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缎青丝

17、情债(夙玉番外)

　　咳咳……我终于是要死了么……

　　终于啊……终于要解脱了……

　　天青啊，请原谅我一直都这么自私……你一直都待我这么好，从来不计较我的莫名失神，从来不让我解释关于玄霄的任何一切。你一直都在包容我，考虑我的感受，我却连爱你这两个次都不能说出口……

　　原谅我……

　　我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再去爱一个人……

　　爱上他，与他的七世纠缠让我耗尽心力，无力再爱……

　　我谙知深爱的伤痛，所以很少给你回应……不是不爱，是不能爱，不敢爱……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再爱七生七世……你知道么？我常常在想，若是七生七世与我纠缠的人是你，那我或许不会这么累……可是我很清楚，或许我是真的爱过你，可是那个人，是我心头的朱砂泪痣，如果割舍，心都会死。我也没有办法坦然接受你的好……我没有办法让你爱着心里有着阴影的我，我的心既然没有办法全部给你，所以我选择给你我全部的身体……每次看见你火热执着的目光，我有一种想流泪的酸楚，如果是你该多好，如果我不曾那么伤该多好……

　　只是我们都不能回到那时的初见了，对么？就算是初见，也注定我的眼里一开始没有你……只有那颗心底的朱砂泪痣，泛热泛疼……

　　还有放心不下的就是天河……这个孩子是我和你的未来，对么？他会经历的一切，我这个母亲的，注定是不能陪他度过了……我从小就没有母亲，心底的那份渴望让我想要孩子能尝到母爱的滋味。可是注定也不能了……我听见了他叫我娘……多想张口应一声……可终究敌不过心魔……我就眼睁睁看着小小的影子越来越远也无可奈何……

　　我在这儿过得很好……我始终感谢我的丈夫天青，感谢我的孩子天河……青鸾峰是我的家……那里有最美丽的日出云海，一个男子曾经在暮光之晨中向女子求婚……女子的心里开满了花，悄悄的，轻轻的，欢喜的……怕被人发现她的欢喜似的……她是愿意的……

　　那里有最高的树屋，从树屋里极目远眺，可以看见触手可及的星空，夜里男子环抱着女子，在他的怀里轻轻悠悠，像是抱着容易受伤的孩子，他们依偎在一起，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说说话，有时极尽缠绵，仿佛要揉进彼此的身体里，心坎里……

　　那里有个山洞，我想叫它石沉溪洞，我说，那是因为洞悉尘世，如果活着不能看透，那么死了以后希望能够解救……男子淡淡而笑，好……
　　那里有个极可爱的孩子，聪明又可爱，他记得爹爹总喜欢给娘唱一首歌……有时白天，有时夜里，嗓音低沉轻柔……“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的爹说，那是为他和娘写的歌。

　　这一辈子我活得不久，可是心里已经苍老不堪……

　　你看，玄霄……天青的青玉案代替了你的凤凰花……

　　一切都已经那么淡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放不下……多少次暗暗想着，不知道我的出走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我为你担心过，可是不曾后悔过……要是能够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我经常觉得对不起天青，所以刻意地不去想你，我不说，天青也从来不会提起……我以为自己已经渐渐忘了你……可是那天，在长长地睡眠之后，我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第一件想到的事还是让天青取来通灵藻玉……你知道，那是我与你最后的联系了……我何尝能够放下，而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天青……我很累……我想放弃……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爱你还是爱他仍然没有办法决定……你记得吗？在天上的时候……你告诉我，玉儿，等我以后晋升了，就可以随意来往天上人间了，到时候一定带你去玩儿！你不是说人间那皇帝家的御花园不错吗？虽然咱天上也有，不过听说有的植物只长在地上，我一定带你瞧瞧，顺便顺手牵羊摘几棵，可好？

　　玉儿，明天我们在尘世镜前见面，前几天我发现一件稀奇物件儿，你一定喜欢……

　　玉儿，这次我去人间给你带礼物了，凡人说是叫金步摇，是只给妻子带的，叫百年钗，据说丈夫给妻子绾青丝，他们就能永生永世在一起……

　　玉儿，等再过些时候，我们像玉帝求旨如何？我一定要娶你……

　　玄霄你看，当年的百年钗变成了如今的合欢梳……你看天青和当年的你有多像，像得我都常常迷惑……虽然你们长相并无相似，可是脾性居然一摸一样，倒是你，变了很多……要不是那颗朱砂痣，想必连我都会认错……

　　说了那么多了……我想也是时候了……你看，小鬼已经走到门口要勾魂了……七生七世，我们都快认识了……

　　但愿这一次，真的能够忘记，再也不要记起……如果记得，转世之后再也找不到那个人……这种煎熬，无可欲言……

　　真的不要在记得，让我走……让我从头开始……七世情债，到此为止吧……

　　我真的，谁都不要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