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之夏》拈墨人

2、第二章 她

　　待露琪亚将少年半抱着扶进自己居住的那一方小小的寓所，早已经额头见汗。

　　他忍着身体的疼痛勉力在沙发上坐好，铁青着脸，却不见他皱眉，只是身体微微发着颤，却又伸出手去扯身上的毯子，仿是极度嫌恶的样子。

　　露琪亚见状，转身去浴室开了热水，将浴缸的水放好，试了试，颇有些烫手，本想添些凉水，但一想到他刚刚发了汗可能会受凉，又去把水龙头关了。

　　露琪亚走进客厅便见到少年惨白了一张脸，呆呆的坐着。她走过去蹲在他的身前柔声到：“我扶你去清洗一下可好？”

　　少年呆滞着点点头。

　　她将他扶了进去，替他把毯子除去又扶他入了浴缸坐下。见他仍然瞪视着她手中的薄毯，露琪亚笑着说：“我去把这劳什子东西扔了。”

　　他又点了点头，露琪亚方才关上浴室的门出去。

　　接着她去了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估摸着为他买了换洗的衣物以及日常用品，想了想又买了一瓶牛奶才回了家。

　　浴室中隐隐传来水声，想是他还在沐浴，于是敲了敲门说：“我给你拿换洗衣服进来。”

　　没有听到里面的应声，露琪亚就当他默许了。谁知一进到浴室，就看见他坐在水中，手里却拿了软刷拼了命的刷洗着自己的身体肌肤。

　　露琪亚见状心里暗自惊了一回，将衣服放在架子上快步走过去夺下他手里的刷子，少年呆了呆随即露出忿忿的神色盯着她瞧。

　　露琪亚见他面色不郁，赶紧笑了笑说：“这个东西不是这么用的。”

　　说完见他仍然瞪着她，只是脸上没有了那种危险的神色。

　　她用手去推他的肩膀说：“你且转过身去，我帮你。”

　　少年依言背过身。

　　露琪亚取了些沐浴液倒在浴刷上，又沾了些水，搓揉出细细的丰沛的泡沫才轻轻的沾到他的后背上。

　　空气中立时被蔷薇的香气氤瘟满了。

　　他极瘦，两只蝴蝶骨突兀的立着，皮肤仿佛极薄，隐隐可见其下的血肉。

　　露琪亚敛了力气，一点一点的将泡沫推揉开去。避过有伤的地方，打着圈带走他身体上的污秽。

　　“会了吗？”露琪亚问他，将手中的软刷递过去，接着说：“这样就已经很干净了。”

　　少年接过软刷，并不去看她，直到听见背后的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徐徐转过身，对着空气莫名的笑了起来。

　　露琪亚将牛奶放入微波陆些微的热了一些，转过身来就见他正斜倚着沙发在看她。衣物在他身上显得有些过大，空荡荡的越发显出他的清矍。

　　她用布包了牛奶瓶子走过来递给他说：“你喝些东西垫垫胃。”

　　却未曾想一把被他掀了去。露琪亚避闪不及，手背上已然被烫伤。

　　她惊魂未定的捂住手，见他脱力的倒在地上喘息，只得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若不喜欢喝牛奶，直说便是……”何必这样，浪费了食物。

　　却听那沉默了一整晚的少年此刻呵呵发着骇笑，他慢慢的起身，额头上有些汗珠。他笑得喘息，一双凤眼更是亮得蛊惑人心：“你可知道，呵呵，牛奶不只是用来喝的……我讨厌牛奶！”说完眼里射出怨毒的恨色。

　　露琪亚听了这话，仿佛听懂了却又仍旧有些懵懂，心中冰惨惨的一阵战栗。

　　感觉雾气散开了去，真相隐隐露着，她却避过脸不看。

　　所谓的真相，不过都是些伤人又伤己的不堪往事而已。

　　见他仍旧坐在地上咳嗽着，心中到底还是怜惜，便弯下身去说：“以后再也不买它了。”

　　她见他不再发作，便将他扶到沙发上坐好，替他将挣开的袖口拢好。

　　少年看着她，已经全然弄不懂她了。

　　一般人会把一个诡异的陌生人带回家里吗？

　　他见她起身又进了厨房，就又发起呆来。

　　她那时去抽床最底下的毯子，回来又立时将它扔了，之后又扶助他洗澡……他手掌握成拳，指甲刺进肉里去……这是一个多么惠敏的女孩，早早便已将事件看得透彻，却又忍住不闻不问，多么的善解人意，多么的……城府深藏。

　　少年想到此处，不免嗤笑一声。

　　露琪亚自柜中取出荞麦面粉和水揉了，再将面团擀成极薄的面皮，切成细细的条。

　　灶上早已架好锅子烧上了半锅水，水开之后将面条撒了些下去，用筷子挑散。

　　调成细火之后，又去洗了青柠檬与薄荷，待面条煮好，便盛入冰水中镇着，再将薄荷切碎备用，捞出面条沥干水分，然后再放入碗中，将柠檬切成两半，把汁水挤入碗中，撒上些白糖与食盐，滴了些许色拉油，用筷子拌均匀，最后将切碎的薄荷缀在上面，这才端了出来。

　　见他仍旧呆呆坐着，不觉想笑。她把碗筷放进他的手里说：“吃些东西。”

　　他接过去意兴阑珊的挑了一柱放进口中,立时被那酸甜沁凉的味道吸引，又挑了一柱入口，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饿了。

　　狼吞虎咽的吃完又将空碗向她伸了出去：“还要。”

　　露琪亚正在地板上铺床，闻声转过身来，恰好看见那碗里连一滴汤水也不剩，吃得可真干净。

　　她冲他摇了摇头说：“不能再吃了，荞麦吃多了不好消化。”

　　见他悻悻的伏在沙发上，倒有些几分孩童撒气的样子，不觉又笑了出来。

　　“你先躺下休息，明天我去向班主任老师请假。”

　　少年闻言立刻直起身体，双眼警觉的望着她。露琪亚见他这个神色直觉叹了气：“原来你真的不记得，我是朽木露琪亚，黑崎一护，我是你的同班同学，就坐在你的身后。”

　　他撇着眉想了许久，印象中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就又躺了回去。

　　睡着前他想，朽木露琪亚，多么奇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