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第五十三章 ...
-
身后之人并未回应,只是在对上那满是肃杀的眸光之后,冷冽之气几欲将我冻住。
沈泠!
他不是去九霄瑶宫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为何又伤了煦!
沈泠幽幽的看我一阵,缓缓的捏了个诀,金芒过处,似有什么重重的打在煦的腿部。
煦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
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泠分明就应了我回家的请求不是么?
方才煦不是也灭了那个妖物,要带我回忘生湖了么?
怎么转眼间,全都变了?
“煦!煦!”我拼命的挣扎起来,“放开!放开!”
下颚一阵吃痛。脸被掰正,直至对上那双堆积着千般冰壑的双目,“忘了我的话了么?”
什么话?我哪里还记得!
腰间一紧,脸又被扭向半跪的血人,“仙妖殊途!他是妖!一个有着千年修行的妖物!”
“是妖又如何!他从不伤人,陌也是他救得!倒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什么仙妖殊途,随身的女侍不也是妖怪!”
沈泠眯眼,忽的冷笑出声,“倒也有理。玉湮,你过来。”
一个纤弱的身影匍匐在他脚边,颤抖不已:“仙君,玉湮知错了…”
“私用戮仙幡,险些伤了仙子,该当何罪?”
“玉湮罪该万死!修仙之途还却犯下此等逾矩的大错!还望仙君与鱼儿姑娘往开一面,饶了玉湮这回…”
沈泠淡淡道:“明知我的忌讳,却仍犯下此罪,念在你随我多年,且自行离去罢。”
玉湮的身子抖得如风中的枯叶,只是伏在地上哀泣不止。
不想一言招来杀身之祸,我心下不忍,“玉湮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且也不曾伤到我,不如就算了吧。”
“谢姑娘大恩!”玉湮狂喜的叩了几个响头,见沈泠并无异议,瑟缩到一边。
“你倒是菩萨心肠。”沈泠凑近我的耳,轻声呢喃。
我一个激灵,一把挣开他的钳制,奔到煦的身边。
“你怎么样?”我慌张的催动瑶珠,一边查看伤口,“有没有伤到心脉?”
煦的妖形已经淡去,唯有尚未褪色的两抹赤红定定的看我,少顷,染血的唇瓣微启,低声道:“快走…”
衣袖轻扬,我已然踉跄着退出好几步。
“煦!”
我惊叫,眼看着他手中一枚小巧的花瓣,转瞬幻化成足可立人的大小。
下一刻,那花瓣已载着我凌风而起,悠悠飘远。
“等等!”我俯下身子,却见沈泠一脸阴霾的念着什么,转瞬间电闪雷鸣,一如方才那场瓢泼大雨的征兆。
莫非,莫非那场雨…
煦的身子佝偻着,从空中望去已越来越小…
煦,你这傻瓜!
我若走了,你还能活下去么?
你若是不在了,我走到何处又有什么分别?
雷声轰鸣,电光四射。
疾走的烈风将沈泠的浅金白袍吹得狠狠翻飞起来。
我跳下那枚花瓣,在他面前站定。
“放过他。”
沈泠的眸子一如深潭,辨不清悲喜。
“放了煦,以我的修行与瑶珠,换他一条命。”
“你以为,凭瑶珠与你的修为,就可抹杀他是妖的存在?”沈泠走近几步,拈起我的下颚,“既已堕入妖道,亦不思修仙,便是妖物,人人可得而诛之。”
那对眸子里,为何满是要置人死地的决绝?
沈泠啊沈泠,对你而言,妖就是如此不容于世的存在么?可你能容得下玉湮,为何不能容下煦?
我退开几步。
“大司命,上天有好生之德,煦从未伤过生魂,已然证实他有向善之心。何不给他个机会潜心修行,也可早日脱了妖道?大司命素来秉公而断,且宅心仁厚,必不吝于给他悔过之机。”
沈泠冷笑,“你私藏妖物,罪无可恕,有何资格与我理论?”
我咬牙跪下,“鱼儿犯了私藏妖物之罪,自会依九霄律例,受监禁之刑。只盼大司命念在他身负重伤,又不曾为祸于世,留他一条生路。鱼儿愿以一人担下二人之刑,望大司命成全。”
我俯身,重重的将头叩下。
“既如此,本君也不为难于你。这监禁之刑,自是免不了的,至于这妖物,本君暂且不收,却也不能拦着其他仁人义士卫道除妖。你可明白?”半晌,头顶传来回应。
“谢过大司命。”只要沈泠不对煦下手,暂时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我若不在,还有陌可以帮忙…
我急急的爬起,心惊的看着煦已倒在血泊之中,不知生死。
“你去哪?”肩被扣住,飘来慵懒的质问。
“他似乎晕过去了…”我讷讷道,“可否过去替他上个止血的咒术…”
脚下忽的一空。下一刻,身子已经上了莲台。
“你如今是待罪之身,尚且有余暇顾那个妖物?”长臂一捞,我直直的往后跌进他怀中,“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囚徒,与他便再无瓜葛—这是你的承诺,莫非转眼已经忘了?”
我何时做过这般承诺?
我没有…
惊慌中,只见煦的身形已然模糊,想要辩驳,却觉得颈后被重重一击。
“煦!煦!”
嘶~~~疼疼疼~~~
我龇牙咧嘴的看着床沿。滚下来了么?
方才我好像还大喊来着…
煦?谁啊?醒了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
不过…
为何我的手还是在羲和的掌中?
他为何又倚在床头?
我干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拼命揉着摔碎的尊臀。
昨夜发生什么了?
依稀记得是我醉酒一般唠叨着青连山上修习的旧事,后来,后来…
我鲤鱼打挺的跃起,扑到羲和身边上下打量。
昨夜那个软绵绵暖烘烘的被褥,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我呻吟一声,无限懊恼的看着被揉的皱巴巴的黑袍。
腿上那一大片水渍,该不会是我的口水吧!!!!
让我死了算了…
等等,我摔得这么大动静,他怎么没反应?
该不会是又晕了???
正迟疑着要不要试下鼻息,腰间却被揽紧,人也顺势跌进他怀里。
“你方才喊我什么?”
羲和哑着嗓子,急急的问。
声音里,五分惊喜,五分诧异。
我瞪着那层几乎蒙到脸上的黑纱,纳闷不已。
我方才喊他了么?
好像是个不认识的名字吧…
“煦?”
捧着脸颊的长指一紧,“鱼儿,你,你想起了?”
想起什么了?
我拉开他的手指,又拉开一些距离喘气,“方才做了个噩梦,里头有人正是叫做煦,想是太过惊恐,骇的喊出声了吧。”
“是么…”他的指缓缓落下。
“对了对了!”我一捶掌心,“我还记得,那个男人好生厉害,居然能开一种很强力的障壁,入内的妖物皆被融了魂魄。说起来,似乎在哪见过…”
唔,似乎那晚在百人冢也有见过那个怪异的障壁,红色的,将糖糖的魂魄融掉的那种…
羲和将我放到一边,起身离开。
“羲和,那个,昨晚我有些失态…”我尴尬的拉他的衣角。
他拉回衣角,不置可否的出了屋子。
我又会错意了…
本以为经过昨夜的长谈,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不过,那个叫做煦的,为何频频入了我的梦里…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吧…
收拾停当,出了屋子,远远见到羲和在大片药草间忙碌的身影。
日光淡淡的笼着那抹黑色,看来总有些不大真切。
我眯着眼,有些恍惚的打量那道黑色的影子。
虽然只有短短两天的时间,不知为何,那怪异的浓重色泽却能给我一种安心的舒适。
真是奇怪,明明晏岚才像是师父的翻版…
不对不对,不是要同他打听师父的下落么?
正想着,却见离心谷外一抹娇小身影,独自徘徊。
我眯眼看了一阵,似乎是名少女。
奇怪,羲和这边鲜有外人,更不用说妙龄女子。莫非是来找晏岚的?
那少女却并不靠近,半晌,不见了踪迹。
我茫然一阵,加紧步子往羲和走去。
他正仔细的查看一株药草。于是我耐心的拣了个大方石头坐下,细细的瞧着他的动作。
嗯,十分纯熟的架势,不比我这习医数年的大夫逊色。只是不知医术如何…
“你打算坐多久?”他终于直起身子,淡淡问我。
“鱼儿有病症请教羲和大夫。”我嬉皮笑脸的凑近。
高大的身形纹丝不动的立在日光之下,几乎将我的影子完全遮蔽,“你不是随着青连师祖习医多年么?”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是说过习医这事,可由于是外姓弟子,我从不说出师承于何人。
这事晏岚必然不知,羲和怎么反而知道?
他沉默半晌,道,“我与你师祖是旧识。”
哎?哎哎?
真的假的???
原来是师祖的旧识,难怪!
“你的那些师叔师伯,我也认得一些。”
我几近崇拜的看着那飘然而动的黑纱。大隐隐于市,这安平县外果然也有高人!若是也有师祖那般的修为,形貌却又如此年轻,那得有多么高深的修为啊!
只是,为何他看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莫非连师祖也治不好么?
“你有何不适?”
我依旧满心激动,连忙将昨夜的怪梦大致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入梦时只觉得身临其境,醒后却只依稀记得些片段。我究竟是得了心病还是被人下了咒术?”
既是师祖的旧识,保不准也是个修道的高人。
他看我一阵,幽幽道,“此为心病,无法可解。”顾自又折回去伺弄药草。
“心病?不是咒术?”我不死心的追问。
“梦由心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必是经历了些什么,自己却未曾注意罢了。”
我挠头。可是我从不曾见过叫做煦的男人才是…
罢了罢了,只是找个幌子同他说话而已,何必认真。
“那个,其实我只是想打听一下关于师父的下落…”我蹲到他身边,帮忙整理药草,“若是寻不到他,我怕是没法安心回平王府的…”正说着,腕上一沉,一个晶亮的东西垂到外边。
糟了。
我尴尬的将揽心结往回塞。外人是否知晓这物件我不清楚,青连山的弟子倒是都知道揽心结的意义。
不知羲和知不知道…
他手下一顿,偏头看我,“你订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