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娶纨绔》第九炽

43、虚情

　　水冲过石子路的街道。地上殷红新鲜的血迹涌进路边的沟道。

　　门缝后面有一双透着惊惧的黑色眼睛。

　　十几个士兵把一桶桶水倒在地面上。鲜红的血迹混着水全部流进路边的沟道。道路上露出石子原本的黑灰色。

　　士兵们提着桶消失在街道尽头。街道上寂静无声，没有一个行人。

　　门缝后面的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刚刚屏息凝神的房间，突然间热闹起来。

　　“在那儿，就在那儿，有个人头被削了一半，脑子流在地上，好可怕！”

　　“我看见了，他的手落在那一边，哎呀，真惨，连全尸都没有。看穿戴好像还是贵族老爷呢。”

　　“哎，皇都最近不太平啊！天黑就不能再出门了。”

　　火把耀眼灼热的光照着阴森的地牢，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臭水沟，地上坑洼不平，遍是黑红血迹。

　　惊恐的声音自地牢深处传了过来：“你们敢抓我？你们可知我是谁？我要见陛下！你们给我通传……若是陛下知道你们这样对我……”

　　一个冰冷恶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着信子，让人禁不住毛骨悚然：“谁不知道你，皇都响当当的亲贵——陈国公世子。”

　　平素高不可攀的贵族，到了这个地牢，就跟臭虫差不多。或许臭虫都比他们好，因为臭虫有机会活着爬出去，而囚犯几乎是没可能活着出去的。

　　“你们怎么敢……”声音色厉内荏，说到一半嘎然而止。陈国公世子想要端起亲贵平素高高在上的架子，看看四周阴森恐怖的环境，吓怂了。

　　穿着寒光轻甲的侍卫，手中像拖麻袋一样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人被砸在陈国公世子脚下。

　　陈国公世子吓了一跳，身体本能的往后缩，但是他的身体被捆在刑架上，是无法退让的。

　　穿着银甲的侍卫提着鞭子，踢了一脚地上的人，如同踢在一个装货的口袋上，毫无反应。

　　“你家管事已经招了。”得意恶毒的声音和这阴森恐怖的地方相衬，让人吓破了胆。

　　陈国公世子看着地上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的管事，吓得全身打颤。

　　侍卫抬起烧红的烙铁，在陈国公世子面前比划：“你家管事撑了三样刑具。不知世子您会不会更厉害些？”

　　言语戏谑随意，似在调侃两条狗哪只更中用，但烙铁的灼热刺得陈国公世子脸疼，他已经完全被恐惧和痛苦支配，哪里还听得到别人说什么话。

　　楚元修从暗黑的过道走出来，淡淡看了一眼陈国公世子。

　　陈国公世子也看见楚元修了，如同看见阎王。

　　正准备用刑的侍卫见他来了，连忙放下烙铁，上前跪倒，磕头施礼：“拜见玉郡王殿下。”

　　楚元修冷冷开口：“孤要知道与那些刺客的联络方式。”

　　目光冷冷扫过去，陈国公世子全身寒毛直竖。

　　他又想起白天的事情。无数官兵把他们国公府团团围住，玉郡王站在台阶上手臂一挥，府里所有人，但凡不跪下的通通身首异处。

　　其中包括他的父亲陈国公，母亲国公夫人，妻子，女儿。

　　当时他也本该身首异处，不过是因为想要从他这里问出刺客的下落，这才没有杀他。其实当时死了更好。

　　陈国公世子大叫：“玉郡王，我真的不知道那伙刺客的联络方式。钱是我家出的没错，这事也算是我家干的。但联络那伙刺客的人，不是我。”

　　“谁帮你联络的？”楚元修问。

　　陈国公世子犹豫。

　　楚元修摆手：“上刑！”

　　烧的通红的烙铁又被刑官拿了起来。

　　陈国公世子吓得直接失禁。

　　随着“哧”的一声，陈国公世子声音扭曲凄惨，刑房的空气中弥漫着是肉被烧焦的气味。

　　痛得意识模糊，精神崩溃，陈国公世子甚至觉得身首异处都比受这样的酷刑好些。

　　再也不抱任何幻想，陈国公世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叫：“我招，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教我去西城一个小酒馆留书。只要写上要刺杀人的名字，就有个叫做风满楼的组织去执行。”

　　楚元修又问：“如何付酬金？”

　　“事成之后还去那里，留下银票即可！”

　　“若事不成呢？”楚元修捏着拳头，声音冰冷。

　　“事不成，不用给钱。玉郡王，我都招了，给我一个痛快！”对于陈国公世子这种从来没有受过苦的贵族来说，受刑远比死亡更可怕。

　　印着血迹的绷带被换了下来，伤口重新涂药包扎。

　　丫鬟给柳倾擦过身体，然后把干净柔软的睡袍给他换上。

　　楚元修走进房间，丫鬟们告退。

　　柳倾趴在床上，侧头见楚元修脸上带着倦意。现在已经是深夜，柳倾因为整天趴在床上，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所以现在还有点精神，但楚元修是整天都在外面忙，直到现在才有空过来看他。

　　楚元修过来坐下，轻轻拉开他衣服看了一眼，绷带是刚刚换上的，没有任何问题。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柳倾的脸庞。

　　柳倾今天心情不错，居然关心他：“美人哥哥忙到现在，一定又累又饿，让他们做点宵夜，我陪你吃。”

　　其实是他自己睡觉错过了晚膳的时间，现在饿了，想吃宵夜。

　　若是前面几天，他根本懒得多看楚元修一眼，话也不想多说，而现在他心里打着三年后走人的主意，日子就开始倒计时了。

　　过一天少一天，楚元修毕竟是个好看的美人，能多看看，愉快相处似乎也不错。

　　他态度转变得太突然，楚元修心中疑惑，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是柳倾忘了前几日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像柳倾这种心眼多如蜂巢的人，是绝不会做毫无必要的事。

　　楚元修坐在床边，轻轻抚了一下柳倾脸上的乱发，说道：“倾儿今天心情不错。”

　　柳倾点头：“还行。”

　　楚元修也是个心眼多的，对于突然发生不同寻常的事，他总是要刨根问底一番。

　　他不会直接问柳倾。柳倾对他心存芥蒂，大约也不会给他什么实话。

　　“倾儿先歇着，我沐浴后再过来陪你。”说罢，他出了柳倾的卧房，去了院子后面一个专门沐浴的房间。

　　水气氤氲，楚元修靠坐在浴池中，看似一副闲适享受的姿态，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此刻他真是恨不得那滔天的怒意把天下都掀了。

　　影卫已经退下，而他刚刚禀报的事，五雷轰顶般犹在耳边。

　　柳倾对柳宸说只会留在他身边三年，三年一到就会离开。而且听口气似乎胸有成竹。

　　还没成亲，就把后面的事情考虑清楚，他早知道柳倾不可能乖乖认命。

　　对，这才是柳倾！一开始就不同意这亲事，现在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直到情绪稳定，楚元修这才从浴池中起身。

　　当他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柳倾已经下床坐在桌子边。他背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稍微坐一下，动作小一点，不影响伤口。

　　看见他进来，柳倾一脸笑意，让他过来坐下，并且说专门让厨房准备了他平日喜欢吃的几个菜。

　　楚元修有一丝恍惚，想起去年在江北侯府养伤的时候，柳倾对他嘘寒问暖大献殷勤。

　　那时他为了什么？嗯，对了，他想收一个美貌的外宅。

　　有所图，才会如此殷勤。但自从得知他的身份，柳倾马上就翻脸了，似乎看他一眼都不太耐烦。

　　按一般人的习惯，他是郡王，难道不是更该献殷勤吗？

　　然而到柳倾这里却反了，他觉得一个没权没势的人更有价值，而一个郡王，似乎没什么用？

　　这是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