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我们的三界没有帝君》唐了了

3、第三章

　　天界败了，毫无悬念。

　　纵然天界众神奋力抵抗，面对修罗大军，却始终无还手之力，天门被击溃，修罗族作为先锋冲入天庭，而后跟着的是妖族各众，天界不止没有可靠的骁勇战将，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领导者。数十万的天兵也不过是为对方送上人头而已，修罗王在阵前声称，降者不杀，自然也有无数散仙天兵倒戈投降，无敌人勇猛，也无敌人忠义，输了都不知该怨恨何人。

　　倒是这修罗王的明面上还真没一味屠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在听从罗睺计都的劝慰，他说会放过这些负隅抵抗的众神，只除了一人，“你明明有修罗族的气息，却转投天界，杀我族人。修罗一族，从未有杀同族的先例，我许你自裁谢罪，祭我修罗族亡者英魂，若你自戮，这些个天界之人，我都可以让他们全身而退。若你不从，那便别怪我们的勇士们为亡者复仇了。”

　　中天神殿内，修罗王直指褚璇玑，将他们被逼守在这一隅之内，有人痛斥他们不守信用，也有人开始摇摆不定，毕竟他们觉得褚璇玑本就是罗睺计都的转世。虽然不明白为何罗睺计都也重新复活，且对方只是动动手指，当初的战神便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记得当年的战神孤身一人便可破修罗百万大军，却没好好想过，如今的褚璇玑，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天界战神。

　　柏麟帝君造出的战神，从始至终都是罗睺计都。而褚璇玑，只是如今的破军星君，是少阳褚磊之女，是禹司凤的妻子，是经历过十世轮回，肉体凡胎修成星君的小仙而已。他们当初要的是褚璇玑，将真正的战神罗睺计都视为“魔头”，后来，“魔头”早已和另一个“魔头”在一千年前堕入轮回，哪里再来一个能抵抗修罗一族的战神？

　　若褚璇玑的死可以换回众神平安，他们便还有退路。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却又从未看到他人的牺牲。并无人张嘴支持破军星君自戮，可璇玑回头看过去，多的是天神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不愿与她对视。他们没有支持，却也没有反对。如今只有神兽们和几个星君还在痛斥修罗王的无/耻挑唆，坚决拒绝和敌人交易。

　　禹司凤护在妻子身前，他是金翅鸟，妖魔大军里，也有金翅鸟妖一组，他前世的母亲是鸟族公主，当初嫁给天帝生下了他，如今为了这次仙魔大战，重回金翅鸟一组，成为族长，如今与他对面而立。禹司凤重登仙君之位后早已记起前尘种种，记得天界从未真正接受这位妖族公主，即便他为天帝诞下一子，她依旧是妖。天族的傲慢，已经根深蒂固。妖魔与天界似乎本身就是两个对立面，和平共处那是势均力敌之下求得的平衡，如今敌强我弱，这种平衡本就一触即破。鸟族公主唤他回归母族，可爱情让禹司凤选择维护妻子。这天下间没有人能比褚璇玑重要，包括他自己……

　　罗睺计都揣着一卷金卷轴回到魔域，这里没剩下多少妖魔，修罗王带着所有可以上战场的勇士们去围攻天界，这魔域内几乎没什么防备，毕竟，有罗睺计都一人在此守护便也够了。倒是天界的众神估计也没想过围攻魔域里的修罗皇城。计都回到自己住处，魔域内煞气与浊气纵横，本也不是什么好住处，且常年没有阳光，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唯有罗睺的住处尚能看见星辰，他此刻躺在石塌上，展开那方金卷翻来覆去的又看了几遍，心道这个叫柏麟的仙人的确好看，只是不知这是一个怎样的神仙。

　　罗睺活了数万年，少有欲求，明明是魔煞星，也是修罗，争勇好斗，弑杀嗜血的族人本性他统统没有，他明明实力强横，却没什么追求，把自己大把的时间生命耗费在修炼上，此刻他却尤其想结识这位神君，对方一定和他性子不同，但必定是个光风霁月的君子，悲天悯人？不不不，这又有些太过了，对方会接受他的身份么？

　　他单凭着这幅画像，想过许多与其相识的场景，可终究是没有见过本尊，难以评说，又怕自己想的再好却都不及本尊千万之一。倒不如直接去问问与他相识的旧人。他想到刚才质问他的那条小蛇，便毫不犹豫的起身去寻人。

　　昆仑山下，众神要登山去寻帝尊，他们好不容易从天界修罗重兵围困之下，死里逃生。如今到了昆仑山，便是来寻天帝，求他拨乱反正，肃清三界。

　　褚璇玑抱着身受重伤的禹司凤不愿再与这群神仙同行，她丈夫身上这一剑，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谁刺的。四圣兽以及司命仙君也拒绝上山，其余神仙倒也不好强求，他们只盼能早早找到天帝，挽救天下苍生。

　　腾蛇坐在一块巨石上闷着头不说话，他向来跳脱，如今却是头一次不知该说些什么，至于司命，抱着他那些如今已经没了字的金册也瘫在一旁发呆。

　　“我想帝君了……”腾蛇皱着脸，差点掉下泪来，青龙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他，却也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话语来安慰对方。

　　此时，他们面前却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石门，如此熟悉！果然片刻后罗睺计都从中走了出来，他看着这几个灰头土脸的神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对方好似如临大敌，明明不久前还求他救他们，如今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恶魔一般。

　　罗睺并不关心他们的态度，他只是来问些事情，问完就会离开。只是他只跨出一步，那几个圣兽便祭出自己的武器，一脸的悲壮，像是要与他决一死战。他微微皱眉，突然嗅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褚璇玑怀里的禹司凤，“为何此人身上也有吾之气息。”

　　修罗伸出手来召唤，褚璇玑根本来不及阻拦，半块琉璃心从禹司凤胸口飞出，落入计都掌中。褚璇玑眼泪一颗颗滴下来，这半块琉璃心当初是罗睺计都给禹司凤护住其破碎的心脉，才让对方活下来，如今却又被收走，那她的司凤，焉还有命在？

　　“求求你，把那半颗心还予司凤，否则他会死的？”褚璇玑泪眼朦胧的祈求修罗，对方却觉得十分不解，指指她怀里，道，“汝好好看看，此物于他早已无用。”

　　褚璇玑闻言看看怀里之人，依旧是刚才在天界受的伤，人还昏迷着，却真没有什么大碍了。面前修罗收起手中属于自己的东西，温声道，“吾虽不知他为何拥有此物，但入道飞仙，凡胎便已被重塑，一人拥有两颗心于他并无好处。无人告知于汝么？”

　　褚璇玑摇头，她与禹司凤飞升受封之时，天帝从未告诉过她这些……

　　哦，计都点点头，他也并不关心这些，他来此处本就是为了询问柏麟帝君的往事。他看着腾蛇，道明来意，又拿出揣在怀里许久的金卷轴。司命星君十分惊讶，天界的这些金卷里早已空无一字，为何对方手中还会有帝君的画像，同样疑惑的还有腾蛇。他们想抢过那金卷轴看个清楚，奈何那修罗可是三界最强之人，他只是一个疑惑的眼神，众神兽便没了想抢东西的勇气。

　　腾蛇十分想念帝君，此刻也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的讲一些往事，只是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讲到动情的地方还会忍不住恸哭，特别影响听者感受。罗睺计都听得有些吃力，后面司命实在看不下去，便接过他的话头开始讲，至于上一世帝君和罗睺计都之间发生的往事，他也一并说了，如今天界有不少俘虏被抓，这些事情早晚会传到修罗耳中，与其听到一些歪曲事实的言论，倒不如让他一次说个明白。

　　司命讲的细致，罗睺计都听得也十分入迷，白玉亭中一杯毒酒，扒皮拆骨制成战神，抵御修罗王铁骑，灭了修罗全族以挽救天界，可最后又被天界所弃，接连问罪，自废神格，堕入轮回，如今，竟是再无踪迹了。这故事中的神君并非罗睺计都心中所想，却又让他觉得本该如此，偏执，手段凌厉，明明一心为了苍生却又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而如此狠辣决绝之人，最后却甘愿自散修为，废去神格，和故事里的罗睺同入轮回……

　　“喂，帝君如今早已不在尘世，嘶——你若生气，也求你把这最后的卷轴还给我们留个念想吧……嘶——”腾蛇没想到司命把什么都说了。只是他未料到的是，罗睺计都并未生气，他看一眼这几个瞧着狼狈至极的神仙，环顾这昆仑仙山，摇头道，“该有仇恨怨气的并非吾。多谢几位告知真相，只这画像乃吾所寻，无法赠与诸位了。”

　　修罗转头离开毫不留恋，腾蛇却十分不解，“他居然不生气？”

　　司命笑了笑，“他气什么，你看看如今，修罗族具在，他活的好好地，要复仇的罗睺已经复了仇，如今的魔煞星什么苦难都未经历过，仿佛这场浩劫把欠他的都还他了。他又有什么好气的，我们都到了这种地步，也未见你生气啊。”

　　腾蛇扭了扭身子，他其实早已厌烦了那个天界，只是，“这魔头如今倒是还好，可惜帝君，帝君没了……”念及此处，他又有些伤心了。

　　“别总叫人家魔头了，罗睺计都从当年到现在，的确也是最无辜的那个。再说，帝君不在了，也未必是件坏事。”司命抄着手，这句话刚说出来，就被腾蛇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仿佛在说他没良心，他摇摇头，指指旁边的昆仑山，“你觉得天帝会救他们么？”

　　腾蛇有些犹豫，青龙却觉得都闹到这种地步，天帝自然会出面，司命却不这么觉得，他摇摇头，“帝君不在了，天帝怎么会管这些事儿……”他跟在帝君身边许久，瞧着总是不靠谱，如今却仿佛什么都看透了。

　　如同现在，他清楚的知道，要肃清三界，驱除妖魔一族，需要的可是一柄能快斩乱麻，染尽鲜血因果又不累及自己的屠刀，这三界中谁能担任？除了魔煞星罗睺计都，便只有当年手段狠厉的柏麟帝君，帝君如今不在这三界里，天帝去哪里寻这么一柄能抗下虽有罪责的利刃。

　　至于天帝，他不会舍得亲手沾染因果拿起屠刀的，毕竟千之年前，三界生灵看到的自始至终都是，邪恶的死去，有罪的伏诛，唯天帝双手干净，端坐在高高在上的云端。天帝究竟做了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说他阻拦过劝阻过，可却什么都没有改变。司命从前从不敢质疑天帝，可自从眼见着帝君在中天神殿散去修为瞬间白发那刻，他就有些不平的心思了。

　　如今他更是庆幸，还好的帝君不在，若他亲眼看到天界兵败，纵然知道那后果是万劫不复，怕是依旧会背负所有罪孽再走一遭老路，为的还是维护这群从未感念过他恩泽的三界生灵。

　　根本不值！

　　可司命又觉得，帝君该有一个真正属于他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