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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惊吓 ...

  •   吴氏只当自己眼花,两眼使劲瞪着床上的少女。如此几次,少女还在眼前且一脸茫然无辜地看着她。

      雪色中衣洗至布稀,那一头披散的青丝倒是顺滑乌黑。那张较之先前气色红润许多的明丽小脸上,带着醒起后独有的熏红。

      少女睡醒之时,本应是最为赏心悦目之态,落在她的眼中无异于鬼占床。还真是晴天霹雳当头喝,无可奈何瘟神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此前她一直在前屋,并未见有人进来。二娘是如何入到内室?又是如何神鬼不知地睡在她的床上?

      她眼神惊惧,手脚冰凉。

      “孙女也不知道。好像是母亲…”

      “闭嘴,不许说!”她手指发抖,发疯似的找出一张符贴在床边,口中念念有词,“快走快走,我什么也没看到。”

      她忽地冲出去,自欺欺人地问刘妈妈,“你是不是什么也没看到?”

      刘妈妈很想点头,但自己确实看到了二姑娘。二姑娘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如今还一脸无措地看着她们。

      “你也看到了?”吴氏面白无色,“你再去看看,她是人还是鬼?”

      刘妈妈硬着头皮入内,像做贼似的左看右看。西月懵懵懂懂,任她打量个清楚分明。她跑出去禀报吴氏,说里面的是人不是鬼。

      吴氏喃喃摇头,嘴里说着不可能。那道士明明本事极大,又讹了她两万两银子,没道理事情没有办成,难道途中又有变故?

      “那个道长,他在哪里?”

      刘妈妈哪里知道。

      “他是不是收了我的银子,又不肯出心头血。好一个奸滑的出家人,竟然骗银子骗到我的头上。我…若是找到他,定然不会放过他。”吴氏眼前阵阵发黑,“我的银子啊……”

      两万两银子,那是多少个铜钱。

      “什么银子?”楚佺一脚进来,听了个只言片语。见自家母亲脸色难看,还当她是心疼给楚湘准备嫁妆一事。“母亲,眼下不是心疼银子的时候,侯府这门亲我们一定要巴结好。”

      吴氏有苦难言,还想着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内室的人。当下心思一转,未将二孙女的事告之儿子。

      “湘儿的嫁妆,自有她亲娘操持。”

      “林氏有几个嫁妆,焉能扛起此事。此事还得母亲出马,才能布置妥当面面俱到。”

      说得容易,银子何来。

      吴氏神情不虞,阴郁不悦。

      楚佺脸色也不太好,他原本满心欢喜归京,以为那宣诏阁大学士一职唾手可得。不想途中横生枝节,那职位已被他人占去。若不是冷致远替他多般打点,恐怕他会被架置在京,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也没有职位可述。

      好不容易有个空缺,他好歹算是进了乾坤台。

      虽说都是在乾坤台当职,修文阁与宣诏阁哪能同日而语。同样的五品官职也同为大学士,却天差地别。宣诏阁近天子,自有人讨好巴结孝敬不断。而修文阁不过是清水衙门,靠的是可怜的俸禄。

      若早知如此他宁愿在京外为一方父母官。既得名声又有油水。

      “二叔。”

      一声呼唤如幽鬼靠近,惊得他差点从凳子跌下。

      西月不知何时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在旁边。她赤足在地,披头散发一身白衣极似女鬼,把他吓得噎气在喉。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西月茫然又无助,怯怯低头。

      “你不是在彰州养病吗?”楚佺缓过神来,忙问。

      “侄女也不知道,我明明在庄子上睡觉。夜里好像听到人说着火了,然后我又听到母亲的声音。母亲让我闭上眼睛说要送我回家,我睁开眼后就在这里。”

      楚佺惊骇,凉气自脚底窜起。

      又是冷氏。

      他看向吴氏,母亲不是说请人做过法,那冷氏不应该已经魂飞魄散吗?

      吴氏犹吃黄连,她也被骇得心突突如鼓。恨不得将那道长找出来狠狠劈头盖脸一通骂,一报被他羞辱之仇及今日被吓之恨。

      痛恨之余,是无尽的后怕还有对冷氏的余悸未消。可恨那道长自吹自擂负她所愿,枉她出血二万两银子,结果这这瘟神还是摆脱不掉。

      “你这孩子在你二叔面前胡说什么,明明我让人随后送你回京的。”在亲儿面前,她自是要装模作样一番。

      “祖母…我明明…”

      “你明明什么,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事,要是有你大姐姐一半我也不至于如此忧心。”吴氏斥责道,越发颧骨刻薄。

      “祖母说得极是,是孙女做梦做糊涂了。”西月看了她身后一眼,赶紧低头。

      吴氏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你…你是不是又看到她了?”

      “孙女…孙女最近总眼花。”西月手一指,指的是吴氏旁边。

      楚佺惊起,“哪里?你母亲在哪里?”

      对白衣女鬼的恐怖让他失态,反应过来后立马背手严肃,装成认真凝重的模样。但那眼神飘忽,并不敢往吴氏那边看。“二娘,这些话你切记不可对外人言。梁京不比彰州,陛下最是忌讳神鬼之事。”

      “侄女省得。”西月应得倒是乖巧。

      她人已回来,楚家定有话圆。

      此前楚家对外说她体弱不宜远行,暂时留在彰州养病。待她病好之后,再派人接回京中。如今自是说家人放心不下,趁早让她随后归京。

      吴氏将她安排在东边一间大屋,这屋子布置极好,一水的黄梨木家具。摆件器皿件件精致,彰显主人家的出身不凡。

      这些家具什儿,皆是冷氏的嫁妆。

      楚佺出仕之初得力于岳父林大人谋划,任谏事校书一职,正九品。九品小官之宅,自是不大。历时十六载,当年的九品小官已至五品,以前的老宅自是不能再住。是以在进京之前,他便托人置下这间大宅,一应搬迁布置皆是淮远侯相帮。

      淮远侯身为冷氏兄长,这些东西自然归置齐全。

      吴氏倒是想住,不过因为冷氏化鬼讨债一事心中害怕,这间大屋便一直空置。如今西月一来,倒是捡了一个漏。

      派来服侍西月的人还是银香,银香苦着一张脸,极不情愿的样子。楚家启程之前,她好不容易争取回到吴氏身边。不想二姑娘还能回来,自己还被要侍候一个不受宠的姑娘。

      木窗之外,似乎有什么人一晃而过。宅子不大诸事不能瞒人,想必她回来的消息楚家众人已经悉知。她舔着唇慢慢勾起一抹笑,今夜对他们来说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心中有鬼,焉能酣睡?

      楚家这趟浑水,还真是越发有意思了。

      突然传出盆子摔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闷响。

      银香不知道自己手中的铜盆是如何摔出去的,她只感觉自己膝盖莫名一痛。先是摔了盆,然后人跟扑跪在地上,最让她震惊的是西月那冷漠的表情。

      “二姑娘…”二姑娘几时这般看过人,莫非是中了什么邪?

      “你难道不好奇,为何我一人回京?方妈妈为何未与我一起?”西月的声音冷而压抑,像那阴冬闷雨极寒极冷。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以后你只能听我的。相信你应该听到一些风声,我母亲就在我们周围。你若敢对我不忠,我母亲夜里必会去找聊天。”

      银香大惊失色,连连磕头。

      在彰州时,她就知道府中闹鬼。后来老夫人请人做法,将大夫人的鬼魂同二姑娘一起送走。如今二姑娘莫名其妙回来,那大夫人的鬼魂…

      “二姑娘饶命,奴婢听话,奴婢一定听你的话。”由不得她不信,她刚才真的感觉有鬼。“二姑娘,奴婢是老夫人的人。老夫人可是你亲祖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你的。以前的那些事都是方妈妈做的,她是夫人的人,夫人以前最是嫉妒大夫人。”

      若是她不听二姑娘的话,那么大夫人肯定不会过她。与其这般,还不如私下投诚二姑娘,明着还是老夫人的人。如此两厢不得罪,她尚能保全性命。

      “我姑且相信你。”西月看着桌上同从前并无二致的清粥小菜,道:“这些饭菜我食之无味,你替我吃了。”

      银香为表忠心,当下狼吞虎咽。

      西月若有所思,眼神晦寒。

      “这粥好喝吗?”

      银香满嘴是菜,闻言差点噎住。她望着那背手而立的少女,白色中衣身形飘渺,越看越不像常人。

      突然西月靠近,笑得诡异,“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人?”

      “二姑娘…你别吓奴婢…”银香魂差点吓没了,“你…别和奴婢开玩笑。”

      “你没和你开玩笑。”西月眼神幽幽,一字一字轻描淡写,“我还真不是人,我是千年的女鬼。”

      “啊……”银香感觉自己被人提住领子,嘶声尖叫,“鬼啊…鬼啊,有鬼啊!”

      “乱叫什么!”门外传来一声厉喝,是林氏的声音。林氏一脸端庄,身后跟着好几个丫头和婆子。

      西月手一松,银香跌倒在地。

      “夫人…有鬼,有鬼啊…”

      “鬼在哪里?”林氏面色不虞。

      西月似笑非笑,“二婶,银香说我是鬼,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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