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天山小白兔

54、第 54 章

　　龙幽看着那把鲜艳如火的十字妖槊，轻触光滑的枪身，往事点滴涌上心头。
　　多年前的一个午日，龙幽烦躁地扔下手中的书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学什么人界的东西嘛，只要练好武艺不就好了。”越想越有理，便伏在书桌上小酣了。
　　龙溟处理完手上的政务便赶来看看龙幽那些人界的书读得如何了，不想一进门就是这样的光景。
　　“咳咳。”龙溟苦笑，要这个弟弟安安份份坐下来念书是难为他了，可为了将来，舅舅的提议也并非没有道理。
　　龙幽的耳朵动了动，好熟悉的声音……老哥？！“呀！”一揉眼连忙起来。
　　龙溟没有责备他，信步走到书桌前执起一卷书：“又在偷懒了？”
　　龙幽也不急于辩解，向兄长埋怨道：“为什么要学习人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好麻烦。我们夜叉族的男子能练好武艺就行，凡事以力强制胜，哪里需要这些东西？”
　　“哦？以力强制胜？”龙溟深知弟弟的性子，跟他讲道理肯定也听不进去，当下心生一计：“如此说，若是我比武胜了你，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若是你能打得过我，就随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如何？”
　　“这……”龙幽有点犹豫，老哥的武功比自己的要好，打不过不就又要回来继续看这些无聊的书了吗？可万一赢的是自己，那就不用再对着这堆书了。
　　龙溟知道弟弟在盘算着什么，也想趁此试探他的能耐：“男子汉别婆婆妈妈的。”
　　龙幽到底年纪尚轻，经不起挑衅：“比就比！”
　　“来吧。”龙溟叹了口气，遇事犹豫难成大器，处事冲动更是大忌，看来他还是需要多加历练。然后随手取了一根木棍准备迎击。
　　龙幽一看可不乐意了：“等等，你看不起我么？怎么只拿木棍跟我打！”可恶的老哥……果然是仗着武功好小看自己么？
　　龙溟悠然一笑：“你且先赢了我的木棍试试。”说着不再让龙幽有反驳的机会，提棍上前发起攻击。龙幽被迫只能迎战。
　　几个回合下来，龙溟气定神闲，龙幽则气喘吁吁。
　　“这、这次是我准备不足。”龙幽扶着枪为自己辩解。该死！自己竟然连一根木棍都应对不了！
　　“乖乖看书去。”龙溟把木棍扔在一边，丢下龙幽转身就走。
　　龙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有不甘地冲龙溟叫道：“下次！下次我一定能赢你！”
　　龙溟头也不回：“哈哈，我等着那一天。”他到底还年幼，又自视过高，难免轻敌，不趁现在给些教训挫挫他的锐气，以后必定会吃大亏的。如此一来也就能让他乖乖去看书了。多看些人界的书不仅能开阔眼界，更能教他凡事未必尽得用武力解决，于治国安民也是极有益处。
　　可恶！龙幽看着他的背影生气却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只好暗自发誓回头要勤加练习，下次一定让他刮目相看！

　　三个月后，龙溟再次来检查龙幽的功课。
　　“亮武器吧！”龙幽一见兄长便挥舞尖枪严阵以待。
　　龙溟笑着摇摇头，还是捡了一根木棍。
　　“嗯？还是用木棍？”龙幽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大意。“上次虽说惜败于你，但是你的木棍亦被我削去小半截。”见龙溟还是笑而不语，一时上火又加了句：“这次我的武艺又大有长进，只怕你接不下！”
　　“无妨，取何武器是我自愿，输赢无怨。”龙溟比了比木棍，也不曾正眼看龙幽一眼。
　　“占兵器之利，胜之亦不武，不干不干！”龙幽赌气收了枪坐在一旁。
　　龙溟也不急，随手把玩着手上的木棍：“不愿比，就算了。”
　　这家伙……龙幽倏然站起：“不行！你拿上战场的真刀真枪来。我要堂堂正正地赢你一场！”等打赢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小觑自己！
　　“你这家伙倒是没记性！”龙溟缓缓走近龙幽：“上次偷拿我的枪，结果被煞气震飞，可是足足躺了两个月。”
　　龙幽一震，咬唇握紧了双拳，自己确实是能力不足。
　　“等你足够强，强到能压制住它的煞气再说。”龙溟拍拍他的肩膀。
　　龙幽小声道：“我一定会变强。”一定会的！
　　龙溟见他如此斗志，笑着晃了晃木棍：“那便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来呀。”龙幽提枪再次挑战，终也是败在龙溟手下，一言不发看着地下发愣。难道自己就永远都无法打败他么！
　　龙溟看他失意的样子，知道他已经学到教训了。“哪天你若是胜了我，就证明你已经能驾驭它。那枪便一并送给你，如何？”
　　龙幽一时反应不过来，等醒悟时龙溟已经走远。“哈？那枪……给我？”

　　祭都越来越热，王宫里传进了魔界水源干涸的消息，伴随而来的也是各国蠢蠢欲动的军情。
　　兄弟二人立于城墙，俯视城墙下整装待发的军队。
　　龙幽一脸为难：“非战不可吗？”天灾尚未解决，战祸接踵而来，这样子民们不是更加不安么。
　　“不战，难道坐等他人来欺凌？”龙溟的视线由黑压压的军队转向远方灰蒙蒙的天空。龙幽开始会为臣民着想，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长久以来，各国一直相安无事。近年来突起征战……”龙幽想不到为何战乱突起。各国既然有这样的能耐，怎么不去想想办法寻找新的水源呢？
　　“无非是为夺取水源。”龙溟知道他想的是什么，指着周围答道：“你看看现在的祭都，哪里还有过去的样子——酷热难当、水源枯竭……要想生存下去，征伐掠地便是最简单的法子。况且我们只是守卫，从未出征侵夺。”
　　龙幽环视祭都，河流的水位已降到一半，多处水源原本就稀少的地方植物都已经枯萎，大地也开裂了。照这样下去，水源完全干涸也是早晚的事情。
　　龙溟低头思量一番：“魔界这般大范围的干旱，恐怕并非一时之患。扩张地盘，不过是个下策。”
　　龙幽听得此话玄机：“这么说，有更好的办法？”要去找新的水源么？
　　“修复地下水脉。”龙溟细心地为弟弟解释：“我和魔翳勘察过，极可能是大地水脉出了什么问题。”
　　“修复地下水脉……”龙幽皱眉：“这种事情岂是我们的力量可以办到的？”开什么玩笑，即便他们是魔也没有那种补天修地的能力啊！
　　“呵，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龙溟苦笑着看弟弟。“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没被连年的征战拖垮，整个夜叉族最终也只能被困在这里渴死、热死。”
　　“哥的话，一定行。” 龙幽想到其中利害，也只能点点头。“你去吧，去寻找能让祭都彻底恢复的方法。”龙幽长枪一挥：“我替你战！”
　　龙溟赞许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龙幽缓缓步下梯级，首次带兵，自己心里也很是紧张，万一败了……不！绝对没有败的可能，自己绝不能辜负老哥对自己的信任，而且这是他对老哥的承诺！下了楼梯的最后一级，龙幽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坚定地对着等待已久的兵士们发号施令：“幽煞军听令！”
　　龙溟看着他指挥大军镇定自若，心里头也涌起几分满足感，是该放手让他去历练了！

　　祭都的城墙上，龙溟负手远眺，不知龙幽现在如何了。
　　“陛下，一切事宜皆已打点好，时辰也差不多了。”魔翳悄然出现在龙溟背后，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陛下可要起行？”
　　“不忙。”龙溟淡淡回了一句，视线从未离开过远方的某个地方。
　　魔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长叹了一口气：“殿下首次带兵征战，虽说罗刹已退兵，保不准不会卷土重来……等不到殿下平安归来，莫说是陛下，就连臣也坐立不安啊。”顿了顿又道：“等他回来……这样的大事，始终还是要跟他说一说的好。”
　　龙溟“嗯”了一声作回应，心思仍都在龙幽身上。良久，龙溟才开口：“魔翳。”
　　“臣在。”魔翳连忙应答。虽说他是自己的亲外甥，可他也是夜叉国的君王，君臣之礼绝不可少。而他的见解，若非对夜叉国不利，自己也断断不会以大长老身份压制他。
　　年轻的君王沉吟一阵：“罢了，还是唤舅舅吧。”
　　魔翳一惊，心中莫名不安，在这个时候他叫自己舅舅，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交代？
　　“我此去人界，凶险难料，不知何日能归，朝中一切大小事务还要劳烦舅舅操心了。”
　　“这……”魔翳一拢衣袖：“此乃臣本分之事，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只是……殿下也长大了，为何不让殿下也分担些？”
　　龙溟的嘴角扯起一抹笑意：“他？让他带兵打仗还可以，朝中事务他可处理不来。”说着看了看手中的夜叉王令牌：“他怎会有这种耐性……”
　　“即便是这样，臣也能在旁督促指点。殿下有些正事可做必定会安分些，臣想陛下也能安心了。”
　　“他也是你的亲外甥，舅舅。”龙溟转身直视魔翳：“私下里别再陛下殿下这样叫了，听着生分。我记得小时候，舅舅不也是经常逗我们玩么？”炯炯有神的眸子里透着忧伤：“如今虽然物是人非，可活着的人，情分终究还是在的。”
　　魔翳颌首：“我也只愿你们兄弟平安无事。”抬头看着龙溟俊秀的面庞，又怅然道：“若我也会空间法术，我是绝不会让你以身犯险的，毕竟我们是魔，到人界去……我心里始终不安。”
　　“舅舅怎么就说起泄气话来了？”龙溟看着面前的人，在处理国家大事上，他是严厉睿智的导师；在私底下，他是不善于表达关怀的至亲。“我既为夜叉王，在其位则谋其事，倒也不算什么，只是难为舅舅看住整个夜叉国了。”龙溟苦笑：“还有那小子。”
　　“陛……溟儿此言是不把我当舅舅了？我自当尽全力保护夜叉国，只是……”魔翳面露难色：“幽儿他……似乎不怎么……”
　　“我会说他的。”龙溟拍拍他的肩膀：“舅舅也别太宠他了，有适宜的事务就让他帮着分担些……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不敢不听。”
　　“嗯，我会的。”魔翳也拍了拍龙溟的肩。
　　“殿下，是殿下！陛下，大长老快看，是殿下回来了！”城墙上的士兵指着城外叫起来。
　　听闻龙幽回来了，舅甥俩急忙往外望去，只见那抹紫色的人影策马狂奔，身后空无一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魔翳有些惊讶，莫非中途出了什么变故，全军覆没了？
　　龙溟似乎对军队的下落胸有成竹，见龙幽毫发未损才暗自松了口气。
　　龙幽已策马至城下，扬了扬手中的令牌，脸上掩不住欣喜的神色：“幽煞军大捷！”
　　城墙上一片欢呼，魔翳一拜：“陛下，臣先退下了，你们……好好聊聊吧。”
　　“好。”龙溟扬手示意他离去。
　　首次征战大捷，龙幽喜滋滋地丢下隶属于自己的幽煞军率先回都报捷。
　　听得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龙溟内心的喜悦已被即将要分离的痛苦淹没，面上淡淡的只一句：“你回来了？”
　　“哥。”龙幽脸上掩不住喜悦，终于在他面前露一回脸了。
　　龙溟听得他的声音，心里也很是安慰，这个弟弟终于成材，这样自己也就能安心离开了。“我前几日听闻罗刹军退兵的消息，便料想你定会一个人先跑回来。”龙溟转过身：“整顿大军回撤的事情都扔给副将了？”唉，还是那小孩子脾气，打赢了仗连军队都不要了。
　　龙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喂，我好歹给你打了场胜仗……”
　　龙溟笑道：“知道了，我不是特意在此等你吗？”
　　这下龙幽倒有些奇怪了：“你在殿内等通报就行，这么性急，倒不像是你的作风。”难道说还是不放心自己吗？哼！
　　龙溟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多作解释：“我不过等你回来道别。”他是自己的至亲，怎能不跟他说一声就离开？
　　“道别？”龙幽大吃一惊：“道什么别？”
　　“修复地下水脉的方法我已略知一二。还有些东西，必须得去人界走一趟才能弄清楚。”龙溟淡然说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去人界？”龙幽更是吃惊，虽说老哥的武功他不是信不过，可人界向来对魔都有偏见，这样贸然前往会不会有危险？龙幽深知兄长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了，只好讪讪问道：“那祭都呢？”
　　龙溟拍拍他的肩膀：“你不喜参与朝政之事，一切就暂且交由魔翳处理。这边都已安排妥当，只等你回来与你知会一声。”
　　“知会一声？你要离开魔界这么大的事情只是与我‘知会一声’？”龙幽颇有微词，自己是他的亲弟弟呀，难道之前就不能跟自己商量商量么？
　　见到弟弟这样，龙溟有些心痛。为了夜叉子民，他别无选择！“无论如何，这件事我都必须去做。”
　　龙幽也不满嚷道：“我才刚回来！”去人界之事如此凶险，自当得从长计议！
　　龙溟叹了口气，自己何尝不想跟他多处些时日呢？可身处这样炎热的环境……“臣民不能再等了。”说完就要离开。
　　“哥。”龙幽急着要拦下他。
　　“别再招惹麻烦，魔翳那家伙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龙溟回头警告他，见龙幽一脸不安，又于心不忍出言安慰：“等我。我回来的时候便是魔界重获生机的时候。”见他还是要死不活的样子，龙溟唯有作出承诺：“我记得你说过一定会赢我。那时你我再作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