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使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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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听呼延灼说的如此郑重，忙问端的。
呼延灼笑道：“我说的这生财道路不是别的，我只问你，你们家可做卖粮的生意么？”
卢俊义顿时没了兴致：“粮食哪里没有，这有什么赚钱的？”
呼延灼却道：“可不能这么说！只咱们临近的一个所在，目下最缺的就是粮食，只要运到那里，轻轻松松获利百倍。”
卢俊义忙问：“你说的这是哪里？”
呼延灼道：“河东啊。”
卢俊义不解：“河东怎么就缺粮了？”
呼延灼一噎：“贤弟好不精细，河东不是正打仗么！去岁遭灾，闹了饥荒，今春多少种地的都举家逃难了。原本大户人家还有屯粮，田虎作乱，不是都给抢了么？
如今官军前去清剿，晋南各处进出的道路都给封死了，外面的粮也运不进去，多少百姓人家都饿着肚子。这战乱时节，粮食可比黄金还值钱。”
卢俊义听他说的有理，道：“原来如此。但道路封死了，怎能够进去？”
呼延灼笑道：“这就少有人知晓了：圣上有旨，起四路军马，分头进剿。最近的这一路，就是从咱们临近的磁州过滏口，入太行山，总有三万大军。
你想想，只要紧随其后，不就进去了。”
若是一般的商人，听了呼延灼这般说，断然回他一句“有钱赚也要有命花”。
只是卢俊义可不是一般人，刀剑水火于他哪里算得上一回事。
卢俊义懵懵懂懂地觉道这确是一条生财道路，也有些动了念，只是似乎又有哪里不太对劲，吞吞吐吐道：“兄长容我细思量一回……”
一旁把酒的燕青却快人快语，先问着呼延灼道：“呼延统领，大军征发，不是都有专管粮草的军人么？再不济也有民夫啊，怎么还用别人……”
呼延灼道：“小乙这话说的好！本次押粮草的，便是留守司李成李统制部下的正军。只是他们送的那些，那都是将士们的补给，不是卖给河东百姓的。
你们商队进去是为了做买卖，跟官军运粮草辎重是两回事。
卢贤弟，你要是思量着可行，我便和李统制说知，让你们商队跟着官军辎重队一起行走，便没多大凶险。”
卢俊义问道：“怎么还有凶险？”
呼延灼道：“毕竟是战区么，一路又翻山越岭，道路险恶。
虽说是跟在大军后面，前路已经扫清了，又有李统制的军马，一般的商人却没有这样胆魄。他们都敢去了，哪还有如此厚利？
贤弟要是再不放心，便亲自跟去走一遭。我若不是知你这一身好武艺，哪里去不得，也不敢对你说来。”
燕青使眼色给卢俊义，一面说道：“呼延统领直如此挂心，今日方才相识，就为大官人的生意，桩桩都筹算到了。”
呼延灼忙笑道：“奸不厮瞒，俏不厮欺，我上心也有我自己的道理。
你们只管打听去，无一丝虚谬。我祖贯就是河东人，里面闹饥荒 ，粮价飞涨，都是我亲耳听见的。
更要紧的是，奉旨讨伐逆贼的这一路不是别人，是山东对拨来的客军，我亲爹受命为东面招讨副使，我兄弟做先锋。这我如何不上心？”
燕青方无话了。
卢俊义听得眼睛一亮，道：“原来兄长家满门皆良将。你兄弟多大，就做先锋了？”
呼延灼道：“他十六岁。”
提起这个，呼延灼心内好不惆怅。谁料想好容易等来大战事，只因早两月离家，他自己偏偏就这样错过了。
至于他撺掇卢俊义，自然也没恁么好心，而是为情势所迫，想借卢家的力量，又熟知这人性格，自谓“不是我欺心，早晚有人来算计他。”
今见玉麒麟果然禁不起说诱，呼延灼倒有一丝惭愧上来。
他接着吹嘘道：“河北这些军官，也都是我的好友，我与李统制最相熟了。
因此我是当真想要做成你。倘若有什么差池，你回来找我说话便是。
贤弟家大业大，见成有那些火家、脚夫、头口车仗，吩咐一声便能起身。便亲去照管这一遭，也教令尊老员外心里欢喜。”
卢俊义大喜，道：“哥哥高见极明。”
燕青忙插口：“大官人，这件事须和老员外商量定夺罢。”
卢俊义道：“小乙休要多口，我主意已定，回家我自和爹说知便了。”
呼延灼嘱咐卢俊义：“大军数日之内便要赶赴战场，你须快着将货物安排停当。”
卢俊义道：“这都容易。”
两人正说话，只见耿周急急奔了进来。
耿周一见呼延灼便嚷道：“哥哥，我哪里不寻你，快回去，人都来了！”
呼延灼吃一惊：“我爹他们来了？”
耿周道：“是先头人马来了。大部队已经渡河了，明日一早便到。”
呼延灼赶忙起来，问道：“他们是一气赶路，还是在此停驻几日？”
耿周回道：“停驻，要等后续几州的军马，取齐了便行。”
大名府正在出征的路上，他们父子才得以先见一见。
呼延灼听见还有好几日的工夫，足够他将事体安排妥当，心内甚喜，忙道：“太好了，快回去收拾屋子，让他们在我这好好住上几日。”
他一高兴，险些撇下卢俊义便走，一转身才又想起来，教耿周来拜见了卢大官人。
呼延灼作辞道：“贤弟莫怪，我先回去分拨些家务。
你只管先备了货，米粮以外多进些腌肉、肉干、酱菜，还有易存放的干烙饼。不是明日便是后日，我再到你宅上拜望。”
卢俊义道：“哥哥慢走，着人包了赢的利物，与你送去罢。”
呼延灼早拽开脚步走出去了：“不必了。”
……………………
幸好这时节黄河还未封冻，青州军马急忙渡了河，在大名府城外屯扎。
呼延灼自接了呼延通和杨志，回到下处。
他打量着杨志面色似有些白白的，关切道：“你不会是又晕船了？快吃口热茶，躺下歇一歇罢。”
杨志道：“我没晕船，多半只是睡的不足。”
呼延灼笑道：“你莫不是为打大仗，心里有些……”
杨志此番正是心里没底，却听不得人说破，急正色道：“我是为兴头得过了。”
呼延灼道：“我就是这样说。”
茶果才吃到一半，杨志自身上取出一轴图来，边吃边看。
呼延灼凑上来，见是一轴河东山川地势图，上面城池、关隘甚是详细，杨志捧着这地形图在做功课。
呼延灼问道：“研究得怎么样了？”
杨志道：“这是枢密院颁下来的，我这几日一直在看。”
呼延灼道：“这图真不错，回头也给我一份。”
杨志道：“这一份给你了，快帮我看一看。”
他两人一起埋头钻研起来。
呼延通道：“吃完了再看罢，在此间少说也得停留四五日。”
此番出征是前所未有的大战，不但杨志心里七上八下，呼延通也是头一回接这样重的担子。等待集结这几日，种种事务都要安排妥帖，这支拼凑的军马才好拉上去作战。
幸亏他们身后是大名府，总不是全然孤立无援。
呼延灼忽地想起一件要紧事，问道：“爹爹，你们来的时候可曾赏军了？”
他心上一直惦记着“军无辎重则亡”了，险些忘了这一件也是关乎军心士气的大事。大宋官军自来便是“军无赏，士不往”。
前世里靖康年间，金兵侵河东、围太原，小种经略相公奉命奔驰解围，连那样的宿将都折在这上面，军中闹出哗变，落得兵败身死，好不凄惨。
呼延通道：“那是自然。”
呼延灼奇道：“府库里原来有钱？这我就放心了。
此番这样仓促，连朝廷都没钱支给你们，官家从内藏库里赐下些，远不够使的，连给将士们做冬衣的绢帛也不足数。”
朝廷拨给的军需运到了大名府，因此呼延灼知晓详情。
杨志道：“还亏了爹爹先前将郊礼赏赐留在库中不发，才有的应急，不然青州官库哪来的赏军钱。”
呼延通冷笑道：“青州这六千人是有了，别州军人只怕不但没得着赏赐，连衣服也没有。
来的路上，你没见那一个个身上破衣烂衫，是怎样光景，可见他们平日是怎么克扣的。”
呼延灼道：“我倒忘了，还有那许多人。只是也没有咱们拿钱来填补的道理，也填补不起啊。”
呼延通道：“我哪里管得了他们。”
话如此说，又不能真的不管。
呼延通思忖半晌，道：“横竖咱们的人已经有冬衣了，把朝廷赏赐的衣料……折个价罢，算我买下他的，教青州军士让给那些没衣服的来御寒。
帐款就先欠着，等日后哪里挪一挪、凑一凑，有钱了再还他们。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总别教人心里太不平就是了。”
他都后悔自己没像许多贪财的将领一样，做些买卖，营运生利，这仗打起来用钱之处还多着呢。
还是先操心眼前事要紧。
呼延通道：“大郎，你现在手上还没有兵罢？”
呼延灼道：“没有。我来了只在留守司听差遣，替韩中书做事，归在机宜司（参谋部）。”他在河北军中资历还太浅呢。
呼延通道：“你跟我说说你们这边是怎样布置的。”
呼延通拿过那地形图，指给他们看道：“滏口一线有六千军马，领兵的是都统制闻达。他们阵线是这样排布……”说了一回。
杨志又在图上比划着，对呼延灼道：“我们这一路深入重地，主要是为策应太原那一路主攻，舍身去捣田虎老巢。一旦得手，田虎必要回援来打我们。
为别人也还罢了，你晓得高俅那厮……”
他暼了一眼呼延通，不再说了，只跟呼延灼心领神会。
两人又对着图研究，一时便找到排兵布局一处破绽，叽叽咕咕商议不下。
呼延通问道：“你们河北军还有什么布置？”
呼延灼道：“没了。就方才说的，闻达带人死守。再便是一个统制官李成，负责粮草辎重。”
杨志听见是闻达、李成两个，哼了一声。
呼延灼道：“我查访了这些时日，整个大名府，也就他们两部还拿得出手。
爹爹，你不省得，韩中书派我暗中查那些人的账。李成这厮，打仗带兵也算有些手段，背人处却最会做手脚。
你想啊，他给你们接应粮草，我能放心得下么？就没有贪污使坏的事，还怕这一路军粮供应不上呢。”
呼延通道：“客军最是尴尬，口食还要靠别人接济。”
呼延灼道：“又是辛苦之役，还怕他们不肯尽心，万一被贼人断了粮道……”
这才是他最怕的，军无粮草则亡。便想“就地征发”，也得有粮可征啊。
呼延灼道：“因此我想了个法子，给你们找了个备用粮队。是一户大富商，被我诱说得贪图暴利，答应随军入河东卖粮。
一者他跟着李成一处走，还有个制约，以防将军粮偷卖。二来若当真乏粮了，你们也不能饿着，就先吃了他的。
只是没钱付他，却怎么处呢？我原想着真到那一步，只说是平价买了他的。如今看来，连本钱也多半是还不上了。”
呼延通听了道：“只你聪明，人家富商便是傻的，还真答应了你？”
呼延灼有些心虚：“那就先欠着呗，慢慢还他。”
他对杨志使个眼色：“兄弟，你晓得我说的谁罢……玉麒麟啊！”
呼延通看着他俩道：“你两个少打我听不懂的暗号！什么叫做玉麒麟？”
呼延灼刚要解释一番，有军士来报：“卢员外父子来拜访相公。”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使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