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意远情疏恋故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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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小舞一边搓着自己被摔疼的身子，一边娇声低吟：“哎呀，大小姐，你也太心急了。小舞还能逃了不成，说到底终归还得从了小姐你啊。”
影若只觉一阵恶寒，紧了紧刚刚被小舞扯开的衣襟，自己斟了一杯酒：“别说了！一个大男人扮成个小妖精还自得其乐，成什么样子！”地上的小舞轻笑一声，翘起一根兰花指，幽怨地看着男装打扮的影若，凄婉妩媚的眼神似在说，我还不是为了配合小姐你吗。
影若瞪着他的兰花指，还没退去的恶寒一阵又一阵地涌来。正待开口询问他两句，突然她又瞥见小舞半开半隐的衣襟下露出的茸茸胸毛，顿时一阵反胃，把口里的女儿红全部喷了出来。
“你，你……”影若发现自己自打进了这个包房，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偏偏这个“你”现在正妩媚地斜躺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结结巴巴的窘样。他一边继续媚笑不已，一边又不自觉地把裙摆拉高，一双勾魂眼练得炉火纯青，生生把影若看得从害羞尴尬到心惊肉跳，再从心惊肉跳转为灵魂出窍。
影若着实看不下去了，随手把绣床上的床单扯出，罩到了地上的“妖精”身上，“妖精”扑哧笑出声来：“小姐可真有意思。”在床单下扭了扭身子，妩媚地看着影若。
影若定下神来，轻声但严厉地说：“我有几个问题问你。”小舞眨了眨狭长的眼睛，略带无辜地望着影若：“除了会服侍小姐，小舞什么都不懂。”说着又袅袅娜娜地想要从床单中扭出来。
影若一把踩住床单，严厉地扫过他精致的脸：“哼，你爱说就说，不说也别以为我没办法。老实说刚刚洒在你身上的醉千里是我带来的最劣等的毒药，你要是不想交待想试试其他什么毒药尽管跟我说。什么腐尸散啦，什么断肠失魄啦，什么千虫蚀骨万蚁钻心啦，本公子，不，本小姐统统都带了。你想试试哪一种，嗯？”
小舞本还镇定自若，听到后面也不由得变了脸色。腐尸散是丰国第一毒药，任何人只要轻轻一碰立刻就肌融骨噬，全身散发恶臭而死。而眼前的小姐说起腐尸散竟好似那根本不算什。听那名字，断肠失魄、千虫蚀骨万蚁钻心似乎要比它厉害千倍百倍。
小舞赔笑两声：“我的好小姐，小舞人卑言微，哪知道什么大事儿呀。若是小姐要问这里的红牌姑娘，或是最阔的恩客，呵呵，小舞还真能说上几句。”
影若撇了撇嘴：“谁要听你们无聊的八卦。我问你，前几天是不是有一个丞相府的小厮来这儿找春风姑娘？春风姑娘是见了还是没见他？”
小舞立时脸色白了几分，干笑两声，开口的声音竟有些嘶哑：“小舞是男妓，若不是遇到小姐您这样特殊的客人，是不轻易到这前厅的。又哪会知道头牌姑娘的消息呢？”
“这样。”影若拖长了音调，假装沉思了半晌，转而浅笑。
地上的小舞愕然发现这位“贵公子”笑起来妩媚天真兼而有之，但却带着几分邪气，不由往床单里瑟缩了一下。
“既是如此，本小姐绝不勉强。”边说她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拔起瓶塞假装陶醉地嗅了嗅，“味儿不错，这个腐尸散调得刚刚好，保证你一碰那，外面的皮里面的肉都给它融得干干净净。那句话叫什么？灰飞湮灭。对，一点疼痛都不会有的。乖，你向后躲什么？”一点粉末“恰好”掉到裹在小舞身上的床单上，床单“兹”一声烧出了一个小孔。
影若向地上的人凑近了几步：“真的不会痛，别怕。哎，你要是不喜欢这药，那你就说点有用的消息。若是你说的好，本小姐自会考虑放过你。还是……你更喜欢试试腐尸散？那本小姐一定成全你。”
“不不不！”小舞将被单往自己身上拉了拉，“其实小舞刚好来前厅献艺，碰到那个丞相府的张公子走进前厅……”
突然一个蛇形飞镖急速向地上的小舞飞来。影若一愣，下意识地把手中的腐尸散全都向飞镖撒去，兹兹两声，小舞闻到浓重的烧焦味，飞镖消融，只余袅袅青烟。小舞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被影若一把拉扯起来，冲开包房大门，直往回廊跑去。
“小姐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呀？哎哟，”小舞脚上被一个跪着的人给绊住，几个踉跄才好不容易坐稳在地上，手还被在前头的影若紧紧地牵着，“为什么小舞要跑呀？”
影若回头：“笨蛋，不跑难道等着他们来杀你？”也不管他脸上吓得僵化的表情，狠命地把地上的“妖精”拽了起来。
正要往回廊尽头的偏门跑，刚刚绊倒小舞的小厮突然抬起头，咧开嘴似笑非笑，两个大大的龅牙横在唇外，一双芝麻眼猛地睁开，突然怀里掏出一个蛇形飞镖，镖头蓝光一闪急速向呆在后面的小舞的胸前飞去。
影若来不及细想，一个猛踢，将小舞踹倒，一个侧身，一个偏头，飞镖擦着影若的白衣飞将出去，白衣沾到镖头的毒药，瞬间焦黑了一片。影若还未回过神来，回廊里窜出一个蒙面黑衣人，几个蜻蜓点地，飞到影若面前。影若心惊，刚刚不声不响躲在屋里后来又朝小舞放飞镖的就是他！影若慌乱中拽着小舞往一楼的大厅跳下去。
“砰砰“两声，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从天而降”。前厅里的宾客姑娘们慌作一团，没胆的四散逃跑，好奇的远远看着，有的议论有的骂娘，中间夹杂着老鸨甜腻地赔笑声，吵吵嚷嚷，好似集市一般。
影若揉了揉自己摔得生疼的右侧肩膀，突然看见那个黑衣人轻飘飘地从二楼飞下来。那个小厮也“噔噔噔”踏着楼梯而来。影若立时变了脸色，四下里找那个妖精：“嗯？摔到哪儿去了？”只听从身下传来低微的哼哼声，瓮翁的，仿佛透着几层布传过来。影若一低头，一张扭曲的脸正坐在自己的身下，直挺的鼻子只余轻轻的呼吸。影若脸一红，难怪没有自己预想的疼，原来小舞做了自己的肉垫……
就在这一瞬间，黑衣人已经闪身到前，一个横踢脚径直向地上哼哼的小舞飞来。影若一惊，直接把怀中剩下的半瓶腐尸散全都向那脚掷去。药瓶在半空中被黑衣人的脚风击破，细粉末顿时飞到空中。影若连忙用衣襟脱下外衣，兜头盖脸地罩住小舞的头，自己俯身趴在他身上不敢动弹。
只听上头惨叫一声，一股腐肉的味道刹那间溢满整个大厅，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黑衣人的横踢过来的右小腿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膝盖窝处还不断冒着浓黄的小泡，骨头消融的兹兹声在此刻安静的大厅如同鬼魅一般，吓得人不敢动弹。黑衣人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把长刀，将自己的膝盖斩断，顿时腐肉味里夹杂着血腥味弥漫在空中。
影若忍着恶心，拉起吓得魂飞魄散的小舞，趁大家愣神的瞬间，向门口跑去。刚带着小舞跨出门槛，那个小厮已经追上，又一个蛇形飞镖急速飞来，影若一侧身，飞镖险险地擦身而过，却谁知这个飞镖近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绕了个弧又直直朝影若飞来。影若来不及躲闪，却只见那飞镖突然一偏，从她的头顶恰恰偏过。影若回过神来，拉着小舞就往街上跑，不意回头看到大厅里那个虬髯大汉正对着自己微笑。
影若一路飞奔，手上拉着一个跑得比自己还吃力的人逃命让她不禁懊恼，但又不忍心把小舞留下任人宰割。后面追着的小厮起初紧紧地跟着，但却不敢靠近，显是被刚刚黑衣人的惨状吓坏了，害怕影若再从怀里掏出什么毒虫毒蜘蛛来。渐渐地，竟越落越远，终于影若拉着奄奄一息的小舞甩开了那个小厮。
气喘吁吁地走进一座破屋时，影若一下仰躺在稻草堆里，半天动弹不得。身旁的小舞先是气息奄奄地躺着，不久竟然很快恢复了体力坐了起来，影若心想，毕竟是个男子汉，体力恢复得快。小舞把脸凑过来。影若惊叫一声坐起，小脸由通红变为雪白：“你要做什么？”
小舞扑哧一声笑出来：“小舞想看看今天救我的小姐到底长什么样。”影若神经一松，复又躺下身：“有什么好看的，哪有你好看。”说完觉得自己失言，偷偷看小舞。小舞只是默然坐着，神情也有些疲惫。
影若思量，那个小厮显然只是负责执行任务时做个打杂跑腿的，所以武功体力都不济，才会最终被自己甩掉。真是好险，若不是用腐尸散先解决了黑衣人，自己和小舞两个人谁都别想活着走出凝香楼。
转而又想到最后瞥见的那个虬髯大汉，他笑得异常诡秘，难道是他出手相助才让自己躲过了那枚致命的飞镖？可是自己绝不可能认识什么虬髯大汉，那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影若百思不得其解，推了推身边的小舞：“你认识那个满脸胡须的人吗，就是坐在大厅的正门的左侧的那个。”
小舞想了想，摇摇头：“小舞记忆好，但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个客人。不过小舞很少到前厅来，所以认识的人也不多。”
影若笑了笑：“无妨，今天他救了我，自然不是图谋害我们的人。以后再找他道谢吧。倒是你刚刚被打断的话是什么？”
小舞看了看影若，轻叹一声：“本来小舞想编个谎话骗小姐，但小姐今天救了小舞，所以小舞一定知无不言。”
影若眨了眨大眼睛，眼上的睫毛抖了抖，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其实，我救你，是因为……我想你知道些什么，所以……”
小舞认真地说：“我从三岁被骗子拐到宁国，卖到这凝香楼，从此就一直是小舞。三岁之前的事儿小舞都不记得，三岁之后的事儿，小舞只能说自己运气不好，遇到许多坏人，即便假意对我好，也是为了利用我，所以利用欺骗对小舞都不算什么。小姐你确是想利用打探消息，但小姐是否因此才救小舞呢？”
影若抬头看了看他，才发现小舞其实应该和自己一般大，但眼神中却透着没有的沧桑世故，只有经历过伤痛的人，只有磨砺过苦楚的人才有的沧桑世故。影若想到自己，不由得为自己之前对他的嫌恶感到羞愧。
“小姐在飞镖飞来的关头有没有想过为了自己把小舞挡在前面呢？”
“什么？”影若吃了一惊。
“小姐想不到，证明小姐本意就不是这样的人。今天的黑衣人想取小舞的性命，恐怕是猜到小舞那天看到什么。今天他们不成功，定然会再来。小舞的人头算是被阎王地府预定了，所以在死之前，小姐问什么小舞一定尽力回答你。
“小舞，一个人迫不得已离开故土，即使什么都忘了，但只要身上的血液在流淌，心中的那种感情就不会轻易改变。时至今日，你可以说什么都不记得，故乡的人或许也都不记得你，但你自己的血肉却无时无刻不在唤你回去。这种感情，永生不灭，你以为可以躲开，最后却只能深深刻在骨髓里。”影若坚定地看着破屋外映红的天，想了想：“所以小舞，你的本名还记得吗？
小舞身子一动，头上的发髻散落，如瀑布般披在肩上，亦男宜女的美丽荡漾微尘：“呵呵，名字吗，小舞没有名字。”
09.8.3苏斯卡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意远情疏恋故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