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虽寿》芒竹

5、第 5 章

　　陈百川作为一个读书人，不好明着打听珍珠卖价几何，只好趁着休息时间偷偷把镇上几家卖首饰的铺子都逛了一遍，暗自比对价格和店里掌柜的人品。和一些有钱人家的同窗闲聊时再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引到金银玉器上来，听那些人高谈自家得了什么宝贝、家人买了什么名贵珠宝，陈百川没有多羡慕，只耐心的从中汲取有用信息，最后还真有点收获。
　　原来镇上那家珍萃阁是梁州城里的张家开的，张家前几代可是皇商，虽然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失去了皇商资格，但其根基还是在的。况且张家的名声一向不错，张老太爷可是梁州公认的大善人。所以陈百川决定到时候就带家人去珍萃阁。
　　乌玄在首饰店干了快一个月了，掌柜的每天晚上检查账房的时候都会感叹一下自己的眼光好，对乌玄也是赞不绝口。店里的另一个伙计是掌柜的小舅子，闻言有些酸溜溜的想，要是自己也长那么一副仙人相貌，肯定能把生意做得更好。
　　这天，掌柜的刚来店里没多久，家里就有仆人来找，原来是掌柜家的夫郎要生产了，连另一个小伙计也要跟着走了。掌柜的本来想干脆歇业一天，但又想到钱夫人说过今天要来，只好吩咐乌玄好好看守店铺，然后把店里的钱匣子仔细锁好才走。
　　店里只剩乌玄一人，他无聊的找了张椅子，半靠在柜台，迷迷糊糊地开始打盹。连续工作这么久，怪不习惯的。
　　等方林氏跟着陈百川他们来到珍萃阁时，见到的就是店门大开着，只有一个伙计大白天偷懒睡觉，顿时狐疑地看着陈百川。
　　其实方林氏他们一靠近店里乌玄就醒了，他无奈的伸了下懒腰，然后慢慢恢复之前清冷高贵的气质。
　　方林氏看着乌玄，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乌玄也没有特意对他们多热络，只是朝方林氏笑了笑然后问道：“几位是想买些什么？”
　　陈百川率先开口：“这位小兄弟，请问能否请掌柜的出来一下，我们有生意要跟掌柜的谈谈。”
　　乌玄又看了一眼方林氏，见对方略带希冀的看着陈百川方向，然后引着几人进了待客的耳室，“掌柜的今天不在，你们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是一样的。”
　　陈百川犹豫了一下，随后下定决心，把装着珍珠的匣子拿了出来。他在心中对这些珍珠有个大概的估算，万一这个小伙计不实诚，他们就不在镇上卖，直接去县里那家珍萃阁。
　　乌玄看着木匣子里的珍珠，又看了看方林氏，想起来那天被方小满带回家的时候，好像是看到过不少河蚌。那些河蚌是他居住的洞穴旁的，有些年岁了，尚未开智，只是本能的亲近他，守在他的洞口。不过他疲于应付雷劫，又被方小满一个打岔，化形后更是把它们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看来它们都遇了难，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它们。
　　这些珍珠从外形上看，虽大小不一，但每一颗都正圆无暇、白里透粉，十分难得。更重要的是，乌玄知道，虽然那些河蚌还未开智成精，但跟在他身边多少吸了些灵气，这些珍珠不说可以延年益寿、延缓衰老，带在身上对人总是有些好处的。
　　“这些珍珠大小不一，最大的也只有黄豆大小，共计一十八颗，算五金一颗。中等大小的共计四十二颗，算一金一颗。剩下的那些粟米粒大小的不值钱，本来是不会收的，若你们愿意，一两银子全部。当然，你们若是不愿，我也可帮你们免费穿孔，留着自家做个首饰挂件也是极好的。”
　　方陈两家人被这个价格吓到，尤其是方林氏，她虽然听说过珍珠宝贵，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值钱，有了这钱，她家方海的病就有望能治愈了吧。
　　这个价格的确不低，比陈百川估计的要高些，他正想说那便全部卖了吧，就听到他爹抢先说到：“那些大一点的珍珠我们愿意卖，小个儿的珍珠我们不卖，就有劳小兄弟帮忙穿个孔了。”
　　方林氏大概能明白陈老大夫的想法，对此也是赞同的。她家满哥儿和陈家的百川都是可以娶亲的年纪了，留着这些珍珠做个首饰用来聘亲，大户人家可能看不上，但对农家人而言已经十分体面了。
　　最后，那些珍珠一共卖了一千三百二十两银，两家各的六百六十两。出了珍萃阁，怀揣巨款的方林氏脚步都有些飘。几人没在外面耽搁，直接架着牛车回村了，回去后才让陈大山去镇上割几斤肉回来，正好要过中秋了。
　　方林氏到了家，锁好院门就去了方小满屋里，然后颤抖着手把银票递给方小满。方小满不识字，但也知道银票一般面值都比较大，看到那么多张银票，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要知道，他们家他和阿爹一年辛苦下来才能赚个三五两银子，买了药就没剩多少了。年初他爹采摘来的铁皮石斛枫斗卖了两百两银子，还没捂热乎就都花了出去。
　　方林氏看着儿子激动的模样有些好笑，虽然她一开始也是这般激动的。“小满啊，这是六百两银票，还有六十两碎银我收起来以后给你娶亲。等你脚好了，我们带着你爹一起去梁州城看大夫好不好？”
　　方小满被具体金额又惊了一下，等平复了心情后才说道：“娘，咱们把钱都带上吧，我不着急娶亲的，爹一直希望能看到我娶妻生子，等爹病好了让他给我挑个好的。”
　　方林氏和方小满一起欢欢喜喜地畅想未来，乌玄坐在柜台想着等下掌柜的回来了他要怎么说比较好。
　　高掌柜是下午回来的，一进门先给乌玄塞了俩热乎乎的红鸡蛋，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喜悦之情。乌玄心想，看来今天的问题不大。然后主动拱手道：“高掌柜，看来乌某今应该要恭喜您喜得麟儿了吧！”
　　“哈哈！”高掌柜笑的更加开心，“同喜、同喜，哈哈，后天记得来我家吃酒啊！”
　　“你小子，今年多大了来着？可有娶亲？”觉得自己人生已经圆满了的高掌柜想把自己的福气传递一点给身边的人。
　　“乌某尚未娶亲。”这个是真的，但年岁几何实在记不清了。
　　听到未娶亲，高掌柜没有意外，乌玄来求职的时候就说过上面以无长辈，“你小子是个好的，干活不急躁，以后会有大出息的。说说看是喜欢女子还是哥儿，我回头让内子帮你张罗张罗？”
　　这种话题接不得，见过另一个伙计被催婚的乌玄主动提起今天店里的生意，“掌柜的，今天这店里有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一个？”
　　高掌柜被转移注意力，“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当然先听好消息。”
　　乌玄示意高掌柜看货架，“这第一个好消息就是，钱夫人今天如约前来，不仅买走了之前说好的那对玉如意，还买了一个貔貅挂饰并一对楠木嵌寿手镯。”
　　高掌柜闻言笑的更加灿烂，忍不住问第二字好消息是什么。
　　“这第二个好消息就是，除了钱夫人那一单，我还做成了一笔价值百金的生意。”
　　“好。”高掌柜一拍桌子，“你小子可以，这个月工钱给你翻倍。”
　　乌玄没先道谢，静静等待着高掌柜问他坏消息是什么。
　　高掌柜拿出算盘，来回拨弄了几遍，脸上笑意更甚，才漫不经心的问道：“说说看，剩下的坏消息是？”
　　乌玄悄悄后退一步，“这个坏消息嘛，就是第二个好消息是假的。”
　　高掌柜一听也没太生气，而且笑着骂道，“你个混小子，竟然敢同掌柜的我开玩笑了。”
　　“那百金不是进账而是出账。”乌玄补完了剩下的半句话。
　　高掌柜笑不出来了。他快步走到柜台前，发现钱匣子果然是打开的，里面少了约有二十张银票，顿时气得手都扶不稳了。“你······你······”
　　“那百金我用来买价值千金的珍珠了。”乌玄扶着高掌柜坐下，语气难得有些心虚，还贴心的倒了一杯准备好的热茶。
　　高掌柜甩开了乌玄扶着的手，极力控制住想把茶杯摔出去的冲动，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不过他此刻一点也不想看见乌玄，也不想听他说话，径自上了二楼，那里有一间专门存放收来的原石和破损了的首饰的屋子。
　　一进门，高掌柜就见方桌上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头匣子。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打开了匣子。入目的是被蓝色缎子包裹着的点点淡粉，高掌柜屏住呼吸，挑出一颗稍大的珍珠放入桌上的圆盘中，一颗接一颗滚动的粉色被窗外的外照着，慢慢晃动了高掌柜的心神。
　　“哈哈······乌玄你上来，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些宝贝的。”
　　楼下的乌玄听到话，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知道这件事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