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与蛀牙》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30、30.长谈与过往

　　把小姑娘逼着在书桌前做了俩小时作业，路伯伯见着大事不妙，刚忙用出门挑选奖励作由头来安慰委屈得眼泪要决堤的小姑娘。
　　罪魁祸首之一的路如舟被抓出去当苦力，说是帮忙拎东西。
　　“小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啊。”路伯伯说，“今天你如舟哥是寿星，尽管找他要。”
　　路如舟虽百般个不愿意，但仍点了头，“不过，爹，都快到饭点了。”
　　“没事儿，有你爸呢。”路伯伯轻轻笑，一手拉着小玖，一手挽着路如舟，溜溜达达地出门去，留徐逸帆一人面对笑容“和蔼”的贾伯伯。
　　怎么说呢，徐逸帆个人非常尊敬贾伯伯。
　　尊敬到以至于单独站贾伯伯面前，都有种瑟瑟发抖的错觉。
　　话说徐逸帆那两个爸似乎也有这毛病，在他们为离婚闹得不可开交那会儿，贾伯伯从天而降，把他们俩一人数落了一顿。
　　然后贾伯伯就把徐逸帆和何卿玖从屋里领出来，带着兄妹俩出门吃了顿好的再回家，小玖至今都还留着那次饭店抽奖抽来的手链。
　　一直到现在，身为两大集团董事长的自家两个爸，见着贾伯伯都是一口一个“哥”，路伯伯要在好友聚会里下线一会儿，这俩人就老老实实跟小学生似的，让喝茶不敢吃水果。
　　好了，现在轮到他直面疾风了，哦，不是，是直面贾伯伯。
　　“听小玖说，阿帆你还会做饭啊。”贾伯伯倒是很和煦地向他抛来一个话头。
　　“会一点点，不精通。”徐逸帆说，这是实话不是谦虚。
　　“会处理食材就行，进厨房帮我搭把手。”贾伯伯拍拍他肩膀，“是大小伙子了，都比我高一点儿了。”
　　“再高也是您晚辈。”徐逸帆低头，缩了缩身子骨。
　　贾伯伯很受用地笑笑：“小伙子挺会说话的。”

　　徐逸帆蓦然想起来，当初说他情商高却会伤到人的，也是贾伯伯。

　　“舟儿是有跟你说过他的事情吧，毕竟你们是那么好的朋友。”贾伯伯用尖刀麻利地剔着鱼骨，哪怕徐逸帆站在有一段距离外的水池边儿洗菜，都还是忍不住恶寒。
　　怎么今儿都跟刀过不去了。
　　“他说过一些。”徐逸帆答，忽而脑内灵光一现，“但关于他的病，我了解得不够多。”
　　“哦，他竟然会跟你说这个。”贾伯伯似乎有些惊讶，刀刮着鱼骨“呲咵呲咵”地响，“看来是真的认同你这个朋友了。”
　　但我不是个称职的朋友，惹他难过，又惹他生气。
　　徐逸帆失神地一片一片掰开裹得紧实的娃娃菜。
　　“那孩子，有什么事儿都喜欢藏在心里，你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贾伯伯说着，顺利把鱼骨剔出来，再将雪白泛粉的鱼肉慢慢切成小块，“但他要在意你了，你问什么他都答。”
　　徐逸帆加紧了手上的活，哗哗地放着水，“这样啊。”
　　“他小时候的一些经历，给他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和你路伯伯至今，都没能完全了解他在福利院里遭遇了什么。”贾伯伯把鱼块放进瓷碗，又将小葱切了蒜瓣拍了，就着油盐酱醋拌进鱼块里，“我捡到他的那天，下着雨，他从福利院里逃出来，虚弱得连话都说不清。”
　　徐逸帆手上的菜叶子裂了道道，心也跟着揪起来。
　　却又听贾伯伯说：“其实我和你路伯伯该谢谢你的，阿帆。”
　　“怎，怎么？”徐逸帆问，稍稍回了神。
　　“我们刚收养舟儿的那段时间，他抑郁症很严重，不愿和外界有交流，但去了你们家的乔迁宴后，他告诉我们，他交到了朋友。”
　　“你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他自那以后开朗积极了些，愿意去学习去看书，去看他之前不敢看的电影，去学吉他，甚至还尝试过在台前表演弹唱。”

　　“可那次表演，我忘记陪他一起上台。”徐逸帆轻声说。
　　他讨厌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心里闷闷地疼，像是一拳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是啊，这是他抑郁症复发的导火索。”贾伯伯把鱼块和佐料拌匀了放一边，徐逸帆看了过来，目光愕然而愧疚。
　　“他向来不说这个，是我和你路伯伯猜到的，紧逼着他问，才点头说实话。”
　　“想一想也正常，你那时是他唯一的最好的朋友，被你无端抛下，对他来说确实是个重大的打击。”
　　“对不起。”徐逸帆低了头，这样的时候，他总是只能说出这样无关痛痒的道歉。
　　“好孩子，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让你也跟着难过的。”贾伯伯说，“抬起头，看着我。”
　　徐逸帆照做，贾伯伯眼角有笑纹，目光柔和中有几分无可奈何。
　　“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对于他来说很重要。我也很感谢，你让我看出来，他对你也很重要。”
　　“以后有什么事呢，好好坐下来沟通，就别玩冷战了。舟儿还老跟我和你路伯伯说你们俩关系好得很，好得很你都不上我们家来玩儿了，真当我和你路伯伯傻呢。”
　　“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徐逸帆低声说，语气坚定着，“我保证。”
　　“贾伯伯，您又拿刀干嘛？”
　　“心里忽然不爽，想砍点儿东西，帆啊，帮忙把冰箱里的排骨拿一下。”
　　徐逸帆背后汗毛倒竖，总感觉伯伯话里有话啊。

　　到底掌勺一事还得爹爹来，老爸果然只处理了食材。
　　这会儿他俩进厨房腻腻歪歪说小话，留路如舟一人孤独无助地陪着俩孩子。
　　小玖这会儿还在生气，哪怕路如舟和爹爹买了她喜欢的小零食和小玩具，她还是坚持着不跟路如舟说话。
　　“至少午饭前，不想和你说话，你这个坏人。”
　　行吧行吧，小姑娘说什么是什么。
　　那徐逸帆，你又怎么回事？
　　好好坐着，别傻笑，别粘着我，别......
　　好吧，抱过来了。
　　然后抱过来又不吱声，跟个人型抱枕似的。
　　路如舟无奈地拍拍他脊背，“又怎么了这是？”
　　“抱会儿。”徐逸帆说。
　　小孩儿。
　　路如舟下意识闭上眼，心里一软便溺在了这个拥抱里。

　　何卿玖：“所以他们为什么又开始搂搂抱抱了？”
　　窝在她怀里的猫哥番茄：“喵。”（感情好呗。）
　　何卿玖：“虽然我磕cp，但真的没必要这么发糖。”
　　番茄：“喵。”（你得习惯。）
　　何卿玖：“话说，贾伯伯路伯伯他们......”
　　下意识将头一转，何卿玖正好看见两位伯伯端菜端饭走出厨房，以夫夫二人多年的默契，同时定在了原地。
　　“啊，贾伯伯，路伯伯，你听我解释！这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为了老哥的生命安全，身为亲妹妹的何卿玖放下猫哥，赶忙跳起来狂堵柜门。
　　都说了是来见家长，你们好歹在家长面前收敛一点啊！
　　但两位当事人倒很平静地松开了拥抱。
　　路如舟冷静道：“爸，爹，要帮忙吗？”
　　徐逸帆镇定道：“伯伯，你们把菜放那儿，我来端！”
　　但伯伯们都已经站在饭桌边上了耶。
　　何卿玖捂眼，苍了个天，恋爱果然会使人降智。

　　生日蛋糕是爹爹做的，说是怕吃不完，干脆留到下午茶的时候切。
　　所以这唯一一个和生日会搭边的事物没法上桌，路如舟叹息，心想着下次再邀请人来家里玩儿，一定做好百分之百的准备。
　　唉，这不是好多年没有过的排场了嘛，打得爸爸和爹爹都有点措手不及。
　　但看看身边的徐逸帆没那么拘谨了，路如舟还是有些欣慰。
　　“吃排骨。”路如舟夹了块排骨放徐逸帆碗里。
　　“嗯嗯。”徐逸帆乖乖吃排骨。
　　“吃鱼。”没一会儿又夹了块鱼。
　　“嗯，好。”徐逸帆乖乖吃鱼。
　　“吃......”
　　“好......”

　　“路伯伯，贾伯伯，我饱了。”何卿玖放了碗。
　　“再吃点儿吧，玖，你路伯伯烧了那么多菜，给他个面子。”贾伯伯说，给她碗里夹了块排骨。
　　“你贾伯伯也处理了很久的食材，也给他个面子。”路伯伯说，给她碗里夹了块鱼。
　　“那你们能不能管管他俩？”何卿玖快哭出来了，弱小可怜又无助。
　　但能吃。
　　排骨烧得很入味，鱼也鲜嫩爽口。
　　何卿玖不得已，含泪吃下两大碗饭。

　　路如舟只觉得女孩的心思真难猜，吃过午饭到了送礼物环节，小玖依旧不愿和他多说话。
　　唉呀，不就是逼着做了点作业嘛，现在的孩子这么容易记仇的吗？
　　何卿玖把一包装精美的方形盒子递路如舟手里，转头便对爹爹和爸爸说：“贾伯伯，路伯伯，我想再借用下书房，可以吗？作业还有一部分没写完。”
　　“我就说我们小玖最爱学习了。”爹爹张口就来。
　　“去吧去吧，待会儿伯伯给你切果盘。”老爸也被蒙蔽了双眼。
　　小玖顿时来了底气，朝路如舟得瑟地一抬下巴。
　　随即便听徐逸帆冷声道：“写完作业，记得给我的电子课本充电。”
　　而后路如舟瞥见徐逸帆搭上自己肩膀的手。
　　也终于注意到爹爹和老爸如炬的目光。
　　这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玖气愤地哒哒走远。
　　而徐逸帆也顺势递上一只包装袋，顶着老父亲们的灼灼目光，望着路如舟眉眼带笑，“这是不正式的礼物，正式的等你正式过生日再给。”
　　“咱俩谁跟谁，你别跟我那么客气。”路如舟笑笑。

　　“我看还是要客气一点吧。”老爸说。
　　“适当保持距离。”爹爹说。
　　徐逸帆后知后觉地撒开路如舟，俩人后知后觉地脸红到耳尖。
　　到底是爹爹先破了功，将两份礼物从茶几那头推过来，“十六岁生日快乐，舟儿。”
　　老爸在一旁补充着：“要天天快乐，不只是生日。”

　　路如舟眼眶红了红，笑着说：“我会的。谢谢爹，谢谢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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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一个月，我终于动了动土，填了一铲子。
下一铲子，等我写完《尾随未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