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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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三更，呼延灼屋里仍然灯火明亮。
到后日就是他们三人第二次相聚演书了，只怕也是最后一次，无论如何要把书里的要点先讲完不可。
上回去时，林冲已将内功心法给了他们。呼延灼便也不能亏了林冲，须赶着将第三卷天书的内容一股脑灌输给他。
只听得外面院子里一阵嘈杂，应是他爹应酬回来了。呼延通心闲的时候，每晚都要过来看看儿子，这一阵子就没顾得上理他们。他今夜归来比平日还更晚了些。
没过多久，这嘈杂声就平复下去了。呼延灼合上书，准备收了睡觉。
这时他爹却推开房门走进来。
呼延通满身酒气，虽用香茶漱了口也遮盖不住。人倒是还清醒精神，轻声对呼延灼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呼延灼忙将桌上一摞纸盖在书上，做出收工的样子。
杨志歪在床上睡熟了，他那本书正摊开了盖在脸上，原是为遮挡灯光用的。
呼延通走过去，顺手拾起书来翻看，问道：“你们整日里看的都是什么书？”
呼延灼心里一阵紧张。让他爹知道天书的存在，他倒不怕，只是却如何解释这书是从哪来的，老和尚及其他背后之事。
好在呼延通只是看起来清醒，神志却不足以细究字里行间的含义，只看出来确实是正经书就放心了。孩子若果然爱研究学问，他便也不拦着，只看了一眼就将书撂在桌上。
便给杨志脱了衣服，将他塞进被子里。对呼延灼道：“你也快睡。”
呼延灼察觉到他爹神情语气里，似有种轻快，于是问道：“爹爹，枢密院的堂除结果出来了？”
呼延通笑道：“出来了。”直到今日，他心里才真正放松下来。
呼延灼不禁也替他爹高兴。
一日没确定下来，最终的结果可能大不相同。换一处大些的州府就任也是升迁，只不过呼延通已经是统制使，看他这次下的本钱，也知他不止这点志向。
但要是能到路治州，那却比先时不同了。路治所在，一般设兵马钤辖或兵马总管一职，权限就大得多了。看呼延通这轻松的模样，定是已称心如愿了。
呼延灼道：“恭喜爹爹！定的哪里？”
谁想呼延通一出口，顿时就把呼延灼满腔喜悦都吓回去了。
“青州。”
青州是京东东路的路治，辖一府七州。并且彼处统领军马的是兵马总管，甚至比兵马钤辖更高，是呼延通所能够到的最好位置了。
但这地名实在把呼延灼吓得目瞪口呆，话也说不出来。
呼延通道：“调任文书明日就下来了。三日内收拾停当，咱们就回家去。”
呼延灼还呆若木鸡。呼延通又嘱咐一遍让他快睡，转身就出去了。
房门关上，脚步声走远，杨志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呼延灼，不敢置信地道：“我没听错罢，说的是哪里？”
他们俩这个反应，除了前世与青州的“渊源”之外，更有对青州这所在根深蒂固、不可磨灭的印象：
青州地面山多狰狞，地势险要，城外不远处那几座猛恶山林，便是盗匪盘踞的乐土。在他们那些年，论起绿林气象，只有青州一地，比济州梁山泊不遑多让。
呼延灼撇嘴道：“哪里还能听错，就是青州！”
他麻利地脱掉衣服，一口气吹灭灯，翻身上床来。
两个人躺在床上，一时都没有睡意。
过了一会，只听呼延灼喃喃地道：“这不是报应？”
杨志问道：“你说谁？什么报应？”
呼延灼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你这祸害曾经作的孽！”
呼延灼对青州的记忆刻骨铭心。他这时想起，自己被俘落草那个命运转折点上，杨志在其中可是出过一份力的。
杨志气得一激灵，脱口而出道：“你还好意思栽我？难道不是你自己心虚？放心罢，哪来的什么报应。那慕容彦达如今还不知在哪里，人又没死，他鬼魂还能来找你么？”
呼延灼一愣，不知他怎地扯出这话来，道：“慕容彦达又不是我杀的。”
杨志问道：“那是谁杀的？”
呼延灼答道：“是秦明。”
当时呼延灼假称有原跟的士卒将自己放了，一起逃了回来。慕容知府不疑有他，开了城门。秦明乔装改扮，跟在呼延灼身后，上前一狼牙棒，将慕容知府打死在地。
杨志冷笑道：“原来是秦明！那更没事了。秦明报的原是杀妻灭子之仇，应当应分呢。”
呼延灼这才省得杨志说的是什么，简直好气又好笑，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我说当初怎么总跟我作对。”
杨志翻过身去，不搭腔。
呼延灼踢他道：“你这孩子真是心性古怪，偏在这些事上找不自在。”杨志无话反驳，他也知道这不自在找得没意义。
只是他适应了“小呼延灼”的可亲可爱，忽地想起他长大以后还有那样一颗坚硬冷酷的心。
他两个奇妙之处就在于，在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不自在说开之前，这辈子已经亲密成这样。冲这个杨志也不会再去在意那些，今生他与呼延灼注定是一体。
青州十几年后是强盗窝，如今便有几个强人，多半也不成气候。与张海之事一样，八成他俩自己吓自己。
此事里最讽刺的是，他们当初做好汉时，逍遥自在，专一爱劫官绅、杀官军；目下自己的爹掌兵权，便担忧那些事在自家报应了。
提起秦明，当年正是在青州兵马总管的职位上，奉慕容知府之命去清风山剿匪，被宋江等擒捉上山的。
人都道慕容知府当年故信谣言，陷害僚友，栽给秦明通匪的罪名，将他的妻儿杀了。当然梁山泊也有传言说，其实是宋江为断秦明后路，陷害他至此。这个他们却不知真假。
只秦明一家在青州遭遇的厄运是确确实实，怎不令人惊心。
枢密院的调任文书已经下来了，说也无益。呼延家去青州赴任已成定局，到此也只得早做打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