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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19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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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我躺在有点冷意的榻榻米上,手机发出的微光成了和室里的唯一光源,厚重的窗帘将月光拒之门外,黑字白底的影像倒映在自己眼里。
冷光有点刺眼了。
本丸的天气似乎是根据审神者心情而改变的,听说越是灵力强大的审神者天气变化越是明显,当然,只要审神者想也能控制好,关于灵力方面的其实我了解的不是很多,毕竟原来的我甚至称不上二流。如果不是此刻流动在血管内,不断灼烧着,几乎要将理智全都灼烧殆尽的信长的血液...
我关闭手机,合上眼静静听着窗外的雨声,雨不大,雨滴一点一点的敲到木制的屋檐上,闷闷的,称不上舒缓。此刻的心情巧妙地合上了多年之前某一个雨夜,尽管当时的雨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柔,几乎是冰冷的刀刃一样刮在身上。
脑袋里乱乱的理不清思绪,过去几十年的记忆经常像现在这样混乱的在大脑里打架,世界线和时间线的冲突把我这不算聪明的大脑当作战场,互相争夺着唯一的可能性。
“压切长谷部。”
皱着眉毛呼唤今日的近侍。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他是否还清醒着我也不知晓。
我很早以前就拒绝了刀剑们的守夜,因此当日的近侍卫多半是留在天守阁的2楼房间内,有年幼的就回到兄长身边,留宿与否不做强求。
忠心耿耿的近侍自然留在我的楼下。
审神者的呼唤能凭借灵力传到连接着的付丧神耳内,有些时候可具有强制性,不过今天只是试着呼唤而已。若他已经熟睡那也不必强求。
放下手机,睡意既然烟消云散,干脆撑着身体坐起身子,有点眩晕就靠在墙上,眼睛看不清就拉开窗帘,月光被越发密和大的雨滴打的稀碎。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木质楼梯上传来,在此刻只有我和近侍的楼阁内分外明显。压切长谷部很快到达门口,在轻叩房门并得到我的回应后,才拉开了和室的门。
青年温顺的跪坐在木地板上,在昏暗的环境下银灰色的头发反射出点点金属般的冷光,鲜明的表达着身为“器物”的原身。
“压切还醒着呀。”
“是!听闻主公的呼唤立刻前来了,请问有什么吩咐呢?”
...
“主公?”
长时间的沉默令他感到不安。
或许是因为在主公附近佩戴武器是大不敬,因此压切长谷部只是穿着内番服便赶来了。
我招手让他进来,在他的视线下抚平他从被窝内出来还心有反骨的头发:“让我看看你吧。”
“是?”
拥有了人心人身的付丧神先是应答,下意识地想要展示,呆呆地先站起来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后,在我含笑的眼神下才意识到我指的是他的本体,这才结结巴巴地,红晕从脖子一下子蔓延到耳根的,后知后觉的又冲回房间内。
很快一把打刀就被放置在我的手里。
长谷部低垂着脑袋跪坐在和室内,面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下去,他看起来有些丧气,一言不发地等待着我的指令。
用墙壁支撑住我,指尖一点点触碰此刻平躺在膝上的打刀。
熟悉的质感和配色将我几乎撕扯成两半,只是忍受着习惯了的疼痛,我将刀抽出,锋利的刀刃立刻出现在面前,刀出鞘声是如此的明显,引得一旁的付丧神抖动了一下,立刻将视线投注于此。
好痛啊。
信长公。
我看着冷色金属光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金色中混合着血色的眼睛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的失败和可笑,手下的打刀在过去和未来曾经无数次被两位拥有者鉴赏过,有时是用来证道,有时是用来安慰。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是信长公别在腰间的,英灵座带下来的佩刀,最后一次接触是刀剑分灵只剩下了刀柄,和在手里划出来数不计数的血口的金属碎片。
这是盖亚给共犯者的第一次警告。
第六天魔王结束了战斗,迈着军靴来到我的身边。
往鼻腔内直冲的血腥气不知道是他受了伤还是我的血液太过愤怒。
从背后伸来的带着粗糙老茧的大手,以一种难以阻止的强势力度,硬生生将我血肉模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同样沾染上鲜血的手指从颤抖的手心中细致地挑出碎片,我听到他微不可闻的叹气,被限制在了滚烫的怀里,无法动弹。眼泪几乎要在他将下巴搁上肩膀的一瞬间夺眶而出,但也只是几乎。因为心痛早已打碎了一切反应,占据了所有的情绪,拽住我的脚踝将我拖入深渊。
织田信长沉默着,火焰从指尖相连的地方燃起。钢铁在灼人的温度中熔化,最后化成气体由一阵风全部带走了。只留下孤零零的刀鎺落在手心。
什么也没能剩下。
我的压切长谷部也好,那枚仅存的刀鎺也好,我的本丸,我的全部,尽数留在了“未来”,和我的“过去”中。
本以为心已经疼到麻木,然而或许是新生的情感还太稚嫩,只是三言两语就能勾起心绪。
“啊啊...真是一模一样啊,”呢喃的自语从唇齿间露出,尖锐锋利的刀尖随着动作被抽出刀鞘,尽情地展露着锋芒,一边的付丧神目光灼灼,有些激动的接受主人的欣赏,“你一定努力地战斗过了,是啊...既然是我和他的刀,又怎会甘于区区物体的压迫。”
一道雷忽然劈下,狠狠地砸在天守阁的窗外。
半英灵之体,又怎么会这么脆弱呢。
将口中泛上来的血腥轻轻吐到帕子内,盯着白洁布种的血色有些恍然。
这是“代价”。
以人类的血肉之躯,强行容纳了半损灵核的代价。
压切长谷部挪动了身体,跪在我的身侧,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枚装着半浑浊液体的玻璃瓶子:“主公!这是药研他之前调配的药。”他手指微颤地拔开瓶口。
他大概是害怕极了,那双纯净的鸢尾花色眼睛此刻隐隐有泪水打转。
我轻笑着摸了摸他的眼睛,拒绝在此刻无用的药:“不用了,只是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而已。把瓶口盖上吧。”见他满脸不赞同,就又补充道,“你都快和药研一样了,如果担心的话,今晚就继续陪陪我吧。”
“若主命如此...”
他最后还是屈服了,从手中接过自己,在我的示意下换了个舒适点的姿势盘坐在身侧。
明天压切长谷部还需要领队出征,明明近侍可以不离开主公身边,却以想要提高实力的诉求在我这儿讨要了战斗的机会。手指夹杂着灵力在青年额头上轻轻一点,固执又毫不设防的家伙就软绵绵地瘫下身体,呼吸绵长起来。
让他好好的歇息在我的膝上,今夜本丸此刻只有我一人清醒。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我用手顺着银灰色的柔软发丝,复仇者的火焰缓慢地平和。
“我只是..有点等不及了。”
“一年的时间,实在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