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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4封火Ⅳ ...

  •   5月4日,凌晨三点。作为前锋部队的守卫军炸毁多处防固营垒,敌方指挥营近在眼前,枪声却再次响烈,独军扛着大炮躲在塌墙里拼死射击,和我方大部队再次打了照面,雷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敌军主营地,他的额角起满冷汗,双手紧抓枪柄躲在战地中央的掩体墙体里,很快,藏在高处的敌方狙击手干掉了他身侧的战友,他眼睁睁看着战友无声倒地,被射穿的铁盔里正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雷的呼吸有些困难,他动也不动地靠在那里,直到敌方锁定他的脑袋,震耳欲聋的炮弹声里开出的一声枪击,程易山迅速抓住他脑子压向泥地,他咬牙低喝:“没睡醒吗给我清醒点!”
      雷根本来不及腿软,他大声回应:“收的长官!”
      转回原地的威尔朝雷露出一抹看热闹的笑:“长官,我觉得应该让新兵退出前线,这小子太嫩了。”
      雷不怕死地瞪他眼。
      威尔最后吸了口烟:“人在三楼,但我这边不太能锁定狙击手具体方位。雷,你别太冒头,我们这儿可是重灾区。”
      程易山利用碎镜反射看到敌人的制高点,对方察觉到光芒折射,开枪打碎镜子,子弹差点穿破左手,不过他因此更加精确瞄准了狙击手所在高度方位:“帮我掩护。”
      威尔抛出烟雾弹,雷和其他人朝着前方掩体处的敌人开枪扫射,高处狙击手一时找不准位置,暂且放弃定点,可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头颅被低处刺来的子弹捅破。
      敌我双方激烈对战,炮弹在头顶呼啸,营地被炸出一个个黑色洞坑,天空被乌黑飞溅的泥土烟雾熏染,透不出丝毫光芒。上面追击的命令再次下达,部队分成几支小队清扫敌军,程易山和其余几人绕后进道侦查,那是个半圆状的营地通道,大小可容坦车进出,进入途中只遭遇了单几个独军的无用抵抗,程易山带头缓慢前行,与此同时,走在其他方位的威尔握着对讲机联络战友们,说独军头目安鲁和费诺被就地抓捕,余党缴械投降。
      后面的雷顿时松了口气。
      程易山说:“还剩查夫斯基。”
      司令部却没把查夫斯基放在眼里,毕竟要紧的人物不是被枪毙就是被当场逮捕,考虑到此次战况损失严重,命令暂时撤回营地休息,现场将会交给支援军处理。
      雷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囔着没完。
      士兵开始逐个原路返回,他们路过烈焰燃烧的土地,左侧的坦车倾斜进泥土里,没走两步就能撞见倒地不起的死尸,他们面容苍白身躯僵硬,内部组织也被冲击打了出来血液僵染满地。雷后知后觉,他的胃开始一阵犯呕。

      医疗组已经展开搜寻救治伤员。
      程易山总觉得哪里不对,大概是查夫斯基的原因,那小子狡猾。他朝后靠住断墙歇了歇,已经有人去领食物了,远处的雷也在喊他,程易山摇头,他现在没力气说话,天起寒风,火却烧得更加旺盛,无意间听见一声叫喊,从西侧拐路口发出来的,他周围没有战友,通讯设备也被毁了,程易山没多想,迅速跑到声源处,随后半个身子靠住墙壁,脑袋探出去观察情况。
      只见查夫斯基从后勒着士兵的脖颈,他面庞流着血,眼神瞪视斜前方的断墙。
      查夫斯基正是利用士兵引人过来,他直接开枪,程易山弯腰躲过的同时迅速举起□□瞄准:“放开他。”
      “你放枪,我放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程易山毫不犹豫地丢弃手枪,战友被放倒在地,他因为重伤浑身无力地匍匐前进,因为腹部失血过多导致面部肌肉抽搐不止,程易山上前快要接住他时,查夫斯基开枪射穿了战友脑袋。
      程易山的手僵在原地,眼里瓦解的尽是震颤与愤怒,他冲前一拳打向杜波夫的脸。杜波夫竟丢枪选择拳脚战斗,这个举动确实令人费解,但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了。
      两人缠斗都没占到什么好处,近段时间的打仗持续性消耗了双方精力,最后程易山有些应接不暇,被踢中腹部时人被迫后退两步即将倾倒,不过还是秉着毅力挺腰站着。查夫斯基跨步伸手一把抓住程易山肩膀,就要将人翻倒,程易山迅速反应,他提前抬手盖住查夫斯基的肩膀,下脚猛踢膝盖的同时,掌心用力一按,查夫斯基一个趔趄,被撂到在地。
      查夫斯基没动了,他望着乌烟瘴气的天,却又爬起来,人单膝跪在泥地上左手捂着腹部,就是程易山方才那一脚,把他旧伤硬生生踢出来了,他张开干涸的嘴唇开始说话:“我不会投降,就像你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存方式。”
      程易山拾起沾满湿泥的枪,将其对准了查夫斯基的脑袋,随着枪响,震得乌天下的一群白鸟匆匆略过。查夫斯基又倒了,他能听见血浆从头部迅速流出的声音,眼瞳映着天空翻白的鸟,他想起作为尼克的那段时间,和斯诺、阿沙甚至是里兰并肩坐在长台前吃酒打趣,又莫名想起自己和拉格列夫谈论关于死亡的话题,她说:“死了就烧掉,埋进土里,简单,节约资源。”查夫斯基却回答:“我不会那么简单的死。”因为他深知自己所做的一切坏事,死前都将被正义审判,受尽折磨受人唾骂。时至今日,没料到里兰会这么轻易处决他,这么简单的死法也不错,和她说的那样,以往事归尘,一方人归土。

      那一天的深夜10点,赵海生抵达科舍,五月份,身在北方也冷得要命,路面尽是断壁碎石,难通车辆,她徒步来到守卫军临时搭建的营地,此地距离前线战壕很近,随处躺着士兵,他们灰头土脸地蜷缩在角落,神态疲倦极了,没吃完口粮就直接闭眼打盹了。
      她没碰见熟面孔,却从士兵手里得到一杯热咖啡,海生向雷致谢,可关于程易山的现状她怎么也问不出口,她承认害怕了。此时此刻,一车伤员被带进营地治疗,赵海生盯着,担心他在那里,却又担心他不在那里,短暂的失神,雷喊她:“姑娘,你来这里找人?”
      赵海生说:“我找里兰中尉。”
      雷举手指明方向:“中尉在后面医疗棚,我领你去。”
      她摇头:“你好好休息。”准备走,顿在原地,从兜里掏出包没拆的香烟,抛给他,雷举手接住,看了眼,挑眉,朝她笑:“谢了,这东西在这里可是稀罕物,我们做梦都馋。”
      她笑着摆手:“走了。”
      挤满病患的医疗棚并不能精准找到一个人,不过她碰见威尔,威尔伤了大腿,正躺在床上郁闷抽烟,见是赵海生,捏着香烟的那只手潦草地抬抬,就算是招呼了:“原来是里兰他老婆,来做什么。”
      附近几位患者纷纷过来好奇的目光。
      赵海生似乎无奈地揉揉额角:“里兰在哪?”
      “他啊。”威尔朝她招招手,“你那里有酒吗?”
      “……”
      路过的女医生回答她:“中尉在三区病房。还有你,威尔,我刚才就和你说过不能喝酒,拿医生话当耳旁风吗。”
      赵海生向医生致谢后,右手从兜里默默掏出瓶小酒罐在人面前显摆三秒,威尔的眼都瞪直了,却只能干看着赵海生越走越远,他嘴碎道:“妈的我宁愿继续打仗也不想躺这里听医生胡诹。”

      三区是新建的棚,没安置多少病床,没通电,只点了几根蜡烛,明晃晃的,将影子投掷于墙壁上摇动,长方走道的两旁只躺着十三四个病患,都在睡觉,所以比起其他病区显得格外寂静,赵海生并非是怕黑性子,但在这种生死边缘的战区里,那种看不到爱人的慌张,将呼吸也不由自主地一同凝固在沉寂里。
      她去看程易山,他躺在角落里,头包了布,身躯也缠着纱。赵海生思考过他会是怎样的情况,等看到实情,双腿不禁有些发软,她干脆拿张板凳凑旁边坐下,什么话也不说,本想握他右手,没想到他右手伤着,没办法,只能调到左边,结果发现他左手也被包成馒头状。
      赵海生没办法,只能趴在旁边,脑袋轻靠住他臂膀后睡了。
      寒夜低温逐渐侵蚀着脚趾,她因此睡了四小时,实在是冷,凌晨被冻醒后再也没有入睡,当时病区内的烛火熄灭,只能凭借棚外穿透进来的旋转照明灯依稀辩清他的模样,赵海生掏出打火机,嚓地一声,火苗燃在蜡烛上,她经不住地打哈欠,指腹摩挲着打火机表面的镌刻图,眼神飘忽,却被营地外一声爆炸震得清醒,赵海生睁开眼睛,见他只是微微皱眉,根本没有苏醒的征兆,她伸手覆住他心口轻拍了拍,两分钟后,人起身去了棚外。
      雷说还有部分余党躲在暗处搞偷袭。赵海生对此心思沉重起来,她转身回到病区,西侧前方距离不到百米的防线被轰烈,炸开的黑泥碎石朝她涌过来,赵海生躲到油桶后,拿手擦擦脸,没停留,准备跑去医疗棚待着,却被一队士兵紧急拦住,都是些生面孔,军官大声喊着解释:“这里很危险,你得随我们尽快撤离前线!请不要抵抗!我们优先保护公民的安全!”
      赵海生说:“我是军人家属,请放开我。”
      “军人家属也必须撤离!”这位士兵态度强硬,抓着她准备往前方车厢塞进去,殊不知一只有力的手斜插进来握住她肩膀,本该躺在病床上的程易山面色平静地和对方解释:“安德利,这位拉格列夫小姐是我的家属,我会负责她的安全。”
      安德利颇为惊讶:“科安医生可是说你重度昏迷。”
      程易山笑着回答:“可能我在梦游。”
      安德利大笑起来:“还能开玩笑,没事就行。抱歉了拉格列夫小姐,请原谅我的粗鲁。”朝她点头致意,转身走了。
      他看着安德利的背影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她看着安德利的背影淡定回答:“别忘了你还在梦游。”
      靠在她肩膀的那只手转而捏住海生的脸,惩罚性地拧了拧,慢慢说道:“一个人跑这种地方,真不怕头顶炮弹。”
      被捏的赵海生一脸淡定:“随你怎么说。”
      程易山气得胸口疼,却又听她闷闷回答:“如果没来还真看不到你这幅模样。”他的目光立马落回去,见她双臂相环,倔强地站在原地难受着一张脸,程易山将她抱进怀里低言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赵海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手还受着伤,后退半步抓住他臂膀,程易山的状态却有些强撑不住,在他昏倒前是偶然经过的那位士兵雷帮忙背回医疗棚。
      随后两人共同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程易山。
      雷说:“中尉,我一直很佩服你的体力,但这种时候还是应该安静养伤,英雄救美什么的还是暂且放放好吗。”
      赵海生说:“所以说为什么要把右手的绷带拆掉,很妨碍你走路吗。”
      程易山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说了:“雷,该英雄救美的时候就该英雄救美,要不然这辈子都没姑娘追你。”
      雷噎住。
      他继续回答:“海生,你这句话说的没错,确实会妨碍我走路。”
      赵海生笑着说:“那我把你手锯了。”
      他沉默两秒:“还是算了。”
      雷被唤走了,两小时后远处的爆炸声逐渐平息,医护人员查了两回岗,程易山也在她的呢喃声里陷入沉睡,赵海生本想也就这么睡了,朦胧里程易山却慢慢回握住她的五指:“杜波夫死了,是我下的手。”
      赵海生顿了两秒:“难受吗。”
      “为什么这么问。”
      “那时候尼克和你不是朋友吗。”
      “那是假的。”
      “也可能是真的。”赵海生回想起那段时间,内心五味杂陈,“但他确实错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54封火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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