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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活的玩笑和玩笑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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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总是在很多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黑色幽默,让你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知道学生会主席是谁吗?”放学后我又去了大凯家,扔下他一个人在家我还真不放心,再说早上那一拳也打得让我满心愧疚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他。我煮了一大锅菜粥,边吃着边跟大凯说。
“谁啊?肯定是你常说的又帅又有钱又专一的类型呗。”大凯的情绪不佳,也难怪,一向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儿,哪有受此大辱的时候啊,可怜的大凯。
我故意装做没听出来他的坏情绪,继续兴致勃勃地白话:“就是昨天放我走的那个男生!”
“嗯?”大凯puzzle了。
“就是你找我出去的时候我翻墙被抓住了,但是那人没找我麻烦放我走了 …… 哎呀,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好心的帅哥!”我习惯性地拍了他一巴掌,他正好吃了一勺粥,结果呛得一塌糊涂。
“咳咳 …… ”终于能说出来话了:“是他啊!怎么样?”他没跟我追究,反而迫不及待地追问。
“什么怎么样?”我明知故问。
“条件啊?”大凯有点急了。这两天他张口闭口一个词——条件。“很好吧?”他试探着问。
“怎么能说是很好呢?那是相当好!主席吧,有能力有地位;帅哥吧,有风度有钞票 …… 还有什么不好的呢?”我故意顿了顿,看他着急的表情,吃吃笑着说:“不好的就是,他并不喜欢虞娉。”
这句话一出口,我发誓大凯眉毛下面那两个小灯泡至少一下子高了200瓦。
“那我还有机会是不?”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生疼生疼的。我突然有一种总失落感,什么时候也能有人像大凯对虞娉这样对我呢?
“想什么呢?快说啊,我是不是还有机会?”大凯这次真的陷得好深,从未有过的认真。
“是!”我回答,心里难受,一拳打过去,却打得他满脸傻笑,唉,真是那什么中的那什么都有点那什么啊!
为了大凯的终身大事,我开始了“复仇”计划。
孙武老大爷说过,兵家作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发动了我在学校里的“爪牙”们帮我打探来了那位主席的第一手资料:父母均是大学老师,本人成绩优秀、能力卓越,大我们两级,生命科学专业大三,狮子座,A型血,喜欢蓝色,不好烟酒,不擅运动却是文艺爱好者,歌唱得一流,单身。
我开始出击,小女子虽无超群姿色,却是生得一副好嗓子,借口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慕他柯往大名已久,前来讨教经验。
“我们见过面的!”我一见到他就拿那次他放过我一马的事情套近乎。
“哦?哦,我记得你了。翘课的‘不良少年’。”
如此一来二去,渐渐两人有了默契,没有谁对谁的表白,我们就悄然成为学校的头号爆炸新闻。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经常和张凯在一起的女生,就那个长相平平还不知道怎么套上咱们头号帅哥的那个韩语专业的女生,居然和主席好上了!
——是啊!还用听说吗?经常看见他们出双入对的,一起吃饭,一起自习,哎呦,那女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勾搭了两个那么优秀的!
众女生眼里飞出的刀子越发锋利了,话语也尖锐得很,我只装做没听见,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对柯往多么喜欢,柯往倒是真的对我很好,好得让我的犯罪感变得严重了。他对我迁就和体贴让我有时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当然后来我明白那不是错觉,可当时我真的时常误以为自己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暂时忘记自己接近他的动机,
然而看见虞娉走向大凯的时候,我心里却泛起一阵阵酸楚,我这么做是对的吗?虞娉和大凯在一起,是不是怀着与我相同的目的呢?为了气柯往?为了报复我?我这是怎么了?撮合他们两个不是我的初衷吗?怎么会难过?只有大凯神采奕奕地向我通报虞娉答应和他交往的时候,我才又觉得我似乎真的帮到他了。只是心中潜藏着莫名的感觉。
偶尔在学校再见面的时候,我和柯往、大凯和虞娉,微笑着打个招呼,从不驻足多谈,我心中藏的秘密,谁都不知道,我会让它烂在心里,永远不告诉任何人,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幸福吧。
我笑笑,真的是所有人吗?
不管怎样,我尽量用心地跟柯往相处着,我从不问他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心虚,我尽力让他开心,以减少对他的伤害,看着虞娉和大凯的恋爱温度直线攀升,我开始计划着怎么离开柯往,毕竟谎话总有一天会被揭穿,在撕下假面具之前退场,应该是最明智的决定吧。
我和爸爸说我想转学,想跟他们在一起,爸爸问起原因,我只说真的是想他们了,自己在这个城市好孤独,我需要他们的照顾,电话里我哭了,好多年没哭得这么痛快了,自从高中父母到外地工作起,我就一个人生活,渐渐学会了一个人承担事情,虽然大凯一家对我很照顾,但我不愿意总是麻烦别人,我习惯了波澜不惊。爸爸同意了,说找人帮我办手续。
我要离开了,离开这由我造成的愉快和不愉快的一切,现在的大凯和虞娉是幸福、般配的一对,柯往看上去也是不知情的幸福之人,那么我不会去打扰这份宁静,不会去破坏他们的快乐,我会安静地走掉,不留下任何痕迹,干净得像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努力对柯望好一点,再好一点,来弥补我心理上的愧疚。我已经想好了,跟他不辞而别吧,留下信给他,编个理由,就说爸爸妈妈希望接我过去,这样他会难过,但不会很久,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会很快忘了我的。大凯有了虞娉,已经快乐似神仙了,我的离开,对他,可能只是多说一句再见那么简单。
安排好了一切,我静静地等待拿到转学手续,然后离开这里。
如果不是大凯突如其来的表白,如果不是我走投无路地说出不该说的话,如果当时虞娉没听到我们的谈话 …… 如果的如果,却没有如果。要发生的终究会发生,只是真相大白得太突然。
那天大凯突然找我,电话打到家里,那时我正和柯往吃饭,他做的炒饭,其实我不太喜欢那种油腻腻的食物,不过那是他亲手做,我必须吃得很开心,他看着我,很满足地笑:“你吃饭的时候很可爱,你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好吗?”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好啊!下回做珍珠炒饭好不好?”我故意和他玩笑。
“珍珠怎么能炒?”
“我就要珍珠炒的!就叫‘柯氏珍珠饭’,好不好?”
“好,只要你喜欢。”
我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最喜欢的,坏坏的笑。但我的心里呢?恐怕只有我知道这种滋味,像他做的炒饭一样,油腻腻的,不干净,不舒服。我努力吞下饭,如鲠在喉。
电话响了,是柯往接的。
“希希,你的电话,张凯的。”对于大凯,我跟他提到得不多,怕事情穿帮,只是说那是我的“发小儿”,没有更进一步的解释,我从不跟柯往说太多关于我的过去,因为我的过去有太多跟大凯相关的东西,我不能说,为了大凯。
“喂?”我接过来。以前我接他的电话不会说“喂”,头一句就问“什么事儿啊?哥们儿?”但现在不行了,在柯往面前,我只能装做是他的普通朋友。
“哥们儿,老地方,快点儿!”他倒丝毫没改变,一如既往地当我是“哥们儿”。
可我明显听出他声音中的浓浓醉意。“我现在走不开啊,和朋友在一起。”我下意识地站起来,走向窗边,背对着柯往。
“和柯往在一起吧?想不到你也是一重色轻友的主儿!”他虽醉了,但语气中的责怪和失望让我不得不决定去看看他。
“好吧,你等着。”我答应了他,我知道他又遇到麻烦了,从小到大,只有这种时候他最需要我,而我总是改不了犯贱地跑去帮他,这就是宿命吧,我上辈子欠他的。
“对不起,我要去看看张凯,他在医院呢,踢球摔伤了,没人照顾他。”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男生照顾男生方便一些。”柯往还是那么周到。
“不用了,我只是去看一下他,你们又不太熟,他这人挺认生的。”
“好,那你注意安全啊,太晚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他在我的额头印上一个温热的吻然后走了。
我不可自抑地哭了,只是默默地流泪,柯往,对不起。
到了学校对面的餐厅,这是我和大凯的接头点。
一进门就看见他一个人吃力地抬起酒瓶子往杯里倒,眼神已经迷离了,手也不好使了,酒倒得洒了一桌子。
我坐到他旁边,接过瓶子,给他倒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径自和他碰了杯,一口干下去。
“嘿嘿,嘿嘿 …… ”
这孩子又开始傻笑了,他一这么着说明肯定又高了。我有预感,今天他这样,又是因为虞娉。
他开口了:“我们分了。”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但我还装作不明白,问:“谁和谁啊?你又抛弃哪个MM了?”现在无论是对大凯还是对柯往,我都必须表现得没心没肺。
“虞娉呗!你明知故问啊?”大凯说着又倒了杯酒进肚。大凯以前从不喝这么多的酒的,第一次见他喝醉就是上次被虞娉拒绝,今天是第二次。两次,都为了同一个人。
我不劝他,我了解他,郁闷的时候总要找个方式发泄出来,劝不住。只不过从前他郁闷的时候会拉着我陪他找个背人的地儿狂嚎一顿,而现在,是借酒浇愁。
我陪他喝,以前陪他嚎,现在陪他喝,一杯又一杯,只到他按住我拿起酒杯的手。
“代希希!”他喝道:“别喝了,你不会喝酒,逞什么强!”然后就要夺过我的酒。我也有点喝大了,一把拉回我的手,一仰脖干了。然后把杯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又要伸手去拿瓶子。
这下大凯急了,一下子把酒瓶子扫到地上,“代希希,你疯了!”他眼睛通红,我看见其中布满血丝,他憔悴了许多,和虞娉的交往似乎没有带给他应有的快乐幸福,他痛苦地望着我,我们的醉意被刚才他的举动打散得所剩无几,相互对视着,竟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大凯,到底怎么了?”我忍不住开口问他,本来想打个马虎眼混过去,情侣吵架总是难免的,过后自然会和好的,反倒是像柯往那样从不和我吵的人,让我充满愧疚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把我放在心里。反正我要走了,不介入他们的事情会帮助我更洒脱地离开,但看着大凯眼中流露出来的痛苦,我终究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捡起地上瓶子的碎片,猛地朝手腕划去。刹那间,血流如注——但流血的不是他的胳膊,而是,我的手。在他划向自己的那一瞬间,我不知为何竟然不顾一切地上去握住玻璃片儿,它割破我的手。
我愣住了,深深的伤口,皮肉翻绽,却感觉不到疼。
我的手在滴血,但我丝毫动弹不得,因为我的身体被大凯紧紧地抱住。他把脸埋在我发间,呜咽着,诉说着,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希希,她从没喜欢过我,她答应我只是因为你和柯往在一起了,她要让我痛,从而刺痛你。”
如此巧合?如此相似。
我冷冷地笑着,看着手一点点苍白下去。
“希希,我们在一起吧。”
“希希——”
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