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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赴宴 ...

  •   “陷阱?”姚钰难以置信,“姐你是说,玄帝给咱们下了个套吗?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说不通呀。”

      楚云深微微昂着头,左手托着下巴,手肘垫在右手掌背上。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显得尤其正经,让人觉得稍稍靠谱了那么一些。

      “玄帝真正要考验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授玉你。”花知的眼角微微上挑,她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

      “不错。玄帝对授玉你的身份一直抱存疑虑,想来早已在暗中观察过你数回。以玄帝阁下之神力,要觉察你身上那道封印自然不是难事。真正让他在意的,是那被封印的东西,和施加封印的人。”

      “姐的意思是说,玄帝依然顾虑那个流言,担心我真的是钟玉神君的转世,是谷主徇私放走的魂魄?”

      “如今看来恐怕正是这样。十之八九,谷主虽向玄帝否认此事,可玄帝顾虑万一,于是想到了这个方法。他打赌你修仙求成心切,所以干脆做个玉膏宴,将你请入众仙视线之中。到时若要验你正身,即便谷主在场,当着众仙的面,也没有办法徇私袒护。”

      姚钰只觉得后背蓦地升起一股凉意,席卷四肢百骸。

      “呵呵,”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没想到,我竟如此得玄帝厚爱。”

      “小子,”楚云深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称个病,别去了。那什么玉膏多大点事儿啊,师父想法子给你弄去!”

      宝璃也摇摇他的袖子,“姚钰哥哥,别去了吧。听起来好吓人的样子……”

      姚钰抿着嘴唇,低头不语。

      花知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世人的那些心思,经她一揣摩,多半都能猜出个大概。如不是真心为了他好,她这样说无异于诽谤玄帝,自然是思量再三,有十足把握才会这么说的。

      他当然可以选择退缩,然后仰仗楚云深帮他去寻玉膏来,可这样也太怂了,和从前那个他又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这峚山之宴,摆明了已是玄帝不信他的义子,还有一些仙神要顺势来看腾空的热闹。那家伙现在在天上指不定过着什么水火煎熬的憋屈日子,他若临阵脱逃,岂非留他一个人去做那受气包?

      “如果我不去,置腾空君于何地?”姚钰想明白了,笃定道。

      花知和楚云深俱是一愣。

      “腾空曾经对我说过,当年他亲自将钟玉斩落白虎台,所以这世上所有以此对我发难之人,皆是居心叵测之人。”他继续说道,“只要此去证明我和钟玉神君没什么关系,腾空君也就再不会被宵小之徒在暗中诟病。我去赴宴不仅不会损失什么,反而还可以双赢。我想玄帝的用心里,应该也有这一层吧。”

      他说得毫无犹疑,倒让花知和楚云深心中五味杂陈。

      “这小子,压根没在意他自己,”楚云深对着花知苦笑,也不防姚钰听见,“他就想着他的腾空君。”

      姚钰被楚云深说得脸一红,出手捶了他一拳。

      宝璃则是一脸的茫然,无辜地张着眼睛在他们三人中间转来转去。

      “所以,姚钰哥哥还是要去?”宝璃抬起脸来问姚钰。

      姚钰低头对她笑笑,“嗯,一定要去。”
      ******
      峚山封印大开,也不知是玄帝的面子大,还是这峚山久负盛名的玉膏面子大,虽称不上什么的大宴,慕名而来的神仙却是一波接着一波,诚可谓“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天空中瑞彩千条,皆是仙人踏过后留下的灵气。

      姚钰远远看着,虽说自己头衔报的是承渊右使首徒,但终归是一身凡气难掩。再看花知、楚云深和宝璃,个个现了仙身,周身一圈清虚光晕。楚云深还特地将他那无可救药的鸡窝头狠狠打理了一番,成功地将它塑造成了一个颇有美感的鸡窝头。

      姚钰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仙人,表面上撑着镇静,实际上却心虚得很。一直紧紧跟着楚云深和花知,生怕一个不小心走丢了,自己会淹死在这仙人堆里。

      “放轻松。”楚云深伸手抓过一只仙桃递给姚钰,“喏,虽说比不上当年西王母的蟠桃园里种出的蟠桃,可是你这凡人小子吃下肚去,也保管七天七夜不用跑厕所,哈哈哈!”

      “……那是会便秘啊?”

      “害,怎么说话!为师方才那是通俗的说法,官话是……去浊胎,对,去浊胎!小子不要口无遮拦哦。”

      几人在峚山上转了一会儿,前来赴宴的仙人们大多不知道他是谁,看姚钰一身凡气,虽是诧异,不过个个分寸都拿捏得甚好,当着承渊谷一行人的面,决口不提“凡气”二字。

      姚钰记得从前花知曾经对他说过,当今的世界是神荒的时代,诸神之战后,神界人丁凋敝。如今天界虽五方天帝彼此鼎立,各成一派,但有些太古遗神天性淡泊,譬如玄帝,他不大喜欢权谋之术,诸事皆交由心腹打理,自己已经避世多年。如今的神界,真正意义上的太古之神屈指可数,类似腾空君这般备受尊重的,究其根本,也只是古老的剑灵而已,算不得神。

      仙与神有着本质的区别,神是天地生就的,钟粹造物之灵,其地位不可取代;而仙则是由世间万物修炼而来,人、妖、兽、鬼,甚至草木金石,若是通悟天道,皆可白日飞升。也正因如此,与高不可攀的众神相比,众仙则普遍看起来好亲近得多。事实上现今的神界中大多也是仙人,但也正因如此,稀者愈尊,众者愈卑,仙神之间阶级愈发明确,天人之间亦然。

      有些资历尚浅的小仙,硬着头皮来赴玄帝这场玉膏宴,手足无措,看起来局促得很。这时候姚钰的存在便显得格外地有意义,小仙们用藏在眼角余光觑着他,那神情仿佛便是在说:谢天谢地,好歹还有个凡人在这里。

      至于有些地位超然的神仙,便全然不惧人言,在见着姚钰一行,甚至会明目张胆地说出一句:“看来这便是那所谓的钟玉神君的“托生”啊。”

      一路忍过众仙的侧目,众神的戏谑,姚钰兜兜转转,来到一处仙气缭绕的高台。台上端坐着一个鹤发苍颜的男人,他头顶穹冠,冠上镶着一颗灵光流转的神珠,神珠灵光皎洁高雅,远远望去如朗月青空。

      姚钰想起雅芜轩中那些旧书上写的,玄帝颛顼的冠冕之上镶有一颗眼状神珠,乃是阴之水精,又名天水之精,是玄帝身份的象征之一。

      如此看来,这鹤发苍颜的男子,多半正是久仰大名的玄帝颛顼了。

      花知和楚云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询问地看向姚钰。玄帝显然等了很久,虽是久坐高台与秋君蓐收闲谈,不过言语之余,亦有数次看似漫不经心地望向姚钰。

      “没关系,我们这就去吧。”姚钰点点头。

      花知和楚云深在前,宝璃其次,最后是姚钰,一行人行至玄帝神座之下,按次稽首大拜。

      “请起来吧。”玄帝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的声音醇厚,给人感觉沉静而且和蔼,“承渊谷花左使,楚右使,青丘国宝璃公主,别来无恙?”

      “承神上福荫,承渊谷风调雨顺,民生安泰。”花知客气道。

      “还有姚钰公子。初次见面,果真是个伶俐的孩子。”

      玄帝言语赞得陈恳,没什么客套的做作,可是姚钰却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自己“伶俐”呢?

      说话间,玄帝身后缓缓走来一个身影。姚钰见之心中暗喜,那身银袍,不是腾空又是谁?

      自一片仙雾中踱步而出的腾空,清雅得如同从云间穿出的月光。周遭些小仙见了,无不惊艳得张大了嘴,心道世间竟有如此完美的一副皮囊,如此完美的一个人。

      腾空的目光捕捉到了立在神座之下的姚钰,眉心微微动了动。

      “父亲。”他向颛顼微微颔首,为了表示对颛顼的敬重,自他剑灵身成以来便一直同颛顼父子相称。不过比之父亲这个亲切的称谓,他的口气倒是不可避免的,让人觉得有些冷。

      颛顼点点头,“你来了,正巧姚公子他们一行也刚到。”

      腾空的眼光转向姚钰,正对上躲在众人之后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他躲开了他的目光,转过脸去,恍若不识。

      姚钰注意到腾空那双本该如同玄珠一般的眼眸里,此刻隐隐透出了如剑刃一般的寒光。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由微微一愣。

      “姚公子尚是凡体,服用玉膏精进修为,于修仙而言,恐失公允。”腾空冷冷道。

      姚钰诧异地抬头,虽说腾空一直端着一副不可亲近的架子,不过如此凛厉地与他公然对立,却是前所未有的。

      这家伙,今日又吃错什么药了!

      “小人对玉膏并无执念,若是不妥,不吃便是。”姚钰梗着脖子道。

      不过腾空并没有等姚钰说完,已经径自转向了花知道:“阿知今日能来峚山,想是身体已然复原了。”

      此言一出,姚钰登时像是被一口凉气噎住了喉咙,不光是她,连着楚云深,宝璃,一并周围的一众神仙皆是面露诧异之色。

      楚云深抓着脑袋,尴尬地咕哝了一句:“‘阿知’……怎地听着这么牙酸。”

      有些定力稍差的小仙已然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腾空神君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称呼自己的女下属是不是暗示了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在长年肃穆寂寥的广寒天界中,稍稍有件捕风捉影谈资都可为人津津乐道许久,更何况是如此一桩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事。

      有些小仙娥看着花知,面上已然有些愤愤。

      玄帝嘴角却始终噙着一缕浅浅笑意,仿佛对腾空显眼的举动恍若未闻,转而向姚钰招招手道:

      “来,走近些,让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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