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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小白的周到给宛宛省却了很多麻烦,醒来只要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甚至秦嬷嬷和护卫们还主动告诉她她被仙人附身了,让她对好说辞,不要让人察觉到是仙人救了他们,这样往后或许还能继续得到仙人庇佑。
      宛宛:“……”

      虽然很感激“仙人”救了她,但宛宛其实不太想和那些人再扯上关系。
      宛宛觉得,如果再见一定没好事。
      就像这次遇见山匪一样。

      担心再出意外,他们在金阳没做停留,第二日一早便启程回京了。
      宛宛此番去京城,是要认回自己亲生父母的。

      她的身世并不复杂。
      她爹淄川侯夏峥当年只是一名小将,随军镇守南方的时候,生下了她,没多久她就被人贩子拐走了,直到十五年后,她才凭借着信物和耳后的朱砂痣被找到。

      复杂的是夏家的情况。

      夏峥当年的夫人、宛宛的亲娘许氏,自宛宛丢后郁郁寡欢,夏峥为安抚她的情绪,把仆人同日所生的女孩抱养了来,认作亲女,顶了宛宛“夏予璇”的名字,也冒了宛宛大姑娘的名号。
      许氏却还是没能抵过忧思成疾,在两年后离开了人世。

      夏峥思念妻子,将妾蒋氏扶正后再没有过其他女人,原本庶出的二姑娘夏予繁成了嫡次女。
      蒋氏之后又为夏峥诞下了嫡长子夏承渊、嫡次子夏承珉,坐稳了自己的地位。冒大小姐之名而无大小姐之实的夏予璇被她打压得深居简出,唯有夏予繁才是夏家千娇百宠的亲女儿。

      如今,真正的大小姐要回来了。
      蒋氏自然不会让她压在自己女儿头上,她也绝对有信心能做到。
      在看到宛宛那张清秀却绝谈不上美人的脸时,她就更加自信了。

      当然这些宛宛都是不知道的。
      她甚至自然地以为蒋氏就是她的亲娘。

      所以在一番寒暄后,他爹夏峥让她先去拜母亲灵位时,她第一反应是,自己不是又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吧?
      蒋氏的笑也僵住了。
      世人皆道淄川侯对夫人一往情深,甚至为她不纳妾,而唯有蒋氏知道,夏峥是一往情深,只不过情深的对象不是她。

      夏峥当面向宛宛解释了因由,连蒋氏自妾扶正也未隐去,半点不给面子。
      蒋氏面色变来变去,虽然已极力掩饰,宛宛还是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怨气。
      宛宛心里哀叹,她是来过传说中的好日子的,一来就得罪了当家主母可怎么办。
      这关她什么事啊!

      而夏峥这么下蒋氏的面子也有缘由。
      他叫蒋氏安排人去接宛宛,那般遥远的路程,蒋氏偏只遣了四个护卫,他在得知宛宛前日遭遇后,对蒋氏存了极大的不满。

      宛宛被安顿下来,蒋氏安排了两个丫鬟供她驱使,唤作阿络、阿熙,年纪比她稍大些,都是美人坯子。她们嘴上说着恭敬顺从的话,眼里的轻蔑半点不曾掩藏。
      宛宛:“……”你们有旁的心思也别这么快被我发现吧。

      宛宛坐下还没歇一盏茶的功夫,蒋氏便来这里同她嘘寒问暖。
      然后“好心”地提醒宛宛:“予璇在府上当了十五年的大小姐,你一回来,她便没了身份,心中难免有怨言,你多担待。”

      宛宛方才已见过夏予璇了,那是个安静的姑娘,可任谁看了她的脸都很难再移开眼光,堪称天香国色。

      宛宛一口应下:“母亲请放心,我一定和阿璇好好相处。”

      蒋氏随后又同她说了些之后的打算安排,宛宛听得半懂不懂,一席话下来竟没记住什么。她以不变应万变,不管蒋氏说什么,都先应下再说,若是真有什么过分的事情,她再去她爹面前卖惨,反正这一切也算因他而起。

      *

      裴涧当时坚信自己在梦中,等从自己的身体清醒过来后,却不那么确定了。
      若真是梦,一景一物未免太过真实,所遇之人也太过鲜活。

      他醒来时,躺在床上,时辰与“梦”中相差无几,仿佛瞬间穿越了百里。
      他的贴身侍卫景越瞧他醒来大喜:“殿下可吓坏我等了。”
      裴涧在书房没了动静,景越担心便进去瞧了情况,一开始他以为裴涧只是普通的睡着了,待到臣子来访时才发现,裴涧怎么都叫不醒。
      景越这才慌了神,赶忙叫府上的大夫来看,可大夫却说裴涧是睡着了,身体无恙。

      裴涧蹙眉细思,他深陷梦境沉睡不起,虽然蹊跷,倒也不是说不通。
      裴涧心中有疑虑,却强压着自己不再去想。毕竟,若不是梦,那一切实在太过荒唐了。

      可有些念头越压着,便越会生生不息地冒出来。
      在连续三天睡不好觉之后,裴涧把府上长得最是一身正气的侍卫林堂派去了金阳,让他去金阳城和城外近来打探些事。
      裴涧把所有能得到验证的事都让林堂去查了。

      他想求个心安。
      而林堂数日后带回的消息却全然与他所想背道而驰。

      金阳城外有山匪。
      山匪头子前些日子拦路抢劫时,被江湖人士杀了,其余匪徒也都被官府擒住。
      当日有个女子血衣策马入城。

      林堂还带回了数张请人做的图,也是裴涧交代让画的,郊外,医馆,城门……一个个场景都与裴涧记忆中别无二致。

      裴涧如遭雷劈般僵立住了。
      他那日,都干了什么蠢事来着……

      无,无妨。裴涧强自镇定,反正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也不知道是他,日后天高路远,必是再难相遇,便是相逢也不相识。

      “还有一事需禀明殿下。”林堂没注意到裴涧的异常,照例继续汇报。
      裴涧淡淡地“嗯”了一声。

      “我在城中,曾与一黑衣蒙面之人交手,那人武艺远在我之上,却并未伤我,就好像……只是单纯试探我的武艺。”

      “你说什么!”裴涧拍案而起,“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才说!”
      林堂:“属下知罪。”这……重要吗?

      裴涧不安地搓着袖口,来回踱步,问林堂:“他可知晓你是我府上的人……不,你既遇上了这等事,为什么还要回府!”
      林堂:“……属下知罪。”他是堂堂正正的王府侍卫,又不是暗卫,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不知道王爷为何如此激动。但先请了罪总不会错。

      “那人可说什么了?”裴涧问。
      林堂回道:“没有,一句话都没说。”
      裴涧心知那人八成便是当日其他影子中的一个了,若说武艺高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小白。
      裴涧心中懊悔,他近日神思不定,行事太过轻率,竟遣了林堂明目张胆地去打探消息,如今多半身份已经暴露。

      那他当时做的蠢事……不对,重点是他身份特殊,仇敌万千,若此事被人利用,于他大为不利。
      裴涧攥紧了拳,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绝不会手软。

      现在,他也唯有装傻到底,抵死不认了。
      反正安王府里住着的人多了,他就不信,那人能认定是他。

      安王府外,一身白衣的剑客望着牌匾扬唇轻笑:“找到你了。”

      *

      宛宛在家中被拘了十数日了,日程排得满满的,学习礼仪规矩、琴棋书画。
      这些宛宛其实都会一些,她昔日跟着陆小姐时,耳濡目染地学了些,但是都只学到粗浅皮毛,拿不出手。
      而这点程度已经让蒋氏觉得不妙了。

      蒋氏本以为宛宛是乡下来的粗鄙丫头,没想到她还懂些东西,人也机灵,学什么都快,如今略作打扮,还真有些侯府小姐的派头了。
      蒋氏原本计划了三个月起步的课程去磨宛宛的性子,就等着她受不住去找夏峥诉苦,显出浅薄来。这下却觉得若真等到三个月后,宛宛只怕已能勉强撑起侯府大小姐的名号了。
      府上的教书先生、教养嬷嬷都是夏峥亲自挑选的,平日里不受蒋氏管束,蒋氏也不敢轻易去收买,指使他们不要好好教宛宛。
      她先前在夏予璇的身上做了回这样的蠢事,那先生转头就告诉了夏峥,害她被好生责骂了一番,还去庙里住了些时日。

      蒋氏另起心思,主动同夏峥提起宛宛来京多日都还没出过门,又说正好过两日,安顺伯简放城外别苑落成,邀了些亲友去赏花,不如带宛宛一同去,也叫她交些朋友。
      夏峥听了,想确实也该带宛宛去见些世面了,便同意了。

      他可没考虑宛宛会不会怯场出丑。
      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就是出了些岔子他也兜得住。

      宛宛听闻蒋氏要带她出门,自也是欢喜万分,总算能出去看看了。
      毕竟来京这么多天,她还真没觉出京城所谓的奢华繁盛有什么太多好处。
      高床软枕睡着舒服,起床却是腰酸背痛得紧;食物华美精致,吃起来却甚是没味;衣服首饰精美绝伦,却每一个人都要提醒她这些东西价值几何,让她仔细着不要弄坏……她还要时刻注意礼仪,从头到脚都是满满的规矩。
      她甚至觉得那些物品才是主人,人只是衬托它们金贵的工具。

      不过蒋氏最觉得她会忍受不了的课程,她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从前虽说陆小姐待她极好,但到底是主仆,她也只能看看,半点没有练习的机会。如今有专门的老师教她,有自己的琴棋,有书卷万千,纸墨笔砚管够,宛宛只有珍惜这样的机会,哪里会嫌累嫌难。

      *

      蒋氏前一日特地找理由罚了夏予繁,叫她在家里抄书,只带了宛宛出门,免得落人话柄。
      宛宛问:“弟弟妹妹们呢?”
      蒋氏温和答道:“予璇惯来不爱出门,繁儿做错事在家受罚呢,承渊承珉没做好先生的功课,我便不许他们出来玩。”
      宛宛才不信有这么巧,但她也料定蒋氏不敢对她做什么,便装作全然相信,乖顺道:“母亲教导有方,宛宛佩服。”

      到了安顺伯别苑,宛宛大失所望。

      这是出去玩吗!
      这不就是从一座房子到了另一座房子里吗!
      在路上,她想掀起帘子看看京城盛景还被制止了。
      宛宛越想越气,她就知道蒋氏没安好心,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在家上课呢。

      蒋氏热络地同简夫人寒暄了几句,将宛宛介绍给了简夫人。
      简夫人拉过宛宛的手,面露心疼的神色:“好孩子,这些年流落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蒋氏先前为贬低夏予璇的身份,把她身世四处说了,这自然也带到了宛宛。找到宛宛后,蒋氏稍一提起大家便都知道了她的来历。
      蒋氏常年累月的铺垫,叫人自然地觉得,侯府合该有这样一位小姐。
      可能会粗鄙、可能会不堪,但她就是候府小姐。

      宛宛行了礼,毫不畏生,认真答道:“夫人,我没有受苦,您不要替我难过。”
      简夫人被逗笑了,叫过自己的女儿简悠,让她带宛宛一起去找同龄的女孩子玩。

      一群女孩子在湖边亭中赏景,或坐或站,你夸我的妆容,我夸你的衣裳,再议议近日又做了些什么……
      宛宛被简悠带着介绍给了大家,那些小姐好奇地凑上前来:“你就是淄川侯府新回来的小姐?”
      宛宛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应该是我吧。”

      “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南境,是不是过得很苦?”有小姐问。
      “没有,我过得很好。”宛宛道。

      四处传来嘻笑声,都以为宛宛在说谎,在维持她脆弱的自尊。
      “好好好,不问你以前的事了。”江华县主以帕遮面轻笑,善解人意道,“姐姐近日在京城可还习惯。”
      宛宛能感觉到她和她们快要溢出来的优越感,知道自己怎么答迎来的都是嘲讽,但还是试图好好和她们聊天:“南境与京中气候习俗相差极大,我初来乍到,还未能习惯。”

      “这能差多远,分明就是当惯了下人当不起小姐。”有刻薄的在底下窃窃私语,引周围人发笑。

      宛宛无奈,这群小姐只怕自出生起便在京城,难以想象气候习俗的差异,倒是主家下人的差别,人人都能说上长篇大论。
      宛宛不想去争辩什么,想要离开去一旁,江华县主拉住她:“敏悦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真生气了呢?”

      “我没生气啊,我就是想去那边看看花。”宛宛无辜道,“你为什么觉得我生气了?是不是我其实应该生气呀?”
      江华县主一噎。

      简悠作为主人家出来打圆场,从手上脱下一个镯子,塞在宛宛手里:“宛妹妹,你别生气,我替敏悦向你道歉。”
      这是要坐实她的小心眼了。

      宛宛收了镯子继续装傻:“你们这里道歉都是这样的吗?”

      然后她从头上拔了两根纯装饰用的簪子,一根塞给简悠,一根塞给江华县主:“我真的没有生气,对不起,让你们误会了!”

      “你!”江华郡主气得说不出话。
      简悠脸上也是红一块白一块。

      她赠宛宛手镯的动作,的确更像是打赏下人,她承认自己考虑不周,可宛宛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宛宛这下毫无障碍地离开了亭中。

      当朝男女大防不似前朝那般严苛,此时院中亦有男有女,但孤男寡女私自见面仍然是十分不妥的事。
      而宛宛稍一转悠,便看见了一对在树下私会的男女。

      对方吓得不轻,宛宛也不想给对方留下心理阴影,捂着脸,留下一句“我什么也没看见”,转身就跑。
      宛宛走了好远后,树下的男子调笑道:“娘子怎的如此惊慌,莫非是忘记你我早已成婚?”
      他怀中的女子嗔怪道:“还不是你先吓我的。”

      宛宛这一折腾,也不想逛了,寻了处石凳坐下,等着蒋氏带她回去。

      宛宛端正地坐着,偶尔吃一块桌上放置的点心,神游天外。
      偶然回神后,才发现自己周围竟空了一大块,先前嬉笑的声音也没有了。

      正奇怪,她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语带戏谑,却如有千钧之重:“这莫不是安顺伯给本王备的礼物?”

      在京城待了这许多天,恍然听见这声音,宛宛竟生出了些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早忘了自己当初想的不愿再见到这些人。
      他们也算一起经历生死的“战友”了。

      宛宛未及多想,已回头去看说话的是谁。
      站在最前的男子面容俊逸,身形颀长,一袭蓝衣如水,腰间玉带金牌,通身气派。
      他是笑着的,却无端叫人觉得冷峻。

      裴涧的笑在宛宛回头的瞬间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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