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手记》安鹤鱼

4、走走

　　秦雨坐在石亭里办公，等着温鹭把蛋糕吃完，温鹭慢条斯理的吃着，仿佛在吃山珍海味，后来，秦雨也就不开口说话烦他了，因为他刚刚和赵格聊了一下如果把他侄子惹不高兴了会怎么样，他赵叔那边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中……”也不知道是不会用手机还是没想好怎么说，当秦雨正准备熄屏的时候，赵格的消息来了。

　　赵老师：“你听说过“因公殉职”这一词吗？”

　　言下之意，你惹他不高兴了，明天的在警局的档案中的名字可能会被打上黑框。

　　秦雨大公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麻烦赵老师帮我料理一下后事，拜托了。”

　　赵老师：“你死了还指望着我活着，咋那么贪。”

　　秦雨大公子：“看来上次他生气很不美妙啊。”

　　赵老师：“也还好，就是地球差点被毁灭而已。”

　　… …

　　与赵格聊了一下之后，秦雨正式开始沉默，他就怕一开口某一句话又惹他温大爷不高兴了。

　　反倒是温鹭，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了，他想，他这个蛋糕也吃了十分钟了，这位刑侦支队队长不去破案，全权交给副支队长，然后留在这里陪他吃蛋糕，奇怪了，是人家不想当这个警察了还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囫囵吃掉蛋糕，温鹭把叉子塞进包装盒里重新包好，又把这个盒子放进塑料袋里，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算是吃完了。

　　“秦队，如果没有我的事儿了，我就回自己宿舍去了。”眼看快四点了，但是温鹭刚刚吃完一个蛋糕，不怎么想吃晚饭，他决定先回宿舍。

　　“宿舍……”秦雨想到了什么“温鹭，齐琦住校吗？”

　　“不住。”温鹭仔细想了一想“好像是跟别的什么人合租，好像是他的家人吧。”

　　“来来来，别急着走。”秦雨把刚起身的温鹭又拉回椅子上，对他说“你可以和你那个小女朋友问问齐琦的事情吗？”

　　……

　　“我给你一次机会。”温鹭面无表情的说。

　　“好好好，女同学好吧？快，问问她齐琦平时有没有与什么人特别亲近的。”秦雨催他。

　　温鹭拿出手机，点进自己同学的聊天框框里，问了一句中国人民都熟悉的话。

　　“在吗。”

　　对方可谓是秒回：“帅哥你发错信息了，不是找我的吧。”

　　“我是找你的。”

　　“哇唔，那我真的是相当有魅力啊。”

　　“问你一下，齐琦平时又跟谁关系比较好。”这么打上去又觉得有点太过于奇怪了，又加上一句“我想要报复齐琦”

　　哇唔，你演的可真像。

　　秦雨佩服。

　　“吃了个大瓜啊帅哥，不过要说齐琦身边的朋友，不多吧。”对面的女孩说。

　　“帅哥你知道吗，齐琦在这个学校的时间比一般老师的时间都长。”

　　“他被我们医学部的一位教授盯上了，教授随便动了动手指头，他就被留在这个地方好多年啊。”

　　温鹭想了想，打字道“为什么是他？”

　　被留在学校继续读书的学生确实不少，但是为什么每次都是齐琦？

　　“可能是因为齐琦性格真的很顽劣吧，总之我是非常非常不喜欢他，一想到还要跟他处那么多年，顿时就丧失梦想。”

　　温鹭呼吸一凝。

　　你跟他相处？不不不……相处不了啦。

　　温鹭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

　　看样子这个女孩还不知道卡约大学死人了，而且死的是他们医学系的人。

　　秦雨站起来，想了好一会儿，他对温鹭说“坐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温鹭站起来“干什么去？去多久？”

　　秦雨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放心，马上回来，我还有事要拜托你，不准走啊。”然后笑了一下，小跑着走了。

　　温鹭坐下，安静的等着他。

　　他很小的时候，经常这么坐着等赵格或是何宣来接他放学回家，他总是很期待回家，因为赵格和何宣那么喜欢他，但是，他总是没办法等到别人来接他，最后都是自己打车回家。

　　后来他明白了什么，自己主动跟老师说要住校一住，就住到现在，赵格在这方面一直对他的大侄子存在歉疚，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每个周末，他总会把小温鹭接回家去，下午的时候，有送回学校，而且每一次，都是跟何宣一起去。

　　他们三个人不论什么时候，往门口一站，大家都会认为那是很幸福的一家人，有哥哥，有弟弟。

　　很久了，他没体验过等人的感觉，因为他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等任何人，所以现在等人，他实在有些不高兴。

　　四点了，但是他不饿，他拿出手机，把手机壳拆了下来，开始眯着眼睛研究手机的背后。

　　温鹭喜欢把手指甲剪的特别短，小时候何宣老是跟他讲说再剪这么短就剪到肉了，确实，他也剪坏过很多次，但这小孩好了伤疤忘了疼，总是不记得自己吃过的亏。

　　现在他长大了，不会傻到剪个指甲把自己手指剪出血，但是依旧剪的很短，手指细细的，搭在手机上，使人很想往上面套个戒指然后拍张照的。

　　但，温鹭很讨厌自己这双手，因为他以前现在做的事，都不值得一提。

　　手对他来说，除了种花要用手之外，其他的可有可无。

　　今天天气很好，温鹭抬头看天上的云朵，靠着云朵来计数，云朵飘出去多少厘米，他就等了秦雨多少分钟。

　　秦雨去哪儿了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温鹭打开手机微信，点开秦雨微信。

　　他的头像是一张奇怪的照片，那照片是一个女孩，侧着身子。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背后张开一对特别大的翅膀，好看是好看，但是这个给秦雨来当头像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女孩的身形，总觉得熟悉的不行。

　　直到他看见秦雨朋友圈里有一条消息，他才瞬间恍然大悟。

　　秦雨说“谁他妈再说我头像像女孩子，信不信我一沓世界地图给你甩过来？”

　　世界地图，世界地图……

　　啊，原来是亚洲大陆啊。

　　温鹭关了手机，用手指头在桌上描摹亚洲大陆的基本外形，他画的很认真，以至于不知道秦雨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去哪里了？”温鹭一脸不高兴。

　　秦雨没注意到他的小情绪，他反而笑嘻嘻的说“给你买了点东西，因为待会儿我要把你绑走协助我破案，怕你这个小东西不答应，先去买东西贿赂你。”秦雨看见他在桌上写着些什么东西，就问“你刚刚在干嘛？”

　　“先把你贿赂我的东西拿来。”温鹭看着他。

　　秦雨笑笑，将手中的塑料袋给他，温鹭打开袋子一看，发现这个人其实真不会买东西。

　　农夫山泉，大白兔奶糖，旺仔，比巴卜泡泡糖，旺旺雪饼，铜锣烧，山楂片。

　　哪种能哄孩子买哪种。

　　温鹭脸抽搐了一下，从里面把农夫山泉拿了出来，其他放到一旁，打开水就喝了起来。

　　“你微信头像你自己画的？”温鹭说。

　　“是啊。”秦雨笑着说“是不是很好看。”

　　“是亚洲大陆描摹图吧，你用他的底板画了一个女孩。”温鹭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你看出来了呀，不错不错，我从小就觉得我们亚洲版图的地图像个天使，实不相瞒，我从小就开始描摹地图了。”秦雨笑嘻嘻。

　　温鹭没说话了，秦雨见好就收，示意温鹭要离开这里了。

　　“去哪？”温鹭奇怪道。

　　“放心放心，我已经跟你们教授讲过了，我说借一个名叫温鹭的学生两天，他一脸牙疼的同意了，你叔叔那边我也才说过，换洗衣服什么的就不用带了，咱们就去一天。”秦雨说。

　　“所以到底去哪？”温鹭见他说了一大堆废话也没说到重点，不免有些生气。

　　“我的副队陈匀查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齐琦出事前三天，曾去过银台。”秦雨不在卖关子“我们知道，银台今年年初竣工了一项大工程，银台的游乐场一直是我县规划的，紧盯着的。”

　　“但是今年年初不是爆发疫情吗，也是到七月份这个游乐场才差不多开了，所以基本每天客流量都是十几万，所以陈匀查了一下齐琦的交易记录，发现他确实有买过游乐场的票。”秦雨看着温鹭说“而且是两张。”

　　“两张？他还跟谁去了？”温鹭疑惑道。

　　“不知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出发去银台，鹭鹭同志，你没有异议吧？”秦雨问他“跟我们一道去的还有陈副队，徐青雯，我的小干部张严佳，不过他们明天才去，我们今天就去。”

　　异议自然是没有，不上学去旅游这件事，没有一个人不想做，但是那个奇怪的“鹭鹭同志”就有点异议了。

　　“你叫我什么？”温鹭嘟嘴了。

　　“我叫你温医生。”秦雨不要脸的说。

　　“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叫的。”温鹭看着他说。

　　“你听错了。”秦雨说。

　　温鹭喝了一口水，把塑料袋塞到秦雨手上，说“丢了，你就完了。”

　　温鹭的性格确实很像任性的小孩子，而且是那种容易生气的，一生气就谁也不认，但是也是很好哄的，但奇怪的是，有时又是一颗糖就能哄好的孩子。

　　温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秦雨叫了一辆车，他们往动车站的地方去了，银台和卡约离得不远，坐动车两个小时就能到，现在四点，六点左右就可以到。

　　“连票都订好了，居然还有位置。”温鹭冷漠一脸“你们该不会早就知道齐琦今天会死吧？”

　　“恰好有票而已吧？我不知道，陈匀定的票。”秦雨不动声色将锅甩给陈副队。

　　温鹭翻了个白眼。

　　然后他发现一件事。

　　“秦队。”温鹭叫了一声秦雨，秦雨果然看向他了“我跟你讲个事儿。”

　　“怎么了？”看到他这么严肃，秦雨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大事。

　　“我手机好像落在学校石亭里了。”温鹭面无表情的说，看样子，他简直想把自己的脑子掏出来看看里面都装了写什么

　　“啊这，我叫陈匀去拿一下吧。”秦雨说着要打电话，但想到了什么，又问温鹭，“你现在应该不急着用手机吧？”

　　“我不急，你打电话给陈副队吧。”温鹭叹了一口气。

　　陈匀，工具人实锤。

　　温鹭陷入了十分懊悔的心情，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懊悔。

　　秦雨打好了电话，见温鹭一脸沮丧样，安慰他，“好了，陈匀说他回去拿的，没事了。”秦雨伸手把温鹭前座后面的一次性眼罩拿了出来，拆开，递给温鹭说“你先睡一会儿吧？刚刚吃了蛋糕，一会儿到银台了咱们再去吃夜宵。”

　　“秦队，齐琦好像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他到底是跟谁去的游乐场？”温鹭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事实上，他中午睡了几个小时了。

　　“嗯？哦…我也不知道啊，说不定人家是跟女朋友去玩。”秦雨说。

　　“他有女朋友？”温鹭皱眉“对了，秦队，话说为什么他的鞋子会出现在天台，而他自己是从八楼掉下来的？”

　　“有几个可能，一是他在天台坐了一会，可能一开始想从天台向下跳，想了一会还是去八楼了，二是他故意伪装成自己从天台跳下来的。”秦雨顿了顿“第三种可能就是有人把他的鞋脱了下来，将他从八楼推下去，再把鞋子放到天台上。”

　　“我觉得不会是第一种可能。”温鹭说“他来银台，真的只是来看看新建的游乐场？”

　　“我觉得也没那么简单，毕竟你想，我国疫情虽然结束了，但是还有很多地方出门都要带着口罩，如果不是特殊缘由，像齐琦这样的人没必要来银台。”秦雨说“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温鹭把眼罩弄好，对秦雨说“一个小时后叫我。”

　　秦雨点头。

　　后来，温鹭的呼吸平稳下去了，秦雨看了一眼他，帮他整理了一下被眼罩弄得翘起来的头发，揉了揉他的头发，发现这小孩的头发软软的，一笑向隔壁座位的一位带着娃娃的妇女要了一根皮筋，轻轻的在温鹭头上扎一个小啾啾。

　　温鹭居然没醒，但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动了一下，估计是看到了黑暗一片，就又睡去了。

　　眼罩，造福人民警察。

　　动车开了，平稳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