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得一》轻寒暄

279、57韬光养晦

　　老一正在开发宁八潜质的时候，在路途中行进、不务正业的暗卫小一正在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木匠。同样不务正业的木匠欧阳正在学着做探子，还有不务正业的铸造师刘铭正在学着做工程。

　　由于已经入秋又是一路向西北进发，周围风景以肉眼可查的速度迅速变得萧索、颓败，风里面多了沙尘的味道，少了几分秦地关中平原温润的气息。周围的苍山耸立，不再是陇上江南那种青翠秀致，反而透着一种沉重与巍峨之感，风声呼啸从北方边境吹来，裹挟着沙尘、风里夹杂着尘土的味道，似乎还能闻到风中的血腥气和刀剑铁器的寒意。小一一行人骑在马上，沙尘笼罩昏黄的天幕下，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血色的残阳洒满了眼前的道路，通向一眼望不到边的更远的远方。二十几天后，欧阳终于带着他的工程队按照雇主的书信指引到达了工程建造地。

　　马队已经连续一天行进在脚下坚硬的山石路上，山道上只回荡着马蹄和车轮践踏碾压过花岗岩后的回响。小一看得出来这是在群山中蜿蜒迂回。昏暗的天幕下着沙尘、一片土黄，不经意间总会混淆了天与地，天地间除了他们这一队人马，几乎看不到任何活物，除了天空中偶尔传来一声响亮的长鸣，抬头一看，一只鹰远远的从他们头顶飞过，在他们这支车马队伍的头顶盘旋两圈，继续向前面的某个山坳飞去。小一和刘铭猜测这是雇主用来互通消息和联络的工具，鹰隼落下的地方，应该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小一心说“所以采用信鸽传递消息就是给猎鹰投喂饲料，这种方法行不通！”

　　这样的路况是十分耗费马匹脚力的，通常在平原上奔驰半日也赶不上在这种地方行进四个时辰。马儿们开始不耐烦的抖动这头上的鬃毛仿佛是想要甩掉身上落满的沙尘、同时鼻息粗重、口角不受控制的留下白色泡沫。

　　当小一他们沿着这山峦间唯一的一条道路走了一天，终于在路的尽头看见偌大的一个影影绰绰的山寨，这个时候天色昏暗，山寨里一片依山而建的房屋都隐匿在了沉沉暮色当中，只有因为夜幕降临而点上的小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橘红的光，随着劲力十足的野风在黑暗中飘摇，显得零落孤单又弱小；尽管如此、灯光虽飘忽、而且很淡，却散发着光与热、给抹黑走夜路的人指引方向，亮亮的一点让人心里觉得温暖，有所期待。

　　小一等人从坐在马上远远的瞭望这个如同蛰伏在瘴气里的巨兽若隐若现的身形；直至到了近前，下马，看见山寨入口处却只有三排三角支架的护栏以及用荆棘藤条编结起来，形同虚设的简陋柴门仿佛一只凶兽，“豁牙獠齿”还大张着嘴，这个“獠齿”可不是獠牙的“獠”，而是寥落的“寥”。小一、欧阳和刘铭立即对视一眼，心下明了：此处人迹罕至，更遑论有人来！若不是被雇主告知有这么一处工程要建，别说是人了，就是兔子都不愿意耗费自己吃了那许多的草换来的能量到这里来拉下几个粪球儿。人和兽都嫌弃不肯来的地方，只要没人往外跑，要门做什么？人迹罕至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说明，这是雇主经营了许久却最近打算启用的几乎全新的工程，随着此处的启用，才需要工匠来给山寨安装一个大门。

　　山寨里面的人听见外面有车马声、马儿跺地嘶鸣之声，又点亮了两个火把，这次那橘红色的点点灯光并没有随风飘出来，随着篱笆一样的荆棘山门被吱吱呀呀的从里面打开，两只火把的光让小一他们一行人的眼前豁然一亮。

　　欧阳师傅先是偏过头去适应了一下眼前强光，然后不紧不慢的从怀中的内兜里掏出与雇主在秦地时签下的协议，递到对方手里。

　　因着此处人迹罕至，没有人指点根本不可能有人来、此其一；其二、小一他们相信沿途一定有雇主的眼线全程监视着他们的行踪；其三、欧阳手里有工程协议为证，“想来此行人不会有什么猫腻儿了”！所以对方在看过欧阳递上的协议后，又仔细的扫了一眼来人，没说什么就扬起手、动了动手指，示意山寨里面的人出来把横在山门前的三排三角支架护栏挪开、大开山门，让欧阳带领的十好几辆马车依次通过篱笆山门，鱼贯而入。随后将门外的摆设恢复如初，关上山门。刚才接到欧阳递过去协议的人并没将协议还给欧阳，而是径自攥在手中。

　　等小一、欧阳等人适应了眼前强光，目力所及之处豁然开朗！小一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山坳：就近处摆放了十几架削尖的三角木栅栏以做防护之用，木栅栏的后面，依山势搭建了栈台和瞭塔，两边是十几丈高的天然石壁，将里面围住；厚重的踏板再往上延伸，便是位于地势更高处的房屋，虽然构造简单，也并没有什么精致的装修装饰，但原始天然的构造和周围粗糙的山岩浑然一体，给人一种格外沉重，牢不可破的感觉。

　　而且，虽然暮色沉沉外加沙尘弥漫，但还是能依稀看到，在这座营寨的后面，还有山路蜿蜒，隐隐能看到这一片营寨背后的山壁后，还有房梁露出一角，显然，这个营寨不止眼前一处，而是依山而建，绵延到更加纵深之处。

　　“好惊人的规划和规模！”欧阳和刘铭对视一眼随意看向小一。小一感受着山间的大风，吹得他们一众人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后背发寒。

　　就在小一和刘铭站在营寨里的大片空地上，心里不由惊叹、欧阳为眼前这惊人的一幕而瞠目之时。领他们进入山寨、此时正立于他们面前，那个手中攥着欧阳递过去的协议没有归还的家伙，已经不动声色的用目光从他们脸上挨个扫过，似乎是收割了一茬嫩春韭很有成就感的农民，手中攥着欧阳递过去的协议没有归还的家伙，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谁是这里的头头？跟我来！剩下的人留在原地等待！”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欧阳想也没想一手拽着小一、一手拽着刘铭就跟上了那人。那人听见身后有些繁复纷杂的脚步声，虽然回头看了一眼，却并不多话，仍旧转过头，看着脚下的路默默的走在前头带路。

　　小一三人料到对方的人马早就知道有这么一队人要来，当他们三人跟着领路那人慢慢的走在那巨大的寨中敞地时，两旁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三人，小一一边跟着领路的人往前走，一边粗略的看了看周围，寨子里建了许多低矮的房屋，隐隐看到里面挂着不少刀剑，应该是存储刀具的仓库，都是依山体而建。

　　从刚才的敞阔地一路向前都是大道延伸向前方，一路跟着领路人走去，欧阳也小心的打量着周围，这个山寨里全是高大壮硕的匪徒！就围观的人数来看，数量众多！还都是年轻的壮汉，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有的席地而坐，围着火堆烤肉，有的坐在圆桌边，扛起酒缸大口大口的喝酒，而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弯刀利刃。他们看着欧阳乃至同行三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头羊，走进了狼窝一样。

　　映入刘铭这个曾经帝国精锐部队的士兵眼里的却是：那群壮汉虽然都是三五散乱的分布开来，却像行止有度，刁斗森严，训练有素的军人，这些作风貌似散漫的人绝不可能是一伙流寇！刘铭心中暗忖“情况，似乎比我之前想象的要更复杂！”

　　走完了敞阔地，前方的路一拐，就看不到更深处了！好像路在眼前戛然而止！小一觉得眼前由亮转黑，感紧眯眼调整却不敢闭眼！那人带着他们三又朝前走了几步，那人的脚步一抬，登时拔高了自己的身量……

　　小一的眼睛这时已经适应过来！随着带路人的身影往上看，不是前面的人会仙人跳，而是在陡峭的山壁上，依着山体硬是凿出了一条攀岩而上的小路！小一看了一眼那崎岖险峻的山势。想了想“刘铭是单手、欧阳师傅平时干得虽然是力气活，但其实不常运动。上次让他老人家站在梯子上解了半天的机关，从梯子上被扶下来的时候就几近瘫坐在地”。因此小一还是用四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提醒身后的两位“师傅们小心，上去的石阶咱们互相拉一把……”

　　欧阳师傅先就喘着粗气回答：“好~好！”欧阳事后想想：“若不是当时借着天黑的障眼法壮了怂人胆，又有两位前拉后推、要是让我大白天看见那陡峭石梯势必会脚软，没准甫一见面就得在外人面前丢脸……”

　　小一说的“互相拉一把”并不包括前面带队仙人跳的那位，只听欧阳师傅回复完小一，那人就从鼻子里冷冷的迸出了一声嘲笑的鼻息。

　　风很急，三人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风凛冽，沿着山壁吹下来，几乎能听到风吹过狭窄的山壁石梯发出的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山林深处野兽的嚎叫。小一一只手小心的扶着山壁，能看到这条狭窄天梯路漫漫的延伸向上，欧阳师傅是没有朝着低洼处看的，他只盯着小一落脚之处落脚，不然他应该能发现除了落脚处四周都是空的……

　　这一段路仿佛很长，四个人走了好一会儿，小一心想：“这山寨里面的山路地势险要，迂回曲折，这样的路用兵家的说法是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口，如果要打，只怕不易！这也就是最让我们的人头疼的地方……”

　　走在四个人最后面的刘铭同时也在思忖：“这样的地势，的确是易守难攻！如果真的动手，光是打进来都很难，再要保证活捉里面的人，就更难了……”

　　终于带路之人攥着欧阳的协议，不再仙人跳的爬升，轻轻的换了口气，带着三人稍微走了一段平路、一拐过前面的山壁，眼前视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