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圣母觉醒后》春温一笑

3、003

　　离婚，前妻，常翠的话让社员们都听呆了。

　　在这个时代，对于普通人来说，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很少有离婚的。

　　“哎呦，还有妇女自己想被休的？”有个男社员大声怪叫。

　　这个男社员常翠认识，诨名韩油子，出了名的又馋又懒，干起活来溜奸耍滑，谁都不愿意跟他搭伙。他又父母亡故，没有家业，四十多岁的人了，孤家寡人，没亲没友。

　　韩油子倒是想娶媳妇，但没有哪个女人能看上他。这不，听到常翠一个女人家居然不好好过日子，想离婚，犯起酸了。

　　这样的人，常翠当然不会惯着他，“韩油子，今年是一九七二年，新中国已经成立快二十三年了，你咋还拿旧社会的词来说事？旧社会才把离婚说成女人被休呢！韩油子你是不是对新社会有怨言、要开倒车、一心想回旧社会？”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算韩油子是个泼皮无赖，也害怕了，“谁想回旧社会了？我就是，我就是没文化，大老粗，我啥也不懂……大家伙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我错了，我错了！”一连声的认着错，吓跑了。

　　社员们哈哈大笑。

　　韩油子出丑，大家伙喜闻乐见。

　　“新社会了，也不兴离婚啊。”中年妇女们又是嫉妒又是嫌弃的瞅着常翠，觉得常翠不守规矩，不是个好女人。

　　“哎，你们说说，韩钢子在收购站到底干啥了，会被人家连人带拖拉机，一起扣下？”年轻男人们满是好奇，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收购站，围观韩钢和唐十美的风流韵事。

　　韩白义招手叫过韩腾，小声问他：“你打算咋办，跟哥说说。”

　　韩腾黑着脸，“钢子那也不算啥大事，让钢子媳妇儿去一趟，闹一闹，把人弄回来不就行了。”

　　韩白义道：“你说的容易，你瞅瞅你这个儿媳妇多厉害，她听你的？”

　　韩腾脸上无光，“她不听我的，她也得听你的吧？你可是队长，是领导。她要是不听你的，她就是不服从领导，该关就关，该打就打，该批评就批评。”

　　韩白义看了常翠两眼，“得了吧，你儿媳妇伶牙俐齿的，不一定谁批评谁呢。再说了，眼下的大事是把钢子和拖拉机一起要回来，不是批评人的时候。”

　　“她想当家，这绝对不可能。”韩腾声明。

　　韩白义犹豫，“你的意思是让钢子跟他媳妇儿离婚？你可想好了，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

　　韩白义是不赞成离婚的。离婚这个事，在他看来那就是伤风败俗、人心不古。

　　二队队长韩长兴是个大嗓门，人还离得很远，雄壮的声音就传过来了，“我说白义哥，拖拉机该我们二队用了，我来开拖拉机！”

　　韩长兴风风火火的冲过来，那一脸的兴奋，让韩白义恨得直咬牙。

　　韩长兴这个二队队长，和韩白义这个一队队长，互相看不顺眼、明着暗着争先进抢风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韩白义就知道，拖拉机被收购站扣下这件事，韩长兴不会轻易放过去，一定会跳出来为难。

　　韩白义脸色不大好，“不是明天轮着你们二队用吗？明早你再过来吧。”

　　韩长兴咧开大嘴，“明早过来我能开走？明早你能从收购站把拖拉机开回来？”想到一队要有大麻烦了，乐得不行，哈哈大笑。

　　韩长兴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了几个二队的社员，也跟着狂笑，“拖拉机被扣喽，一队队长丢人现眼喽，一队倒霉喽。”

　　一队的社员们不服气，吵嚷着上前，有人开口骂，有人动手打，推推搡搡。

　　韩白义被人当众嘲笑，心烦意乱，脸色阴沉。

　　韩柱子壮着胆子凑上去，“二叔，实在不行咱把一队的老少爷们儿全带过去，吓也把收购站那些人吓死……”

　　“你懂个啥。”韩白义恨铁不成钢，伸手点着韩柱子的额头，“先不说咱带人过去管不管用，就说一点吧，咱往后还跟不跟收购站打交道？”

　　说笑话呢，跟收购站闹翻，往后不管队里往收购站交菜交粮，收购站都给你挑出一堆毛病，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韩柱子缩缩脖子，蹲到路边，唉声叹气。

　　四队队长常朔凛骑着辆破旧的自行车，叮叮当当的，来了。

　　七十年代的农村，自行车是稀罕东西，就算很破旧，浑身除了铃不响哪都响，这辆自行车也是个宝贝。

　　小心把车支好，常朔凛看了看混乱的人群，不放心，怕有人把车碰倒，一直扶着，没敢放手。

　　韩白义和常朔凛是儿女亲家，见常朔凛来了，赶忙过来握手，“见笑见笑，我这里出了点乱子。”

　　常朔凛也不废话，低声把情况说了说，“……我把这张老脸豁出去了，也不行啊。老唐还好，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唐家那九个臭小子不依不饶的，非要把韩钢送局子里。唐家那个老大最不好说话，说除非是……”

　　“除非啥？”韩白义一脸关切。

　　常朔凛实在是说不出口，鼓足勇气，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除非……韩钢的媳妇儿去收购站，也让他们耍耍流氓……”

　　“这说的是人话吗？”韩白义直跺脚。

　　常朔凛咬咬牙，“这当然不是人话！唐家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唉，可谁让韩钢犯了糊涂，做了错事，落下把柄了呢？唐家这已经很气人了，王家更是厉害，扬言要把韩钢打死。”

　　“韩钢的事不急。”韩白义这时已经顾不上别的了，“最要紧的是把拖拉机要回来。”

　　王家村的人再狠，也就是痛殴韩钢，不至于真的出了人命。

　　谁让韩钢干了那样的丑事呢？挨打也活该。

　　最要命的是拖拉机被扣了。

　　这让他韩白义怎么跟公社交待？怎么跟社员们交待？

　　“想要回拖位机，找我啊。”常翠笑着过来了。

　　韩白义心里一松，“你刚才说，你负责把拖拉机要回来。说说吧，你有啥办法。”

　　“我自然有我的门路。”常翠当然不会和他推心置腹，“白义叔，凛叔，你们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敢担保，天黑之前一定把拖位机开回来。”

　　“条件？”韩白义板起脸，“你给队里办事，还讲条件？再说了，被扣的不光有拖拉机，还有你男人……”

　　“前夫。”常翠纠正。

　　韩白义脸色更难看了，“别动不动提离婚，你离婚了，娃咋办？娃还小，不能没有娘……”

　　“叶儿我带走。”常翠宣布。

　　女儿是她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是她费心费力养大的，当然要跟着她。

　　“娃是韩家的，不可能让你带走。”韩白义断然道。

　　“娃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常翠比韩白义态度更坚决，“我跟韩钢离婚，叶儿一定要跟我走，跟我回四队。”

　　常朔凛冷眼旁观，把常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听到“跟我回四队”，常朔凛明白了，“你娘家是四队的？”

　　常翠笑，“凛叔，您不认识我，我可认识您。我娘家是四队的，我叔叔是常二牛，我叫常翠。”

　　“原来是你啊。”常朔凛恍然大悟。

　　提到娘家，不说爹是谁，却说叔叔是谁，这当然很不寻常。

　　常翠的亲爹，原来叫常大牛，后来机缘巧合到城里工作，改名叫常远志。到城里工作之后，和农村的妻子离了婚，另娶了城里姑娘。

　　常远志和原配妻子有一个女儿，就是常翠了。

　　常翠外公活着的时候，是外公抚养；后来外公去世，常远志后娶的妻子容不下常翠，常翠就住到叔叔婶婶家了。

　　常翠介绍自己的娘家，只说叔叔是常二牛，亲爹常远志，绝口不提。

　　“你真要离婚？”常朔凛问。

　　“必须离。”常翠提到韩钢，掩饰不住的厌恶，“韩钢丢人都丢到收购站去了，这么恶心的人，我不要。”

　　常朔凛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他生活作风很正，韩钢在收购站干的事，他很是看不起。

　　常朔凛所在的四队，除了常远志，另外还有四五个离过婚的人，常朔凛对离婚的接受能力比韩白义强得多，“你要是离了婚，就得离开一队，但是你叔叔家也不宽敞啊。”

　　离了婆家，就得回娘家。但出了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娘家一般不愿意接收。更何况常翠亲爹另娶，亲娘另嫁，那都是回不去的，想回叔叔家就更难了，常二牛是个老实人，日子也艰难。

　　“凛叔，我外公只有我娘一个闺女。”常翠介绍自己家的情况，“我娘结婚后，我外公觉得他一个人住不了多大地方，就把房子捐给村里了。他老人家高风亮节，为集体着想，集体也不会亏待他，他唯一的外孙女离了婚没地方去，村里会给解决住处的，对吧？”

　　“这个嘛……”常朔凛有点为难。

　　他想起来了。确实，解放初期，四队有位老人捐了个大院子。这个大院子，现在应该是知青点。

　　院子很大，知青点也只占了小半部分。大半部分空着。

　　“凛叔，一笔写不出两个常字，我常翠遇到难处了，您得帮我。”常翠再也不想像前世那样带着女儿住破草屋了，“我要求不高，只要一个我和女儿的容身之地。房子破旧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修整。凛叔，您要是帮了我，我二话不说，这就到收购站要拖拉机，保证能要回来。”

　　常朔凛和韩白义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就这么说定了。”

　　他俩都不习惯被个年轻小媳妇“要胁”，但是没办法，韩长兴虎视眈眈的，说不定要到公社生事，韩白义这个队长想太太平平的当下去，就必须赶紧把拖拉机开回来。

　　反正常翠这个要求也不算过份。那个院子本来就是常翠外公的，现在常翠离婚了想住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常翠外公没捐过院子，这事四队也得管。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带着个孩子，回娘家要个容身之地，娘家能不给？

　　“凛叔您答应了？谢谢凛叔！凛叔，您当众宣布一下吧。”常翠趁热打铁，“您这么为四队群众着想，诚心诚意为人民服务，这事可不该藏着掖着，得让社员们都知道啊。凛叔，您是热心的娘家人，有您在，四队的社员们就有了主心骨！”

　　常朔凛不由的笑了，“好，凛叔答应你。”

　　他是个人精，知道常翠让他当众宣布是怕他日后反悔，但常翠话说得委婉又漂亮，捧着他、赞美他，他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常朔凛大声宣布，“娘家永远是娘家，娘家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社员们听到四队队长宣布常翠可以带着女儿回去居住，又是惊奇又是羡慕。

　　“本来以为真离了婚，常翠也得再走一家，没想到竟然能回娘家。”

　　“你没听说吗？常翠外公活着的时候捐过院子，四队给常翠的，就是她外公生前捐的院子。”

　　常翠和两位队长达成协议，就要履行承诺，“我这就出发，保管把拖拉机开回来。”

　　韩腾和王桂花赶忙过来，“还有钢子，你可一定要把钢子全须全尾的给我带回来！”

　　常翠一笑，“三个条件：第一，你们老韩家把我的嫁妆还了；第二，韩钢这些年挣的钱，都是我和他共有的夫妻财产，必须分我一半；第三，叶儿我带走，韩钢一次性支付抚养费。这三个条件你们答应了，再来找我谈。”

　　放下话，常翠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