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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替身舞姬 ...

  •   赵祆晨从祁艳绝那出来,悠闲散步地在院子里头溜达,仿佛观光客一般四处瞅瞅看看,遇门便过,见路就踩。这怡香阁说大不大,不过若要走个遍也还真得花上不少的工夫,一圈逛下来已是深夜子时,尽管是笙歌夜舞的场所,此时也是万籁寂静,几闻不见一点声响。不过倒是难得,平日里懒得没骨头一样的人这会儿正哼着小曲一路往自己房间走,竟然精神得很!
      推门跨入室内,回身,掩门落栓,点灯,赵祆晨缓缓移至桌边撩袍坐下,抬手取了桌上的杯子茶壶慢条斯理地倒了半杯茶水,却因为冷茶涩口,只抿了一口便皱着眉头又搁回桌上。整洁修长的手指沿着杯缘一圈圈画着,专注的神情好像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那只青花白底的瓷杯上,原本清亮的嗓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只听他不急不徐地开口说道:“这茶都凉透了,怎么也不知道换一换,嗯?萱——儿!”
      他身后,床榻纱帐之内仰躺着一个人,似在熟睡。听见声音,那人张开眼,缓缓侧过身来,一手托腮,一手摆弄着马尾辫梢,看着纱帐外的背影淡淡一笑,此人正是叶翾止没错。“祁老板好大的魅力,竟能留我们赵副教授到这个时候,啧啧啧。”
      赵祆晨转过身,“我听这味儿怎么这么酸呢!”他偏着头看她,故意道:“别是你早就相中了我,见我迟迟不归一气之下就掀翻了整缸醋吧?”
      叶翾止也不恼,依旧是笑笑地自床上坐起身来,“我当你这种人逃跑保命的本事肯定一流,没想到竟然也给逮住了,还被送到这种地方来!”
      “扑啦”一抖袍袖,只见灯火微晃了晃,赵祆晨摇头道:“本少爷会被逮住才是笑话,你个没良心的丫头,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会自投罗网还千方百计叫他们把我送到这女人堆儿里来?”
      叶翾止下床穿鞋,边穿边道:“我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竟然不知道怡香阁还做牛郎生意!”
      “我说萱儿啊,你给人做了一个多月的奴才,怎么这利棱尖角的个性一点也没收敛呢!” 赵祆晨叹了口气,“怡香阁的地形我大体上摸透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儿晚上咱俩就离开这。”
      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叶翾止两手支着下巴好玩地看着他,“从贝老先生那借来的‘天宫神乐’的名号你不要啦,打算拐了我这个小丫鬟连夜私奔?”
      “啧,我不是跟你闹着玩,青楼这地方不是你一个女孩家的久留之地!”赵祆晨敛眉道。
      叶翾止撇了撇嘴,“呦,赵副教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儿八经的了?”
      “翾!”赵祆晨现在是难得的一脸严肃。
      叶翾止别过头不看他,“我不走!”
      “你说什么?”赵祆晨腾地站起来“你不走?!”
      “对,不走!”叶翾止也收起嘻笑。
      赵祆晨看了她半刻,缓了缓气息,重又坐下来,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为什么?”应当不是自甘堕落吧!
      叶翾止又笑了,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太子会来!所以我不走!”
      “什么?”赵祆晨有些怔住,“谁、谁会来?……太子?!你从哪来的消息?”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怡香阁虽是都城最大最有名的妓院,但身为兰城的储君说什么也不可能到这种风月场所来花天酒地。况且据他所知,太子柳华彦也并非是个沉迷美色,昏庸无道之人。
      “原本我也不相信,但是现在……”叶翾止斜眼瞄着他,眼神中有着些许精明算计,赵祆晨则是感到后脊背一阵阵发凉。“当今太子酷爱音律歌舞你应该知道吧?”
      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
      “雨遥笙都到了,咱们离太子殿下……不远了!”今晚赵祆晨演奏期间她可是丝毫没有漏掉雨遥笙那副惊叹的神情。“况且……”叶翾止又道:“你真以为你认明了地形就能走出去么?人家既然放心让你自由走动,就肯定是有十成的把握把你困死在这里头。想逃?谈何容易!”伸了个懒腰,她站起身来,“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耗下去怕琴香要以为我让哪个酒客给占去了便宜,到时候她不拿眼泪淹死我才怪!”
      临出门前,她忽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说道:“其实巴赫的曲子也不错。”而后轻轻一笑,出了门去。
      赵祆晨支着头,看着合起的门板出神,忽而唇角一勾,笑了,笑容中竟带着那么点儿赞赏的味道。

      祁艳绝的确不愧是做生意的,很懂得物以希为贵的道理,所以赵祆晨只有每月的十四,十五,十六三天会客演出,其它二十几天要么就是练练曲子,要么都是四下里闲晃打发时间,日子悠闲得简直可以做神仙。而他也确实是有做神仙的资格,许多人为了聆听他的一曲琴音,不惜花上大把的金银早早买下了席位。当然其中也不排除动机不纯的,他赵祆晨虽为男身,却生得一张精致无疵的脸孔,在女人看来是玉树临风,在男人看则是清丽惹怜,更有人开出天价只为近距离看他一眼罢了。对怡香阁来说,赵祆晨现在真真是活生生的财神爷啊!
      而叶翾止则依旧是整日里忙里忙外,没有一刻空闲。本就忙得晕头转向,那个该死的赵祆晨却时不时地给她制造点小麻烦,整日里在她眼见晃啊晃得她一个头两个大。被烦得忍无可忍,她索性开始在他与怡香阁的姑娘之间挑拨是非,就让那些嫉妒他得了祁老板偏宠的女人缠牢了他,最好是整他个筋疲力尽,半死不活!省得他精力过盛,没事就爱找她麻烦。
      可谁想这家伙不只生了一副讨喜的脸孔,还外长了一张涂了蜜糖的甜嘴,不出两天,整个怡香阁的姑娘,上至梅香遥香几个红牌,下至丫鬟厨娘个个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而且不知道他是使了什么贱招,几个姑娘竟然同时将矛头指向了她——的主子琴香!这下可好了,白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晚上又要打着呵欠听一出“水漫金山”,两天下来她差点要扯条白绫吊死自己了事!
      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找上了祁艳绝,称说若是琴香也可以练就那一手绝妙琴艺,到时候俊男美女同台献艺岂不是可以招揽更多的客人?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却没想到祁艳绝竟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仔细想来大概也是怕赵祆晨有恃无恐,将来不服管束,再者是因为他毕竟是男子,青楼妓院这种地方绝不会容他久留,而且他与叶翾止都是留在这给她监看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被提走的。而琴香就不同了,她既已卖身怡香阁,就算筹够了赎身钱,想要离开也还得看她祁艳绝肯不肯放她的人。
      于是从那天起,赵祆晨便再也闲不下来了。倒不是教琴香很费工夫,而是其他姑娘一听说他要教琴香弹琴,便纷纷找来非要他亲自授艺不可。而梅香更是提出要在他下次演出的时候伴舞,并且每天都要缠他陪她排练两个时辰以上。
      叶翾止虽还是从早忙到晚,却在看到同样焦头烂额的赵祆晨的时候痛快了不少,每次见到他,她脸上都会十分刻意地露出计谋得逞的笑意。而琴香因为远离了破身的危险不再夜夜对她哭泣,使得她终于可以安生地一觉到天亮了,仿佛又回到了初来怡香阁的那段时日。
      日子一天天地过,转眼一个月过去,又到了赵祆晨演奏的日期……

      由于天气转凉的缘故,场地由室外转回了室内,没有意外的,怡香阁正厅里又是高朋满座,唯有雨遥笙的再次出现叫众人小小的诧异了一下。雨遥笙来了,既是这位司乐大人——兰城第一乐师对赵祆晨琴艺给予的最大肯定,而且他怕不只是来听琴的,更重要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纳才。这也是祁艳绝最担心的事情,而雨遥笙是朝廷重臣,又深得当朝太子的宠信,她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整晚忐忑不安地坐在他身边,祁艳绝心里面懊恼着,早知一开始就不该请他来。
      一曲巴赫的奏鸣曲弹毕(哼,他倒是听话!),赢得一阵阵赞叹喝彩,赵祆晨依旧是坐没坐相,收回拨弦的指,斜倚在琴案边,勾唇一笑,台下霎时一片为之惊艳的抽气声,哪还有几人真正记得他是男是女?
      站在下边伺候着的叶翾止撇了撇嘴,低声吐出两个字的评价——“人妖!”
      下一曲,定的是他与梅香同台献艺。只见梅香一身雪白舞衣,翩然旋身入场,屈膝一礼,娇声道:“梅香为诸位爷献舞添兴。”语罢,乐响身动,梅香翩翩而舞,纤腰丽容,一个举手一个投足都是妩媚撩人,迷眩了不知多少双眼睛。
      俊男,美女,仙乐,雪纱,这本是一幅十分美丽的图画,然而叶翾止却只是托着茶盘,不屑一顾地“嗤”了一声。本来么,三界最美丽的女人她都见过,还有什么样的绝色能入得了她的眼?况且梅香距离人间绝色还有十万八千里呢,只是舞姿轻盈妖娆了些罢了,在她看来却也只是不过尔尔。不过赵祆晨的琴倒是弹得真不错,赶明儿考虑看看要不要教他两首天界的曲子,到那个时候“天宫神乐”四个字才真叫是当之无愧!
      雨遥笙任职司乐,虽貌似文弱,实则身怀武功,遂听力极好。一开始就听见身后的小丫鬟说了句“人妖”,但始终没弄懂那两个字的含义,于是便也没太在意。这回那“嗤”的一声,其中隐含的轻蔑与不屑的态度他倒是听得真切,也懂得。他回过头,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叶翾止见雨遥笙回头看她,先是一怔,而后尴尬一笑,赶忙垂下头去。偷偷吐了吐舌头,暗怪自己太不小心。
      祁艳绝也发现雨遥笙正看着叶翾止,皱了皱眉,问道:“雨大人可是有什么疑问?”
      雨遥笙正过身来,斜觑了眼她,眼神竟有些不快。
      祁艳绝一见,下意识侧头瞅了眼立在一旁的萱儿,而后者则是将头垂得更低,倒像是真做错了什么事情。虽对叶翾止的真实本性略知一二,祁艳绝却没说破,只是问雨遥笙,“可是萱儿丫头扰了大人的雅兴?”
      只见雨遥笙摇了摇头,缓缓抬起手来指向场中舞蹈的女子,“一个丫头都看得出那舞姬跳毁了这支曲子,难道祁老板你瞎了不成?”他声音虽不大,语调也柔缓慵懒,然而却是威慑力十足。顿时乐声戛止,梅香也急收了舞步,难堪地呆站在场中,厅里顷刻间鸦雀无声。
      随即只听雨遥笙一人的声音又说道:“够不上锦上添花也就罢了,这等差强人意的舞技……简直是画蛇添足!祁老板,你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今日来的用意。若是明日我将人带来了,你还拿这等不堪入目的节目搪塞敷衍,到时候的局面可不是你祁艳绝收拾得了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霍然起身,一甩袍袖,走了。
      “雨大人,雨大人……”祁艳绝忙起身追了出去。
      这时,在座的宾客方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时间议论声四起。其中不乏有通晓音律歌舞之人大声品评梅香之舞艺,而有了雨遥笙的前言,评论中自是贬多于褒。
      梅香本是怡香园乃至整个都城所有妓院之中的第一舞妓,向来是被人捧在天上的,那里被人这样评头论足过。一气之下,她跺了跺脚转身就出了正厅,连礼数都不顾了。
      底下看热闹的姑娘们可是一个个都在暗自窃笑,更有人低骂“活该”,看来平日里梅香趾高气扬的跋扈作风可是真没少得罪人。
      叶翾止可懒得理她梅香气死了没有,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雨遥笙临走前的那一句话上。
      人?什么人?听那句话的意思应当是个大人物才对……
      大人物啊……
      叶翾止唇角勾扬,淡淡地笑了。也不知道现在开始计划部署还来不来得及?

      “啊——”
      夜幕将至,怡香阁储香楼传出一声惨叫,惊天动地!
      “扑通”,坐着打盹儿的人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栽倒在地上。“啊噢……嘶……”揉着摔疼的肩膀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火大地骂道:“你奶奶的臭孙女,谁他妈捡这个时候吊嗓子啊?”
      叶翾止一进门便见赵祆晨满身尘土嘟嘟囔囔地骂着,“扑哧”笑了出来。
      赵祆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笑,有什么好笑的?臭丫头,连门都不会敲的么?”
      叶翾止撇了撇嘴,没理他,进了屋来犹自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水边喝边说:“祁老板让我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说是今天可能有大人物要来,叫你万万出不得差错。”
      “我?出差错?!”赵祆晨嗤了一声,“让她多操心操心她的红牌舞妓吧,难道昨天丢的人还不够么?竟然今天还允她出场,一天的工夫她还能有什么长进不成?”
      “这事也怨不着祁老板,谁叫梅香偏请出张丞相来给她说项呢!不想惹麻烦自然是要允了她的。只是那女人也太不自量力了,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怕是要遭报应的!”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报应”两个字是加重了语气来说的。
      赵祆晨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突然问道:“刚才那一声是梅香叫的吧?”
      叶翾止嫣然一笑,“你耳朵倒是灵!”
      “怎么回事?”
      叶翾止抬头望着顶上的横梁,漫不经心地说道:“不知道啊,大概是鞋子不合脚吧!”
      鞋子?!赵祆晨挑眉。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赵公子,你在里面吗?”是紫云。
      “在呢!紫云妹妹进来吧!”赵祆晨应道。见紫云推门进来,他问:“有事么?”
      “是这样的,我家姑娘刚才脚伤了,所以艳绝姐吩咐我告诉公子一声,说今晚又要靠你一人撑场了,叫你预备着点。”
      赵祆晨立刻显出一脸殷殷的关切,“怎么会受伤呢?严不严重?”
      “不知哪个阴损的贼人,竟然将尖锐的碎瓷块放进我家姑娘的舞靴里面。那舞靴是贴脚穿的,连袜子都穿不得,梅香姐姐没发现里头有东西,结果穿靴的时候就把脚扎了,出了好多血呢!这下怕是十天半月都没有办法走动,更不要说跳舞了!若是那人让我给逮到,我紫云一定轻饶不了她!”紫云恨恨地咬牙切齿。“话我传到了,赵公子你赶紧准备吧,我这就回去照看梅香姐姐去了!”
      “嗯,快去吧!我完事就过去看梅香姑娘。你告诉她晚上有我呢,叫她好好歇着,不必挂心。”
      待紫云退出门去,赵祆晨便转向早在听见敲门声就起身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叶翾止,“阴损的贼人,你没话要说么?”
      叶翾止笑得从从容容,竟没有矢口否认,反而道:“替你暂除了拖累,你都不谢我的吗?”
      倒是没料到她会承认得这么干脆,赵祆晨怔了怔才问她,“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叶翾止没答话,只是自袖中取出几张纸递到他面前。
      赵祆晨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叠五线谱?!“这是……”
      “天界的舞曲。还有一个多时辰开演,以你的资质,在一个时辰之内练熟它应该不是难事……”
      “等等等等,”赵祆晨打断她,“你说这是什么?舞曲?!”
      “嗯。”叶翾止点点头。
      “谁来跳?……你么?”
      叶翾止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不行么?”
      赵祆晨抬手揉上眉心,“行不行不是我说了算的。单就祁艳绝那一个关你就过不了,梅香都入不了我……雨遥笙的眼,你想她会让你一个小丫鬟去闹场吗?”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然有办法说服祁艳绝。倒是你……”叶翾止笑笑地,“今晚若是太子真来了,你可要好好表现着。万一一个不小心,太子殿下不满意了,直接遭殃的可是你前世的爹,别再你还没出生就先叫太子抹了他的脖子!”
      赵祆晨一怔,愣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翻了个白眼,叶翾止抬手拍他的头,“你傻啦?‘雨’是帝赐的姓氏,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你前世既然叫雨汛,自然是跟雨遥笙有亲戚关系,况且雨遥笙这一代雨家只有他一支血脉,不是你爹难道是你叔叔?”明明先前还一脸的精明,这回怎么就又不开窍了?
      “好了,好了,快别磨蹭了。你把那曲子练一练,我们也好合合舞步节拍……”

      她究竟是怎么让祁艳绝答应她出场的?一面弹着琴,赵祆晨一面捉摸着,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看来人果然不可以一心二用,想不通问题不说,就连曲子都弹走了两个音,好在他弹的全部是一千多年以后的曲子,就算所有音走了一半,八成也不会有人听出有不妥的地方。
      环扫全场一圈,今天富贾豪商是来了不少,但当官的却只有上不得朝堂的小猫三两只,真正算得上人物的大概就只有端坐在贵宾席的……呃……他的前父亲大人——雨遥笙,而今天与他同坐的不只有祁艳绝,另外还有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此人三十上下,面貌长相中上而已,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想来果真是应了叶翾止所说——太子爷来了!
      小丫头运气也太好了点儿,竟然只凭一本模棱两可的史书,一句道听途说的传言,外加雨遥笙昨日的态度,她便推断今日太子必到,该说她聪明还是武断?
      正寻思着,无意间视线扫到东北角,最深处的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书生打扮,手里摇着折扇,双目微合,似是正倾心聆听,一派悠然闲适。然而赵祆晨却是陡然一震,险些掐断了指间的琴弦——
      他……竟然也来了?!
      慌慌张张收回视线,随即就又对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感到好笑。这个时候他爹还根本还是个单身贵族,老婆的影儿都没有,离他出生更是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呢,会有人认出他才奇怪,他穷紧张个什么劲儿?
      收敛心神,当下这首曲子已接近尾声,接下来便是今晚的最后一曲,亦就是到了叶翾止出场的时刻。
      其实那首天界舞曲并不太难,但若要将其神髓淋漓尽致的体现,除却要求演奏者有极高的悟性以外,演奏者还必须全身心地投注的乐曲中去,否则只是一首不起眼的曲子罢了。
      曲毕,收手,赵祆晨合目静坐,气息轻浅几不可觉,许久也不见他再将修长的指抚上琴弦。底下众人正不明所以,忽而,微翘的眼睫动了动,却仍是星眸半合。右手缓缓抬起,中指指尖轻轻落于琴面之上,滑拨,一连串流水般的音符自修长的指与纤细的弦之间倾泻而出。倏又停住,像是堤坝落闸水流陡然被截,余留的势头向旁侧横晕开来,一波波渐弱,而后沉寂无声,停歇……稍久,乐声又响,这一回是宛若泉水叮咚,简单却不单薄,一声声敲入心房,沁润灵魂深处……
      突然,“嗑啦”一声响,正厅大门瞬间大敞。奇的是这一声震动不但没有破了琴音,反而似是在原本波澜不兴的水面撩过一阵清风,掀起层层波浪。
      是起风了,扑门而入的风,卷起阵阵白雾,然而却并不寒冷,只是微带了些醒人的凉意。
      门外日暮沉落已久,天是妖艳的红色,白日里刚下过的雪还积铺在地面上,映着厅□□出的灯光,闪着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
      红幕里,雪地上,灯晕下,薄雾中,纤白赤足,飘然白衣,轻纱覆面,眉眼清明,黑发拂荡,少女,盈盈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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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四、替身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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