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21那些关于父亲的、遥远却清晰的记忆之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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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难得老一父子都有空，因为两个人都在养伤。
老一和儿子小一在别苑发生冲撞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一次认真的交心。
昨晚兴风作浪散布谣言的团伙、已经被关进大牢，突击审讯中。大家都在等那个结果。作为刑讯专家的老一本可以为审讯出点力的，但是蔡将军以“崴了脚需要休养”为由，没有给老一躲避儿子的机会。
小一则是心绪有些紊乱，思前想后的慢慢把这些年来与面具怪蜀黍的交集串联起来，虽然还有一两个疑点，可是他又不傻、大差不差的就自己推理出了结论！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很傻，怎么才明白过来！”随即小一觉得他应该去给他爹道个歉，主动请求老一的原谅，并且努力修复之前因为误会而疏离的父子关系。不料事实真相摆在眼前呼之欲出的时候，大男孩小一同学居然生出了近乡情更怯的纯情念头，本能的想要躲着父亲，他总在想“等我思路清晰、计划明白，组织好语言，再……”
再说太常引，自从来了秦地，各种活跃，虽然出于安全考虑不能到街上东游西逛，可是在将军府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各种上树掏鸟蛋、拿石子儿喂锦鲤，整蛊成年人；蔡姬一个没看住，这三岁小儿就混不吝起来。
不过太常引也有做正事儿的时候，每天都会抽出一个时辰用梳子细细的替毛鸡蛋梳毛；此外还会通过与人接触，时不时窥探些成年人的内心执念，然后冷不丁突然开口，这一开口对当事人来说就有石破天惊的功效。
比如昨夜太常引在老一和小一之间徘徊，这二位的心结，别人不知晓，她却已经了然于胸。于是太常引果断寻找到了靠谱好外援：项樱和柳琴，把老一父子憋在心里的诉求，和盘托出。项樱和柳琴当即表示愿意帮忙，促成这一对父子冰释前嫌。
到了酉时三刻，蔡将军如约去给伤兵开动员大会了，既然小一昨天给大家吃了定心丸，那么今天的主题就是发动能发动的人，成为“包打听”、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参与人数越多，消息来源就越多!
晚饭后，老一记挂着等下蔡将军动员会结束后需要问问大家的反应，因此找了花园里，一处背风的亭子坐了，打开随手拿来的一壶酒，小口啜饮起来。对于骨折的人来说不适合饮酒，可是对于扭伤的患者来说，适当饮酒恰恰可以加快血液流动、起到活血，化瘀的功效。所以也并没有人来阻止他喝酒。
太常引见老一已经就位，拽了拽项樱和柳琴的袖子。二人会意。
项樱找到正在屋里独自挑灯发呆的小一，说“碰巧路遇蔡将军，将军请我来给你带个话，等下在花园里一处亭子碰面，想约你小酌两杯！将军跟我交代完，就先回房换身常服，估么等下就到了！”
小一也正巧惦记着这事儿，没多想就欣然前往了。
柳琴和太常引早已将一箱酒搬到亭外台阶下，柳琴从中取出一瓶，看见朝亭子走过来的小一、顺其自然的将手里的酒壶交到小一的右手中，然后说“另外的放在亭子台阶下，不够自己取……”小一点头致谢，柳琴和太常引就遁了。
小一来到亭外的时候看见亭子里确实已经有个男人的身影，毫无防备的就拎着酒壶进去了。
腿脚不便的老一，此时耳朵却格外好使，小一走到亭子附近的时候老一就知道有人来了。以为是老蔡，刚要转头跟来人打招呼，却突然意识到脚步声不像是三十出头的蔡将军，于是坐着没动却竖起耳朵辨识起、来者的脚步声；等儿子小一走到亭外的时候，他辨别出“步履轻快，左脚比右脚着力点外延而且力量大，左脚的外八字比右脚明显……这是儿子的脚步声！”
老一没有主动找小一谈心，那是因为他一直对儿子抱着愧疚之情：小一因为是他的儿子、从来没有过上一天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幼年丧母失妹、老一自责是自己保护不力；到了后来他不得不缺席儿子大部分的成长时光，若有人问“闻斯行诸？”子路尚且可以父亲的行为做参考、或者跟父亲征询意见；而他在小一的整个成长过程中并没有起到榜样和带头表率的作用，甚至在儿子最需要他的时候不能跟儿子共同面对，所以老一自认没有资格张嘴教育儿子。以至于小一对他误会甚深。
“天灵灵地灵灵。鹅子见我就失明！”老一正在心中默念这句话的时候，小一拎着酒壶已经进了亭子。
小一坐在老一身边的同时，老一也朝儿子转过脸来。小一瞬间明白了项樱诳他的意图和苦心。
片刻的尴尬之后，小一清了清嗓子，心想“择日不如撞日，趁着天黑，也不怕脸红，我该跟老一认个错，把爹认回来”，索性开口。
小一开口“这么说，小的时候隔段时间就来看我的面具怪蜀黍、在我遇到事儿就冒出来的那家伙就是你？”
“基本上吧，只有两次不是……”
“难怪……面具蜀黍第一次出现在我们家里的时候应该不是你……”
“嗯，那是一次！我记得那时候，你母亲过世不久、你跟太爷爷刚在一个村子里稳定下来。我们出任务，很顺利；我决定途经那附近就顺路去看看你们。谁知道半路突然杀出一群亡命徒，我意识到是遭遇到仇家追杀。我跟另外一个叔叔——我们俩奋力突围，我受了重伤，他比我情况好，于是我将你们暂时隐居的村落告诉了他，委托他代我去看看你；而我负责掩护他脱身，因为他那时候行动比我灵活……”
“果然，面具蜀黍第一次出现在家门口被太爷爷所救之时，我曾经怀疑过是不是你；所以趁他昏迷给他擦洗伤口、换药的机会，我曾经掀开过他的面具，确认过不是你……”
“可是我后来跟你一起回到京城做了暗卫，为什么没有见到那个第一任面具蜀黍？”
“因为他在两年后跟我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罹难了……”
老一说着，将手中酒壶对着地面倾倒了一碗酒的量，以寄托对逝去兄弟的哀思。
“当时情况确实非常危急，原本我也以为我在劫难逃了……”
“怎么回事？”
“我们误入了敌人布置的火雷阵中心……其他跟我同批成为暗卫的兄弟都阵亡在其中了……”
“而我……在失去意识前拼命用双臂护住脸，就在我一闭眼的瞬间，却突然感觉有什么透明的东西裹住了我，托着我趁着那股巨大的气浪，被抛出去很远。”
老一正说着，与小一并肩而坐的空隙中挤进来一个暖烘烘、毛茸茸的大脑袋——正是毛鸡蛋。
老一和小一不约而同的摸了摸神兽毛鸡蛋的脑袋，又分别灌了一口酒，只听老一继续回忆“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衣服啥的都没了，浑身上下连根毛都没剩，但是人没啥事，除了耳朵短暂失聪了几天……”
“那你为啥在失去意识前拼命用双臂护住脸？”
“因为我想‘如果我死了，到了阴间没准会找到你母亲！可如果我的脸毁了，就算找到她，她要是不认得我了可怎么办……’”
“你这是体验了一把‘死神来了’，却又还了魂……”
“是啊，如果那会儿死了，现在坟头草已经十米高了……所以也许真的是老天有眼，亦或是你母亲在天有灵，保佑咱们父子能有解除误会的一天……”
毛鸡蛋听懂了老一父子聊天的内容，用脑袋左蹭蹭、右蹭蹭她身边的两个男人。
小一怕毛鸡蛋冷，将她抱在怀里，毛鸡蛋就乖巧的把长长的脖子和脑袋搁在老一腿面上。
“所以在你疗伤期间，仍旧对我不放心，就委托了另外一个叔叔来看我？”
“嗯！第二次是你吴楠叔叔……我不放心把你们的行踪再告诉给别人……”
“怪不得，那次，我也是觉得格外诡异，因为面具蜀黍的身高好像突然缩水了、身量浓缩了不少；而且无论是拿碗喝水还是教我功夫，都抖抖霍霍的……好像特别激动——仿佛他一个没忍住，就要自己把面具摘下来了似的！但是……他却全程没有说一个字出来……以往的怪蜀黍虽然寡言少语，但是该教我的道理该提点我的功夫还是会言简意赅的跟我阐明……”
“那你为什么不挑一个合适的机会跟我挑明？我跟太爷爷隐居山野的时候，你明明有机会的……”
“你母亲临终唯一的嘱托就是保护好你，让我们都好好活着！为了遵守这个承诺、我时时刻刻提防着，要跟你和太爷爷撇清关系！就算他们追杀我，但是众所周知影卫都是绝户，我如果出了意外也不至于连累你们。”
“同样的道理，我不给你希望；你在外人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你的父亲；大家就会顺理成章的认为你是孤儿、无父无母——就算有人想找事，也想不到你的父亲还活着——不会用你当诱饵顺藤摸瓜，把你们作为人质要挟我……但我还是做得不够好，以至于连累了张谦一家和全村人……”
“我知道你从小因为‘无父无母’受了不少委屈，可是你却活了下来，长成了有用的人！相比之下咱们父子受的这点委屈实在不值一提！”
“让我尤其欣慰的是：你并没有荒废，也没有长成歪脖子树……”
“可你为什么自己憋在心里这么多年，跟我却只字未提……”
“我想总有一天、时间到了，不用我跟你讲，你自然会明白……”
老一话说到这里，已经在暗处隐藏着听了半天墙角的项樱、柳琴、太常引和站在更远处望着老一父子背影的蔡将军，觉得“误会解除，是时候该回去休息了！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这父子俩吧……”
“爹……我敬你……”小一再次对老一举起酒壶，郑重的改口叫老一“爹！”老一摸着毛鸡蛋温软的脑袋，回敬小一“儿子！干杯……”毛鸡蛋被挤在老一和小一中间，仰起头眼睛亮亮的在两个人身上流连，高兴激动的连圆滚滚的尾巴似乎都在抖动。
作者有话说
第243章 21那些关于父亲的、遥远却清晰的记忆之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