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天山小白兔

222、第 222 章

　　夜叉·屏山
　　幽煞军驻扎在屏山与浍郡的交汇处。为了得到更多敌军的信息，搜集情报的人马穿梭于各个前线的营地，以保证所有的主帅都能掌握敌情，伺机而动。从紧张的气氛中，将士们也知道这决定魔界命运的最终一战即将爆发，纷纷作着最后的准备。
　　军帐中，龙勉看着桌上的魔界地图出神。果然不出他所料，罗鞝对乾达下手了。在龙溟的记忆中，屏山虽然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但说到底也只是个狭窄的通道而已；布置在这周围的夜叉兵力太多了，若他是罗鞝的话就不得不考虑后路被切断而困死在屏山的问题。乾达就不一样了，夜叉西边的界线都是与之接壤，地势开阔，进退自如；且因同盟国的关系夜叉在西面布置的兵力较少，只有驻守在西北永城的罗刹联军，刚刚扎营西南的幽煞军和驻扎在正西的夜叉王军，而其他的兵力又不能调动，如此一来夜叉的兵力就被动了。
　　龙勉用三面紫色小旗子插在西面三处驻军的地方，又拿起一面黑色的小旗在幽煞军和夜叉王军之间的空白处徘徊不定。罗鞝意在夜叉，并无彻底吞并乾达之心——至少现下没有，他只想占下乾达的东面与夜叉交手。要保障充足的军备，他不可能深入乾达。换而言之，他不会跑到永城那边去，那样的话运输军资耗费时间太长，风险也太大——安知乾达不会反扑截断他们的后路，与夜叉罗刹联手把他们困死在乾达境内？那最后的战场只有选在浍郡的下半部分，也就是说，幽煞军和夜叉王军之间的所有地方都有可能。
　　军帐中静悄悄的，一名士兵匆匆进门，见龙勉在沉思便在站在一旁的烈乌耳边悄声说了几句，然后在烈乌的示意下退出去了。烈乌缓缓走近龙勉，轻声提醒道：“二殿下，陛下对幽煞军下了军令。”
　　“阿……父王已经到浍郡了吗？”自从得到龙溟的记忆后，龙勉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复杂。龙幽是自己前世一手带大的小弟，而自己今生又是他悉心带大的儿子，人情上是抵过去了，但这乱七八糟的名分……唉，人生真是矛盾，记忆是前世的，身体是今生的，更何况中间还有母后和王姐，自己能在众人面前这样大咧咧地叫“阿幽”么？罢了罢了，说到底自己前世还欠着他一场比试，看在他这夜叉王还当得不错，把自己也照顾得很好的份上，就让他在名分上沾点便宜好了。
　　“是的，信使官马上就要到了。”烈乌小心翼翼地窥着龙勉的脸色，总觉得这主子的性子转变太大，现在自己都难以捉摸到他的心思了。
　　“知道了，出去吧。”龙勉也察觉到他的异色，是不是自己的变化让周遭的人都不安了？“烈乌，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像变了个人？”
　　“呃哈哈，在下跟随二殿下这么久，在下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二殿下的眼睛。”烈乌打了个哈哈，也圆滑地绕了个圈子：“在下确实很好奇，那晚魔尊大人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二殿下一下子功力大增，就连处事手法也比之前成熟高明得多。不过嘛，这些都是魔尊大人与二殿下师徒之间的秘密，若是二殿下不便开口在下也不强求。”
　　要真不强求还会问出口吗？龙勉苦笑，这时要以稳定军心为重，一定要跟下属打好关系。“师傅只是让我看到过去一些事情，让我自己从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中领悟出处事的原则和道理，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龙勉从神色中就知道这答案不能让烈乌完全信服，但至少他不会再追问下去。说着两人已经走到营地前的空地等待军令。远远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十名骑兵护着中间一身粉装的红发女子朝营地奔来。
　　“幽煞军主帅接令！”领头的士兵勒住马匹，下马把信件交给龙勉：“二殿下，陛下的意思是让幽煞军守在这静观其变。”
　　“本将也有此意。”龙勉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要是有情况还劳你多走动。”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此乃属下本分，二殿下客气了。”说罢领头士兵让开身子，龙勉这才看清方才的女子：“母、母后！”
　　“勉儿！”小蛮快步上前拥住儿子：“听说你受了重伤，母后和凤鸣都担心得不得了，现在没事了吧？要不要回去歇一歇？”
　　“别担心，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被抱住的龙勉尴尬万分，一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长不大的奶娃娃一样被母后关怀着，二来她不单是他肉身的亲娘，名义上还是他的弟媳！要是被阿幽知道真相非要跟自己掐架不可了。
　　“你怎么就那么不孝，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让父王母后为你这么担心。”小蛮一边数落着儿子一边摸索着他的手脚：“让母后看看哪里伤着了，还疼不疼？”说着就不由分说把儿子王营帐里推。
　　周遭的将士们见平日威严的二殿下一脸窘相不禁好笑，却又不敢在王后面前造次，只好极力忍耐，等他们进了营帐才笑出声来。
　　“笑什么，这舐犊情深啊你们懂不懂？”烈乌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忙拉下脸斥责士兵作掩饰，驱散了看热闹的士兵，又为那几十名护着小蛮到来的骑兵准备暂作歇息的地方。
　　“没事了母后，真的真的，师傅都替我治好了。”面对小蛮的关切问候，龙勉尴尬之余心里也暖呼呼的。这就是前世他想给弟弟却给不了的贴心关爱，这辈子倒换成他和弟媳给自己关爱了。
　　“万一你有个好歹，你叫母后怎么办，你让凤鸣怎么办？以后可不许拼命了，有父王母后在呢，还轮不到你！”营帐里没有旁人，小蛮絮絮念着儿子，说到动情之处还掉下泪来了。
　　小蛮一哭，龙勉可就慌了：“母后你、你别哭啊，父王知道可要心疼坏了！”母亲为儿女哭很正常，但弟媳对着大伯哭……想想这错综复杂的联系龙勉都快抓狂了，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要怎样让她停下来。前世他只哄过小时候的龙幽，凌波就算多委屈也不曾在他前面掉泪，他连哄的机会都没有；今生的他也只是哄过小凤鸣，可她毕竟是小孩子，三言两语就过去了。面前的这个女娲后人的母后可不一般，她要是真伤心了哭起来就连龙幽这样温声细语哄着也不能轻易应付得来，龙勉可是见识过的。小时候王姐被送到人界，母后哭了足足一个月，每天父王变着花样来哄都不能完全止得住的。“好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母后别哭了，堂堂王后在军营里流泪让将士们看到成何体统……啊不，会扰乱军心的，母后算我求您了，别哭了好不好？”
　　“对，大战在即，母后不该哭的。”小蛮忙擦干泪：“你长大了，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父王母后没法跟你一辈子的。打仗也好，治国也好，有些事情不能意气用事，要多听听别人的意见……还有凤鸣，她年纪比你小，你也要多迁就她。”
　　龙勉听着有些不安，怎的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母后，父王尚在，离我即位还远着，您怎就提起这事来了？凤鸣还小那母后就多教教她呀，宫里的事务我也不熟悉……对了，母后为何不坐镇祭都，反倒跟着父王到浍郡？祭都可有守军？”
　　小蛮横了他一眼：“怎么，怪母后没留在祭都保护你媳妇？”
　　龙勉被呛声：“呃……不……”自己提出重点怎的一下子就被她转移了话题。
　　小蛮见他困窘反倒露出舒心的笑意：“怎么样，想媳妇了？还是母后替你选的呢，你可不要没良心，娶了媳妇忘了娘。”
　　“没有，母后您就别吃味了。”龙勉苦笑，这话题还真扯远了。关于姜凤鸣之前提及的幻觉，龙勉猜想到一点可能，但这件事还得回祭都以后再作证实。“那她在祭都有没有帮母后管理好石营？您觉得这儿媳还称职吗？”
　　“呵，绕着弯子来打听媳妇了。”小蛮贼贼地笑道：“凤鸣可用心了，认认真真学着办差事，尽心尽力伺候你母后，为的不就是让你安心打仗么？哎呀，她听说你受了重伤都急坏了，差点闯进御书房找你父王，还好母后及时赶到把她劝了回去。但她还是担心你啊，人前强颜欢笑，人后偷偷抹泪，看得我都心疼了。你以后要是敢对她不好，母后准饶不了你！”
　　龙勉知道小蛮所言不假，姜凤鸣确实会因他受伤而难过，龙勉也开始反思自己之前做事情是不是过于冲动，没有考虑到身边人的感受。
　　“勉儿，母后跟你说个事。”思量许久，小蛮决定跟儿子谈谈正事了。“父王和母后商量好了，我们打败修罗以后就直接去游山玩水，不回祭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要马上回到祭都即位。”
　　“什么意思？”龙勉回过神来，心中直呼不妙。
　　“就是这个意思啊。自打我嫁到夜叉你父王就许诺要待我游遍夜叉，二十年来都没有兑现。打败修罗以后也算了结夜叉的头等问题，你父王想兑现当初的诺言了。”小蛮认真地看着儿子：“能帮父王母后完成愿望吗？”
　　“就算是这样也不必这么匆忙，你们也可以回到祭都，当着百姓的面正正式式把王位传给我，然后再出游也不晚啊！”龙勉蹙眉：“你们该不会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吧？”现下夜叉的形势不是很好，要是各地的兵力被拖住，而罗鞝率大部队从夜叉西腹攻入的话，光凭夜叉王军和幽煞军也未必能抵挡得住。在这种情况下，要赢的办法只有一个：龙幽打算跟罗鞝同归于尽，至于用什么方法龙勉就没想到了。龙勉自小就知道父王与母后的性命是紧密相连的，现在母后跟自己说这些，证明他们都已经计谋好如何解决罗鞝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主要还是你王姐嘛。”小蛮不想说得太直接让孩子难受，但这节骨眼不说又不行，便以同一个理由圆过去：“我们出征前糖糖又跑回来了，现在跟凤鸣一起守着祭都。我们都担心她要等到我们回去，拖拖拉拉的回不了人界，万一回不去了怎么办？勉儿你听好了，你回到祭都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她赶回去，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在神魔之隙完全消失前回到人界，懂吗？”
　　要是没有龙溟的智慧，龙勉只怕也会被瞒过去。“母后，您难道就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现在的战况我比谁都明白，你们是不是打算用什么方法跟罗鞝同归于尽？”
　　眼看瞒不住了，小蛮无奈苦笑：“好吧勉儿，那母后问你，要是没有了罗鞝，你有信心率领幽煞军和夜叉王军击退修罗和迦楼的联军吗？”
　　“非得那样做不可吗？”
　　“既然你清楚战况，那就是非如此不可。”虽然透漏了真相，小蛮还是不忍儿子太难受，安抚道：“那个古法十分有效，你不用担心会失败。而且施术者也未必一定会死，你无须太悲观。”
　　“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没有父王的授予，我不会登上王位。”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得到了前世的记忆，龙勉还想跟龙幽谈谈过去的事情，当然是瞒着自己拥有龙溟记忆的这一部分。要是他连这个机会都不给自己就带着媳妇离开，这龙勉可不允许！何况这一辈子他们还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勉儿，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有些事情该分轻重。”小蛮叹了口气：“就算活着我们也不会回去了。父王母后这一生所受的束缚太多了，难得可以放开一切，两个人静静地过着日子也不错啊。这是父王母后所追求的生活，你也会理解我们的，对不对？”
　　龙勉默默低下头，他知道这是母后哄自己的话。罗鞝的修为不弱，据报现在又有一众修罗和迦楼的猛将在旁保护着，要杀他就必须先把那些障碍一一除去。可那样太费功夫了，龙勉认为龙幽会采用比较省事的方法，把他们聚在一举歼灭。罗鞝和那群猛将一死，其他的敌军就不成气候了，龙勉也很有把握能把剩下的敌军赶出乾达。这真是一个十分奏效的计划，只不过……有收获就得要有牺牲，要在亲情和义务之间作选择还真难。
　　小蛮知道儿子继承了龙幽的精明，这番说辞肯定不能完全说服他。同时，小蛮也觉得十分欣慰，龙勉在犹豫就说明他担忧父母的性命远远胜于登上王座，比罗鞝和他儿子好多了。作为父母，他们又何尝不想儿女承欢，共聚天伦？只是在这档口，为了夜叉国，为了孩子们的未来，他们不得不拼上性命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