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得一》轻寒暄

259、37有缘人

　　第二日午时，太常引终于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站在四个人的屋门口长长伸了个懒腰，同时率先嚷嚷着要去吃饭！其实她不知道，另外三人卯时整就已经用过早饭，一直在各自的屋里盘腿打坐调息到现在，就是在安静等着小丫头睡醒。

　　穿戴整齐的太常引先去敲小一的房门，门应声而开；接着老一和老蔡也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开门走了出来。已经隐去魔性的太常引重又露出三岁女童的天性，见大人们都聚齐了，嘴里嚷着“肚子饿，要吃饭！”老蔡和老一对视了一眼，这才放下提了一夜的心，说“就在等你起来、一起去吃饭！饭后还可以去街上逛逛，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小丫头心情不错、抿嘴一笑，主动伸开手臂，跟小一撒娇：“大哥哥、要抱抱！”

　　众人还没迈步，老一先就开口说，“等等”！接着蹲下身来，动作麻利的把太常引自己摸索着扎的七扭八歪的小辫子拆开，用手当梳子把头发捋顺、重新编成整齐的辫子扎起来。然后又居高临下的端详了一瞬，才又开口“好了……”看的小一和老蔡十分艳羡，盘算着将来自己也能养个闺女儿，有机会给女儿扎小辫。

　　小一抱着太常引，一起走出客栈到街上去，找可口的饭菜祭五脏庙。天气大好，站在大街上举目一望，眼见得酒楼藩旗招展，店铺鳞次栉比，摊贩们的摊头更是摆上了林林总总的商品，从吃的到用的一应俱全……老一掐指一算：今天恰逢本月的初一、是开集市的日子！又遇上好天气，难怪街上这么热闹！

　　四个人沿着美食街了解一下，本地的吃食与秦地虽同属一脉，可是又发展出浓厚的地方特色，秦地是米面皆重，此地则以面食居多！反应在小吃上尤为明显：比如小麦面粉这一种原料，沿着街边的小吃摊顺一遍，竟然有百八十种做法，连带着做出来的吃食形状、口味各不相同，竟然没一个重样的……

　　老一知道太常引虽然封印已解除，却立志保持吃素的习惯，于是这次出门都遵循吃素的原则。几个人就这么吃吃逛逛的一路下来居然也就饱了。

　　再瞧瞧小一抱着的太常引：看着目不暇接的满街美食；一嘴的红油辣子还没擦干净；呲哽（cigeng）着狗一样灵敏的鼻子四处搜巡着店家制作食物散发出的飘香气味；咂吧着小嘴儿像个被喂了辣子的蝈蝈嘴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响声；使劲扇乎着小手配合着给嘴降温；同时还不忘指挥小一要寻香赶往下一家觅食。

　　四个人就这样在东市与西市之间吃逛了个来回。大家都感觉口渴了的时候，恰在此时瞅见前面有家茶肆，抬脚走进去坐下；问店家要壶茶水、解解渴儿歇歇脚儿。

　　茶肆老板考虑的挺周全，为了吸引客人也给喝茶的人解解闷儿，请了位说书先生在其中；四个人坐下喝茶的时候正听见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讲到“传说中，天神伏羲乃华夏创世之神，被尊为‘三皇’之首……”

　　下面的听众就有问的“祖宗传下来说‘天神伏羲乃华夏创世之神’是没错，可是他究竟有哪些公德，要受后人敬仰？”

　　就听得说书先生摇头晃脑道“伏羲除了与女娲娘娘创造了我们的祖先，更是为我们的先民分姓氏、制嫁娶、充庖厨、教民畋渔，创画八卦……简而言之没有他哪有你，你说咱们该不该尊他为创世之神？他该不该受到万民敬仰？”

　　说书先生继续补充道“此外这位天神还创画出八卦、称为画卦台、为的就是帮助渺小的人类了解世间环境与天地苍穹建立沟通和联系，让世间成为一个和谐的整体！话说渺小聚集起来就拥有了巨大的能量，而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达成平衡、缺一不可！”

　　“你说的画卦台，只是传说吧，从没见过……”

　　“画卦台古已有之，得见者却寥寥无几！听说这两年来神迹大胜，说是来了位通灵尊者，时常代表天神显灵、发布神谕，此灵可以知生死、勘未来!只可惜这位尊者啊他老人家只接待有缘人，为其占相卜卦。”

　　下面不知道是谁说“说白了，还是跟咱平头小老百姓没甚关系，还是卖了手里的东西，换取所需，喝干了这口茶，回家吃饭去吧……”说完喝干净自己茶碗里的茶，刚才那一拨人就起哄散去了。
　　那说书先生望着已经翻台的茶座、离去的客人、摇着头感叹道“多少代以来八卦阵其中蕴涵的天机没有人能够揭开，其中的奥妙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参透的呢？对牛弹琴、对牛弹琴……”伙计忙就上来收拾了前面一拨人用过的茶碗，给仍旧不想走的客人茶壶里添上沸水，继续到外面招揽顾客。

　　老一等人正听着书、品咂着说书人的话，慢慢喝着茶，这时候从外面蹿进来一个身影，抓起小一给太常引倒满晾凉的一碗茶水，仰脖儿一口灌下去。

　　游走在茶座周围的伙计先是被唬了一小跳，然后看清蹿进来的身形是个如同顶着朵儿猴头菇的黄鼠狼一般的干瘦叫花子，心中火起，忙不迭的就启动了驱赶模式，气势汹汹的杀将过来！

　　太常引喝了一碗茶水，已经压制住了红油辣子的威力，所以没那么急切、可以坐下心平气和的喘气儿和说话，等店伙计冲到他们就坐的茶座前要把黄鼠狼撵出去时，太常引往旁边让了让，给黄鼠狼腾了块地方，示意他坐下喝。

　　老一对怒火中烧的伙计开口说：“小二哥麻烦给我再拿个茶碗过来，这是我们走散的朋友，难为他走街串巷的找着我们；人实在是又着急又口渴、看见茶水有这幅表现也是可以理解的……”由于这茶肆是按杯子算人头付钱的，店小二又听老一说蹿进来不由分说偷水喝的家伙是他们认识的人，搔了搔后脑勺有点困惑的去柜上取茶碗了，转身拿着茶碗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顾客至上的招牌式职业笑脸。

　　顶着猴头菇的黄鼠狼，见老一这一桌人不但没有驱赶他，反而还像同伴一样平等对待他，也不礼让、默不作声的自己把小半壶温茶汤往肚子里灌。小一为“上了台面的黄鼠狼”提供倒茶服务，其余三人就安静坐着端详起这位不速之客：

　　受到礼遇又补充了水份的黄鼠狼男人，好像受到了浇灌的蔫儿花，慢慢舒展开了佝偻的身形。这个男人因为蓬头垢面、被乱发伪装而显得头大、细脖颈（geng），从头到脚越往下越显得细脚伶仃；所以快速蹿起的时候像个顶着一朵巨大猴头菇的黄鼠狼；也是因为瘦，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呈现出一副营养不良的状态越发像只黄鼠狼。试想一个湖的水平面因为干涸下降了，那原本并不显眼的水中凸起就会显露出来，原本戳在水面之上的岩石就会显得突兀——现在分布在这位黄鼠狼男人脸盘子上的颧骨和鼻子就是同样的道理：颧骨高高吊起凸出于脸平面之上，更对比的鼻子不是单纯的突兀而是如刀劈斧砍般透着生人勿进的刻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