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见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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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宅上下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呆了。
韩升、韩进慌地上前欲扶起赵虞侯，哪里扶得动，他见人来就只顾乱抓乱扯，众人更清楚地看见他疼得面目扭曲、口角流涎。李牌和张牌便要上来相帮。
只听裴宣大喝一声：“都不要动！”
这是中了砒/霜，有人蓄意给赵迁下毒，想要杀人灭口！
裴宣点了裴二、裴三，“他吃了砒/霜，速去找大夫来救。”两人飞地去了。又命：“其余人只在原地，将这家里上下男女都唤来聚在此处，都要在大伙视线之内。”
他盯着桌上赵虞侯刚吃的那碗头脑酒，教人都不许触碰。
李牌看着赵虞侯痛苦不已，吼道：“总要做些什么罢？”
谁都没经过这事，只有亚仙仍自镇定地说道：“要是砒/霜，生羊血可能管用，不知厨下还有没有？”
家中伏侍的男女都聚拢来，在地下抖做一团，接触过赵虞侯酒食的人尤甚。
那郑厨子平日乔乔的，如今也吓得服服帖，忙道：“有，做羊血汤剩了许多，这就拿来。”
亚仙道：“应是现杀的最好，今日新鲜的生血也可将就，且灌了试一试。”厨子飞地去取了。
从看见赵虞侯中毒，呼延灼的脑子便乱成一团，心里似有个声音叫道：“上当了！”，只是辨不清其中根由。
到胡亚仙出头，他猝然醒悟：“这是陷害！她要人做替死鬼，难道真的在救他？若是死了才好栽到我们身上！”
但他如此激愤，话已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看着亚仙问道：“你怎知道这些的？”
呼延灼的语气并不显敌意，只有对面的亚仙本人才能看出，他眼里几乎迸出火来。显然他自觉失态，问完就移开视线。
亚仙回道：“昔年我庄上有人误食了鼠药，就是这样救回来的。”
呼延灼道：“我还道你怎对砒/霜恁地熟悉，原来如此。”
裴宣看着他几个，究竟是谁害的赵虞侯，又是谁想要保住这傀儡的性命？
羊血来了，倒在一个大碗里，公孙胜自告奋勇：“让小道来。”
他掰开赵迁的喉咙往下一灌，赵虞侯登时呕吐不止，又接着灌，不一时便吐了一地黑浓的血水，人都掩面不忍看。
到大夫赶来看了，便道此番能救得活了，又灌冷水，连胆汁也吐出来，才救得苏醒，扶进房里去了。
裴宣发话道：“你诸位须知道这里干系，只得报官亲来审理。你等都在原地不得擅离，只着一个人，与我去门首巷子里唤声“唐宝”，教他将人都带进来。”
在场的都不安地交头接耳，没片时管家带了唐宝和十几个公差进来，裴宣交代他们分头在宅内各处把守，赵虞侯歇的房里也留人看管。又差人速向府尹报告这起毒杀未遂案，请府尹点起州衙人手，亲临现场。
乘着府尹未来之前，他又查问道：“除了这碗头脑酒，还有哪一样是只赵虞侯一人吃过的么？这一碗是谁做的，哪里来的料和酒，谁人经手，哪个看着他吃下去的？”
一时人人自危，现场嘈杂一片，最终可算能查出个大概。
州衙离此间才隔了两条街，他们很快就听到人马包围整个宅院、驱散街上看众的声音。院门大开，三五十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番手涌进来。
呼杨韩等只得随着裴宣迎至门前，只见马上下来个白面长髯、形象威严的中年官人，他们这才头一次亲见这位汪府尹。
呼杨韩三个是有家教的少年，自然规规矩矩地与府尹声喏，依礼请入厅堂让座让茶。汪府尹看他三个的神情却并不亲善，答对也有些不耐烦，只要从速勘案。
汪府尹听裴宣禀报一番，即令仵作检验那碗头脑酒，使银针试了，确有砒/霜无疑。
裴宣道：“这酒是今日鲜羊肉团的圆子，在厨下自煮的杂烩汤；酒也是今日买的，才开了泥头。方才家人韩升烫酒勾兑，头一碗便端与赵虞侯，众人都晓得是他爱吃的。还不知毒药是下在汤里，还是下在酒里。”
便教人将那一瓶法糯酒并烫酒的注子拿来检验，都洁净无毒；又从厨下搬来存底料的瓮子，当场试验，毒正是从这里来的。
只是从那汤下锅，经手的人也有好几个，厨房更是谁都能趁人不备偷偷地进来。
府尹吩咐：“开一张单子，主客从人一人不得遗漏，并某人住哪间房。按上面列的，我亲带人逐室搜查。这许多人都移至厅内，不许擅动。”
这一场漫长的搜查直到二更天才结束，若他们找的是毒药或其他可疑罪证，可称得上是一无所获。但其实目的却不止于此，宅里所有人的兵刃器械都就此被收缴了。
府尹宣告：“你等都回自己房内，今晚廊下都有官兵把守，我有话问的便派人来提，无话说的各人睡觉。”
他们就这样给软禁了一夜。房门外处处都有看守，半夜里能听到宅内走动的声响。俊卿怕得几乎一夜未能合眼，呼杨两个倒还略睡了睡，只是这一晚都未曾询问他三个。
汪府尹将近五更才回州衙，裴宣跟在他身旁，道：“医官说赵虞侯是虽然虚弱，已经脱险无事了。”
府尹道：“这样最好。早衙审理此案，我还要用他作证。”
……………………
次日早起，他们全伙都受了官司出票，令早衙必须到案。
胡乱吃了些早点，一伙执着器械的公差就“护送”他们到衙。自己虽有从人，却都是赤手空拳，着实有些不自在。
幸而府尹看不到处，厅前的差人也收了些碎银，放他们在对面茶坊里消消停停地坐了，等候传唤。又许了衙内人役若干好处，打点透了，便有人与他们传递信息。
听得云板响了几声，府尹坐了厅，却是分别传唤。街上百姓听说审理此案，看的人围得衙门口水泄不通，纷纷议论说道大乡宦韩家的宅子里出了人命官司，要看府尹相公如何处置。
汪府尹上厅点了卯，便审理毒杀未遂案，先教当案孔目读了案情，起头唤家人韩升、韩进上来，跪于案前。
府尹先不问他昨晚情形，却开话道：“你两个也是第二回涉案，数日前秀才吴用被人谋害杀死，虞侯赵迁是嫌犯，你两个是他的保人。你们与他是什么关系？”
韩升回道：“小人们是韩家家人，赵虞侯是青州府军官，我等原无统属，只是为一起陪护小主人回乡赴试，教他做个桩主。”
府尹道：“如此说来，他是你家主人跟前心腹得用之人？”
那两个道：“是。”
府尹问道：“昨日来到你家宅内的刘吉又是什么身份？”
两人见他问出来，只得实说道：“原是青州府六案孔目。”
府尹又问：“他做什么来？”
两人语塞：“这个……”
汪府尹拿出那封书信，冷笑道：“一个六案孔目，替你主人家来说事过情，传递书信，那青州府敢是韩家开的了？人命重事，本府自秉公断案，谁容你到这里寻情？”
看的百姓一阵哗然，茶坊里众人听见他不是好发作，心里都惴惴的。也亏了韩知府还老道，信上言辞没授他什么话柄。
汪府尹喝令门外肃静，接着审道：“这虞侯赵迁既受韩家差遣，在外想必是听命于你家小主人？”
韩升道：“话虽如此，但小主人素来安静随和，也不惯于指使人。”
府尹道：“那你们这许多人在外，平日都听谁支调呢？”
韩升道：“相公也晓得，有呼延家两位官人，大官人是小人家四小姐的未婚夫婿，与小主人郎舅之亲，年纪要大一岁，行事最能服人。”
府尹道：“也就是说你一行人都听呼延灼号令，那赵虞侯也听他的么？”
韩升吃他问的一头雾水，只得回道：“若有吩咐，想必是听的。”
府尹这才问昨日赵迁怎样吃那碗头脑酒、毒发的情形、又怎样救回，两人都一一答了。便教他起身，将取的供状口词确认一遍，画了押。府尹喝令：“下去门外伺候，再教范厨子上来。”
范厨子跪在青石板上，战战兢兢。汪府尹问他昨日晚宴怎样安排，饮食怎生准备。范厨子详述自己做了哪几样菜，点心和酒水是呼杨领人上街买的，饮宴又分前后两场，几时正式开席。
汪府尹问他：“这头脑酒是专为赵迁做的么？”
范厨子道：“也不是，只为包馉饳，有那现成的馅料，又晓得赵虞侯爱吃。这头脑酒是个热性的东西，小孩家吃不得，因此先给他，小人们原也都打算吃些的。”
汪府尹道：“据此人人皆知赵虞侯会吃这酒，而你家三个小舍人不会吃它？”
范厨子道：“正是。”
府尹问道：“是你煮的料，怎知你没在其中下毒？”
范厨子连连磕头：“相公明鉴，小人煮了杂烩汤，还亲口尝试来。”
府尹问了他当时时辰，道：“之后慢火煨在锅里，也是你亲自料理？”
范厨子答道：“小人昨晚曾告诉相公来，是教厨下使唤的李小二照看，嘱咐他再按时加几样料，后面的事，小人一概不知。”
府尹唤他起来，也取明白供状画了押，下堂去。叫：“带李小二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见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