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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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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中,距离柏白昏倒已过两个时辰。
柏白因额头上的伤口发炎,起了久而不退的高烧。
简朴瓦房内,两位老人急得不知所措。老奶奶坐在床边拿着湿巾,一直为床上烧得昏迷不醒却是一直在流泪的人擦汗与泪混合在一起的脸。
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上满是心疼与焦急,因上了年纪而明显凹陷的眼睛有了些许水光,急得快随着柏白一起哭了。
老爷子则是一直忙碌于厨房与卧房之间,将温好的水一盆一盆端到床边,供老婆子洗布巾。
村里唯一的医师正巧出了远门,而离这里最近的小镇却仍是隔着十里左右的距离。两位老人也不好带着人赶去镇上,再者让病中的人颠簸一路也不太行。
昏迷中的人根本无法喝药,一碗药也是放在床边温了凉,凉了再温。反反复复,最后这药也不能再用了,又得重新再煮。
而跟着柏白一起被带回来的莫离,则被无暇顾及他的二老暂时放置在了一旁,注意力一直未放在他这边,莫离干脆也懒得演了,静静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凳子上旁观着眼前的场景。
感受着床踏上越来越弱的生命气息以及来自玄青纱逐渐明显的灵气波动,莫离挑了挑眉,还是从小凳子上站起身。
熟练调整好面部表情,莫离脸上带上显而易见的怯怕走上前。
“哥哥他这是怎么了啊?”声音小而颤,隐隐有着快要打哭嗝的冲动,进一看,原是莫离已经把眼角逼红了。
老奶奶闻声侧头看去,见着今日才被领到家里来的可怜孩子,收起手中的湿巾放进一旁水盆里搓洗一下后又拿起拧干,同时颤声道:“他生病了。”
老人将手中刚洗好拧干的湿巾摊开折好,转而又去擦掉柏白额头上的汗:“很难受的病。”
“啊……”莫离轻叫一声又抿起嘴,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水光滟潋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床踏上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润大半的柏白,“那要怎么办哥哥才会好起来啊?”
“会好起来的”,伸手抚开柏白被泪水黏在通红脸颊上的头发,手底下的滚烫温度烧着手掌也烧着老奶奶焦灼的心,却还是不忘安慰莫离,“柏白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莫离点头,心底暗道要怎样将在场两位老人支开,再拖下去人真的就要烧没了。还是直接动手,一会儿施术消除记忆的好?
就在莫离短暂犹豫选择间,那老爷子突然从厨房里出来,亦是一脸着急:“老婆子,家里的水快烧没了!”
今日柏白随着他一起出门挑的两桶水因意外而没有带回来,家里本没有多少储蓄的水也因突然高烧的柏白而一下子用得差不多了。
“不行,我得赶紧去挑一些水回来!”老爷子当机立断,河离村并不远,一个来回快的话只需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可是这样一来,就只剩下老婆子一个人在家里照看病中的人了。
“快去快去,没有水的话会更麻烦的。”老奶奶冲老爷子摆手催着,再去搓洗湿巾时却是发现旁边盆里的水又有些凉了。
“哎哎。”老爷子答应两声,转身拎起两个木桶就推门而出了。
见人已出门,老奶奶再度伸手探了下柏白的额头,仍旧滚烫如火。起身,叮嘱了莫离几句话后自己去厨房用剩下的水赶紧再温一些水过来。
这下短时间内卧房里,就只剩下柏白和莫离二人,机会来了。
莫离走至床边坐下,正巧看见床上人已迷迷糊糊将双眼睁开了一条细缝,湿漉漉的眼睫打着颤,隔着些距离都能感到对方呼吸传来的烫意。
“沈……清轩,难受……”头疼欲裂,整个人宛若被丢入了无法逃离的火炉中,快要化为灰烬。柏白只觉不断从眼眶中溢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无法看清面前人的身影。
压在身上的一层厚被被掀开,凉空气瞬间包围了柏白,凉凉的有些舒服。
感到自己好像飘在了空中,视线朦胧间看见了青蓝色的灵光在周身环绕,像水一般温柔清凉,慢慢驱走了体内肆蹿的灼烫。
许是被烧昏了头,柏白看着入眼的青蓝色灵光,仿若沈清轩的身影就在他的面前。抬起酥软的双手想要抱,却是什么都没探到,指尖触碰到的只有一阵恍惚的虚影,一触即散。
再也提不起力气,双手直接软下。无法言喻的委屈充斥着整颗心,泪眼摩挲,悬空的身体终于着了床后,却是见着萦绕在身边的灵光全然消失不见了。
好似沈清轩从未出现过。
“好了,快睡吧。”莫离看着床上仍在倔强睁着疲惫眼睛的人,轻叹一声还是抬手附上柏白终于降下了烫感的额头。
“嗯”,柏白下意识应了一声后随着耳边的声音侧头看去,这一回终于勉强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莫离……”低声呢喃了几句后,终于撑不住合上眼睡着了。
还未等莫离松上一口气,一阵脚步声接近,原是那老奶奶已经端着重新温好一盆水正准备进门来了。莫离快速低头往旁边挪了挪,给老人让出位置。
“哎,退烧了?”老人一放下水盆到床边坐下后,一下就发现柏白已经不再哭,安静睡下了。遂伸手再次避开额角的伤口附上额头,传来的是温热的触感,没了前不久如火一般滚烫的热度,真的退烧了。
“太好了……”难以言说的心酸与慰藉涌上老人心头,也没有注意到被掀在一旁的被子,一双满是茧子的手拿起柏白的一只手握住,激动道,“太好了。”
之后反复确认柏白确实退了烧没事之后,老奶奶拉过一旁一直安静的莫离:“孩子,你先在家看着哥哥一会,奶奶先去喊爷爷回来。”
“嗯,好的。”莫离乖巧点头,随后就见着老人一点也不磨蹭,起身直接出了门。
咔吱——
门关上了,房间内一下安静下来。
莫离坐在床边看着柏白一身玄青纱出神,之前还不知道这灵物还有个怪癖,一点都不能容得其余事物的贴近,被那被子盖住了硬是开始急了火,主人都快被高烧烧没了都不去顾及,等他逮着机会将被子掀开之后才真正显出威能。
没想到灵物在还没有生出灵智的情况之下居然也有……严重洁癖了。
“唉,说起来周文承应该也快到这里了吧。”莫离坐在床边双脚离地交替摇晃着,泛着幽然浅绿暗光的双眼时不时看向柏白的心口处,隐隐压迫的眼神似是穿透了胸膛直接袭向那蛊虫。
“还有啊,在我面前你最好也给我安分一点。”
殉情蛊虫的成长不能太过急快,太快的话吸收的感情就会不太纯。而且这蛊虫还未完全成长,就像感到了来自他的威胁而开始暗暗示威,莫离以绝对强势反压回去后,倒也老实了。
“啊啊啊,周文承什么时候来,现在只有一个人好无聊啊。”
与此同时,被莫离念叨了好几次的周文承,已经带着沈清轩紧赶慢赶着到了离戈脊村还有一段距离的河边。
沈清轩跟着周文承,心下越发的悸乱心痛,对于柏白的牵挂也越发的强烈起来,一个想法亦是在脑海明晰起来——
想要立刻赶回溟皓阁去见柏白。
这个想法又一次在心底浮现后,沈清轩眉宇微蹙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拿着白轩的手紧了又紧:“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不急,快到了。”周文承走在稍前方不紧不慢回应。
闻言,沈清轩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这是要带他去见什么人?
沿着河岸再走了一小段路程,夕阳辉下将河面亮成了粼粼橘红色,亦为河岸被影子紧紧相随的两人身上洒上了一层柔和橙光。
可沈清轩就在这满是橘红色的河岸边,敏锐捕捉到一抹不起眼的青色——一条被河沙半掩在岸边的青色发带。
心一下揪紧,沈清轩几个大步上前将那发带从河沙中抽出,用河水冲洗掉其上的泥沙之后一仔细看发带上的花纹,真的是他走之前亲手为柏白束上的发带。
柏白出事了!
沈清轩一下明白过来一路上心底的悸痛是怎么回事。
“沈公子。”周文承发现沈清轩又落后了,遂上前唤一声提醒人跟上。不料下一刻,一柄长剑就横在了他脖颈前。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对我道侣又做了什么?”一路上沈清轩蓄存了不少灵力,而且现在正是灵脉流通的时间段,就算是现在撕开了平和状态打斗的话,短时间内他也有绝对的胜算。
之后,再想办法逼对方说出一些有用的实情。
周文承没想到沈清轩会是坐在这个时候发难,短暂惊讶之后又很快冷静下来。抬手食指与拇指捏住眼前的剑刃:“就快到达目的地了,沈公子不妨再耐心跟着我一会,说不定就能了解到你想要得知的事了。沈公子确定要与我在这里耗时间吗?”
“……”沈清轩举着的剑在周文承松开手指之后慢慢放下,现在他确实是迫切想要寻得人,最主要的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掌控了柏白的行踪,而且很大程度柏白就在他们手里。
一想到这里,攥着发带的手越发收紧,指甲随着力气刺得手心微疼。
“走,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