　黑天之下，一条泛着幽绿暗光的河流岸边，于密集细草之上开满了凄红色的小花，似血的红透着危险蛊惑，引诱猎物靠近。

　　河岸草地上正侧躺着一个人，任由身后披散的头发落在身旁正开得妖冶的红花上，乌黑发丝缠绕粘上了些许红花亦为血红色的花粉。

　　柏白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近在眼前的一朵红花蕊。

　　双手撑地坐起身，绕在花草上的发丝随着柏白的动作而从中滑离。空洞得无法聚焦的漆黑双瞳透着迷茫，怔怔看着眼前的红花。

　　不知怎的，柏白伸手摘下眼前的红花，眼瞳的漆黑渐渐被腥红所驱赶占据，抬手将花拿至嘴边就要张口将这花其整朵嚼碎吞下。

　　然而，画面就在他嘴唇才碰到一片花瓣之时，梦中人醒了。

　　“嘶……”柏白躺在床上一手掌揉着额头以缓下脑袋昏痛，眯眼让因刚醒而润在眼眶里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后，才缓缓掀开被子坐起。

　　“我又做梦了。”

　　柏白自语，这一次虽不是噩梦却也谈不上是什么美梦，那地方那条河还有那红花，真真奇异的很，仿若身临其境般真实。

　　尤其是梦里他还吃花，怕不是饿急了才会这么做？可是不对啊，在穷尽情况下饿急了的话他也该先考虑吃草根的……

　　不对，柏白紧闭双眼使劲摇两下头让自己刚睡醒的意识再清醒些，他怎么越想越偏去了。

　　抬头正好看见沈清轩就盘坐在对面的一张小矮榻上，看样子好像是在闭目养神。

　　“沈清轩，沈清轩？”柏白音量渐渐加大叫了几声发现沈清轩并未张开眼睛留意到他已经睡醒后，便自己从床上跳下。

　　天气闷热，或许是仗着沈清轩看不见柏白直接光着脚落地，也不再披上外袍就这么身着单薄的里衣走到窗户往外看。

　　太阳快接近山边了，夕阳下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陌生的环境直接告诉柏白这里并不是溟皓阁，也不是他所熟知的青满镇。

　　看来他们还没有赶回家。

　　转回身猫手猫脚地走到沈清轩所在的矮榻边，单膝靠在矮榻边上凑近眼前人的耳朵：“喂，沈清轩。”话音落下还抬手在沈清轩眼前晃了晃，确定了其人此刻确实注意不到他。

　　柏白站直身，转而也爬上矮榻挨着沈清轩坐着，又开始抓着沈清轩身后的长发缠绕把玩，直到把其披在身后的头发都弄得糟乱时才悻悻收回自己作乱的爪子。

　　他本想将头发再悄悄理顺回原来模样的，但他担心扯到捆杂在一起的发丝而惊醒沈清轩，以至于又被当场抓包了。

　　低头，柏白注意到沈清轩手腕上的一个东西——一颗用手绳串着的浅红色小珠子。

　　“这是？”

　　柏白低头凑近沈清轩放在膝盖上的手，细细看着这根浅青色手绳与这颗圆珠子。

　　沈清轩身上所带的东西一般都是精致完好的，然而这跟手绳虽是用上好的锦纶线编制而成，但编得粗糙且不完善，甚至连打结处都是直接打的死结。

　　“沈清轩之前就带着这东西了吗，可我怎么没印象了啊……”

　　越是这么想柏白的注意力越是往这根手绳以及这玉珠上注入，不禁上手捏住这颗圆滑的浅红色玉珠，于指腹间几下磨挲。

　　再仔细些看，上面还有裂痕。

　　咔——

　　细小的裂缝随着忽而很轻的声音在玉珠表面蔓延开来，变得较之前显眼了些。

　　叮啪——

　　紧接着，还没等柏白反应过来松开手，这颗玉珠却是一下破碎，尖锐碎片随着突然破碎的冲击力四散飞开，柏白躲闪不及，方才捏着玉珠的右手手背手指上被划下两道浅血痕。

　　“啊，嘶……”刺痛感袭来，柏白连连从矮榻上跳下后退好几步，低头伸出舌头舔了两下手背上伤口上的血，缓下些疼痛后再次抬起头时却发现眼前人变了个模样。

　　可怖黑色符文自脖颈往上遮住了沈清轩的半张脸，双眼仍未睁开整个人保持着闭目养神的状态，当初与沈清轩于药阁大门前分别时的心悸感自柏白心底涌起，不知名的悲从中升浓。

　　不知所措，有点害怕的柏白不住往后再退几步，直到后腰撞到房间中央的圆桌才停住脚，视线从沈清轩脸上的符文移开，转身双手撑着桌面稳住自己因刚睡醒而还有些软的身体。

　　心脏跃动有些快，柏白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这莫名的害怕，白着脸色慢慢转回身。

　　正好对上沈清轩恰巧睁开的双眼。

　　似猛烈风暴欲来，柏白被沈清轩的眼神吓住了，在沈清轩从矮榻上起身并一步一步向他这边走过来时，自己也在绕过圆桌一步步缓缓往后退。

　　沈清轩看他的眼睛里，没有温情，却有着无法逃脱的控制吞噬欲。

　　房间并不大，才堪堪退了没几步后背就碰到墙壁，没有退路避无可避。

　　“沈清轩你别这样，我害怕……”柏白背抵着墙壁脚下小心往旁边挪动，同时身体瑟缩显得更为慌怯。

　　等柏白的话音才消减下去，手腕就在下一刻蓦的被沈清轩两个大步上前给一手握住。

　　哐！

　　身体随着施加在手腕上拉扯的力道摔在地上，柏白后脑勺被沈清轩下意识一手手掌垫护着而没有磕到碰到，只是现在的他完全被困在了沈清轩身下两臂之间。

　　柏白左手手腕仍被沈清轩右手抓着压在一边，瞪大着双眼看着面露痛苦似在压抑着什么的沈清轩生生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任由温热红血从裂口溢出低落在他的脸颊上。

　　浅色薄唇被血红染盖，甚至还有新的血液从唇上汇成一大滴落下，再加上沈清轩脸上的黑纹，柏白空着的右手不断挣扎推捶面前人的肩膀，沈清轩这个样子令他惊恐。

　　“放开，你放开我！”

　　似是对柏白的叫喊有了反应，沈清轩面上痛楚也缓减消散，只是柏白所见到的正与其相对的双眸仍未完全清明。

　　右手还抵着沈清轩的肩膀，柏白就见着沈清轩将护着他后脑勺的手拿开手掌转而撑在他的耳侧，另一只紧握着他左手腕的手却是并未松开。

　　“柏白……”

　　一声带着颤抖的轻唤，让还在坚持抗拒的柏白一下愣神，再要去细看时便被沈清轩从地上拉起坐着，整个人被紧紧拥入其怀中，这个拥抱好紧，也好抖。

　　柏白下巴靠着沈清轩的肩膀，清晰感受着自对方身上传来的颤抖。

　　头微侧视线稍移，柏白就看见显露在沈清轩脖颈上的黑色符文，正发着暗光似水里肆意游动的灵活鱼儿一样往后颈缩动，几瞬之间便全然消失不见，入眼的是如平常一般白清的侧颈肌肤。

　　一切发生得突然又魔幻。

　　柏白抬头，右手再次抵着沈清轩的肩膀想将两人拉开些距离去瞧沈清轩的脸，然而率先吸引去他注意力的却是下一瞬左手腕上附上的温软触感。

　　从鬓边垂下的头发遮挡住了沈清轩的大半张侧脸，然而柏白却清楚见着沈清轩右手抓着他的左手腕向上抬，同时低头将那润滑温软之物附在了他左手腕上艳红的道侣契约纹，几下吻吮。

　　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自契约纹处传遍全身，柏白只觉大脑一阵茫白，沈清轩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