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结缘（刀剑乱舞）》洛微吟

4、赌约

　　那天之后，我明显感觉到了数珠丸的变化。

　　他再也不提度化我的事情，反而是开始不遗余力地保护我。

　　他身为刀灵，刚刚诞生不久，力量十分有限，却仍是在我遇见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以身相代。

　　一次次受伤，甚至有几次，他所受的伤几近死亡，偏偏我碰不到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拖着重伤的身体艰难爬行挪动至安全处，便是生机几乎断绝之时，他的面容依旧是平静中带着些许悲悯的。

　　“你是在想，你这么做，我就能领你的情，稍微去研究一下那种被称之为爱的情感么，”某天，数珠丸为了保护我，胸前中刀危在旦夕。我站在部屋门外，冷声问过他这样的一句：“你难道不明白呢么，即便你这样做，我也未必会领你的情。”

　　“您曾说过，舍身饲虎之事，”便是奄奄一息之时，数珠丸的表情仍旧平静，说到后来，甚至带上些许温柔之意：“我想，此事于您同理，若想让您明白世间有大爱，便自己先爱您。”

　　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陌生的，绵绵密密的痛。

　　“你……真是傻透了！”我颓然垂下头，仿佛逃避一般快步走出屋门。

　　曾经的赌约，不知不觉的竟是变了个内容。

　　数珠丸能狠得下心舍身饲虎，求他那所谓的佛道真意，我自岿然不动，无论他如何做来，心不动则不痛。

　　这一场赌，赌的便是谁先动心，或是说，谁先交出自己的心，而他又是否能如他所说，舍身求佛，舍出的心尚有升华之日。

　　至于动心之事，我尚有血色前路未竟，唯有此事，绝无可能。

　　我便是如此说与数珠丸，他听闻之时，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下意识将手掌放到我的头顶。

　　他自然还是碰不到我的，但我却不知名地在那一刻，感觉到一丝只在七岁前体会过的暖意。

　　说起来，当年的住持爷爷也曾告诫过我刀剑有灵，须得用心相待，却不料真实的情况竟会发展成这般模样，我与数珠丸，无论是谁都没有真正承认过对方。

　　事实上，我最怕的事情其实是，爱这种情感有朝一日，将会毁了我。

　　可是，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呢？

　　一日我暂时不需要完成任务，很是认真地将这个问题拿出来与数珠丸讨论了一番。

　　“您的杀戮太重，这大约也是你们无法触碰到我的原因所在，”数珠丸想了想，轻叹一声：“倘若您的身上没有那样重的戾气与煞气便好了。”

　　“呵，”听闻此言，我冷笑一声：“所有人都有资格说我这些，唯独你没有。”

　　“知道我为甚么杀死第一个人么，”我看着他，轻笑：“因为，他们要从我这里，抢走你。”

　　“那年，我六岁——又有谁会防备一个这样的孩子呢？”

　　说完这话，我十分清晰地看到数珠丸的手指颤动不止。

　　“不要以为你真的就像你所认为的那样清风霁月，你的身上，早就背负了罪。”我说了一句之后，顺便给他补上了一个句子：“你知道我一直杀戮着，为的是什么吗？我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地带着你，回去久远寺，不必成为德川将军幕后的刀，整天为他做着讨要贡米，杀鸡儆猴的事情。”

　　数珠丸忽然双手捂住头颅，罕见地露出痛苦神色。

　　以前的他，受伤再重都不曾露出除了平静与微笑之外的表情，而这次他的痛苦是如此明显，仿佛长久以来坚持的信念已然因我一言，摇摇欲坠。

　　“对不起……对不起！”他仿佛再也不会说别的，只是喃喃地向我重复着这个词。

　　“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我冷笑一声：“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就把你自己赔给我。”

　　这次，数珠丸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是……如您所愿。”

　　“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