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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章 孺子之情 ...

  •   安清林道:“先帝确实死于王爷剑下,但是先帝自愿的!”
      那些模糊的场景在慕容怀逸脑中清晰了起来。七年前,他一身戎装未换,宝剑上还沾着敌人的鲜血,他急匆匆感到明康台。安辜茗已在正殿,他说:“王爷辛苦,陛下抱病,太医正在诊脉,请王爷稍坐!”他听了这话,还是走到东暖阁,站在内室门口张望……
      安辜茗用托盘端了一碗茶来,“王爷,您喝口茶歇会吧!”“本王哪有心情喝茶?”“王爷,您挂念陛下,可是,您这一身风尘,陛下抱病,见了,怕是更要担心,还是请王爷歇歇,洗漱一番吧!”慕容怀逸觉得有理,自己戎装多日未换,尽是尘土、血迹,这样见父皇,确实会吓着他。他端起那杯茶喝了,宫人送上热水毛巾,他擦了擦脸,又把身上扫了扫。
      宫人退下,内室太医出来,这是安清林假扮的,慕容怀逸问:“父皇如何?”安清林道:“陛下已经醒了,王爷可以进去!”
      安辜茗突然叫嚷起来:“有刺客!”慕容怀逸提前剑,冲进了内室,这是安辜茗安排的黑衣人,他引着慕容怀逸来到慕容澜床边,伺机溜走,他喊:“抓刺客!”安辜茗声音传来:“王爷放心!禁军已经抓住了!”
      慕容怀逸放了心,放下剑,一个声音传来,“王爷护帝都有功,可是不二太子人选呢!”慕容怀逸心神开始恍惚,他看看四周,没有他人,就没有在意那声音。他来到龙榻边,“父皇。”父皇眼睛未睁开,他又叫了几句,“父皇,父皇,是怀逸回来了。”慕容澜睁开眼,看见儿子,多日愁绪稍稍派遣,他被安辜茗下了裂魂,每日每隔一刻钟就全身疼痛,似乎要魂魄出鞘,一疼就是半个时辰,安清林假扮成太医寸步不离看着,他也无法叫人,只能生生受着……方才,他周身疼痛才消,没了力气,也说不出话,只能对儿子笑笑。
      那声音传来,“陛下现在抱病,王爷只要拿剑杀了陛下,您就是新帝。”慕容怀逸神思又恍惚了几分,他看看父皇,又扭头看看摆在离龙榻不远处桌上的剑,他反应过来,那剑是父皇送给自己的,大哥教自己练武时,自己经常用,不行!他握住父皇的手,“父皇,怀逸回来了,您不用害怕。大哥也快回来了!”慕容澜看出儿子有些不对,费力抬起手,想开口说话,可是说不出来。
      那声音又来,“是你父皇忌惮护国将军府和千金阁,是你父皇谋划了这一切!”慕容怀逸心思再次恍惚几分,他不信,他起身拿起桌上的剑,“谁!谁在作怪!”那声音又来:“杀了陛下,杀了他!”“不可能!”剧烈的疼痛袭来,慕容怀逸身子站不稳,他抚着额头,只觉头痛欲裂,“只要拿剑杀了陛下,王爷就是新帝!”“是你父皇忌惮护国将军府和千金阁!”“杀了他!杀了他!”那声音源源不断,他要疯了……
      慕容澜看见儿子情状不对,挣扎做起身。慕容怀逸也看见父皇坐起来了,他想上前,可是那声音连绵不绝,他似乎要迷了心神,手上的剑已经提起,指着父皇。“怀逸!”慕容澜拼尽力气喊了一声。慕容怀逸几分清醒,可是,声音不断,头痛不止,心神恍惚,他忍着,他抬手拍晕了自己。
      欢华台,慕容怀逸握着拳头,那样心神恍惚的感觉还在。慕容谦润看着弟弟,满是心疼,逸弟空白的那段记忆居然是这样……
      “后来呢?”慕容怀逸问。
      安清林接着说。
      七年前,明康台,慕容澜见儿子倒下,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他步履不稳,终于走到儿子身边,跪坐于地,把儿子抱在怀中,“怀逸!怀逸!来人!快来人!”
      安辜茗、安清林将一切看在眼里,二人走到慕容澜面前。安辜茗道:“没想到,王爷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伤您呀,陛下!”慕容澜大吼:“安辜茗!你对怀逸做了什么!”安辜茗冷笑:“我做什么不重要!就是再告诉陛下一声,您儿子挡我路,他该死!他就要死了!”其实,慕容怀逸只是昏迷而已,安辜茗就是气愤。慕容澜抱着儿子的手臂发抖,“你……你是个魔鬼!”安辜茗狂笑:“对!我是魔鬼,我觉得刚才的戏码很有趣!广泽王也要回来了,再来一次吧!”
      慕容澜瞪了他一眼,又看见儿子落在手边的剑,他悄悄拿起,道:“朕会再让你去害朕的儿子?”说完,自刎……
      欢华台,慕容谦润捏碎了手中酒杯,手掌被瓷片刺破,鲜血流出,“父皇!”慕容思瑾托住父皇的手。李言明也看见了,示意宫人,“快!传太医!”慕容谦润制止,“不必!”慕容怀逸狠狠捶了面前的桌子,语音悲戚,低声唤:“父皇!”
      安辜茗默然无声,听完安清林说了这些,终于睁开眼,冷笑:“王爷!您说!先帝死在您的剑下,是不是相当于您杀了自己的父皇!”
      崔严义愤填膺:“安辜茗!你这是颠倒黑白!”
      安辜茗不理,又道:“陛下,先帝可是为了您,才自刎,接下来的事,到您了?您敢说吗?”慕容谦润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掌,神情严肃,“朕有什么不敢说?朕!自己说!”
      七年前,断肠关,大杨大败高元,军中也揪出了奸细,加之高元国君为求皇室其他人得以存活,将与安辜茗的谋划合盘托出。不过,高元国君没有说出安辜茗的身世。
      欢华台,安辜茗苦笑,自己的兄长,是不愿承认自己吧!
      慕容怀逸思量,高元国君思虑周全,要是说出来了,日后治安辜茗之罪,会牵连高元皇室其他人。
      云环、方云诺则思量,再一个疑问,陛下既然知道安辜茗作祟,为何班师回朝后,没有问罪安辜茗?
      七年前,断肠关,慕容谦润收到来自安辜茗的密信,提到逸弟杀了父皇,他心痛父皇遇难,不信逸弟所为,更担心逸弟安全。安辜茗在帝都没有声张此事,只将逸弟软禁,是知道他的谋划暴露,要以逸弟为人质,和自己谈条件。而且,安辜茗提出,帝都,他已经掌控了溟海水军,若自己以断肠关余下的将士和他决一死战,只能是两败俱伤。他便让送信给自己的人传话,请丞相保王爷周全,一切待自己班师回朝再做商议。
      待慕容谦润班师回朝,整个帝都披麻戴孝。十一月,天下了雪,杨柳树叶全落,各家或为国丧、或为家丧,挂了白幡……
      中岐宫,宗庙,他人被屏退,只有慕容谦润、安辜茗二人,二人有过几阵言语交锋。慕容谦润冷声问:“你图谋帝位,你派黑衣人杀害朝廷重臣,血洗他们的府邸,你也杀了父皇母后,怎么本王和长宁王,还有两座王府,你不动?”安辜茗道:“臣是有自己的考虑,臣是长宁王的老师,臣知道长宁王自幼淘气,是个黄口小儿,不足为惧。广泽王文韬武略,您的封号的寓意不就是广施恩泽,所以,臣是想在战场上除了您。至于您府上人,臣就绕过。还有,臣不是慕容皇族的人,若臣得帝位,有人不满,那臣让长宁王或者皇孙殿下来当皇帝,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未尝不可。可是,没有想到呀,偏偏是长宁王。溟海水军守卫溟海,没有帝都谕旨,私自调兵,按谋逆罪论处。可是长宁王居然就这么干了,解了帝都之围,也保了大杨国。广泽王妃、皇孙殿下也是当日入了宫,臣不知,误伤了王妃性命,皇孙殿下也不知所踪。”
      慕容澜、关淑妍、方沐三人的遗体各自入棺,慕容怀逸昏迷。慕容谦润只觉头脑一片空白,宠爱了自己二十五年的父皇和母后,自己思慕了三年、成婚不到三年的爱妻就这样安静地躺着,不过几个月而已,自己离开时,他们还好好的,如今,自己回来了,他们已经去了。思瑾那么小,却失踪了,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不知这孩子是否还活着。弟弟昏迷不醒,他随时也会变成尸体。大杨将士、百姓、朝臣,断肠关、帝都、中岐宫,还有护国将军府、千金阁,全都因为安辜茗遭了毒手……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兄长、为大杨广泽王,他,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他,没有保护众人。凶手就在眼前,他却不能将他绳之以法。
      慕容谦润道:“安丞相说长宁王已经被你下了蚀心,怎么样,你肯给解药?”安辜茗提出,不追究他与高元国君的谋划,将所有罪责加诸高元国君处,他自己是守护帝都的功臣,求一丹书铁卷。慕容谦润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逆贼。可是,父皇、母后、妻子已经去世,儿子生死未卜,他的亲人,能保住的,只有弟弟了,答应,保住弟弟,欠了这场动乱中受难人一个交代;不答应,保不住弟弟,和安辜茗决一死战,他也不能保证一定全胜,而且这样,还会再有伤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时,让他全了自己的私心,日后再做计较。他道:“好!本王答应你!”安辜茗道:“谢王爷!”
      安辜茗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瓷小瓶,慕容谦润结果,没好气地道:“不会又是毒药?”“王爷哪里话?臣不敢!”慕容谦润将药给弟弟服下。
      “王爷,解药服下,长宁王半个时辰之后就会醒,心脉无事,与常人无异。但是,这毒无法完全解。请王爷不要让长宁王听大悲之事,比如说臣做的事。”慕容谦润气急,“安辜茗,你考虑得真清楚!”“王爷莫气!”他端了一杯茶送到广泽王面前:“这是紫茶,喝了可以忘掉这些事,臣已经给长宁王喝过,弑父杀君的事,他不会记得。这,也请王爷喝了吧!”慕容谦润冷笑:“你真的是想尽了法子,为了你以后高枕无忧!我可以喝,但,你也要答应本王一个条件,除掉你自己培养的黑衣人。”两人盯着对方,气势汹汹。安辜茗端着茶杯,退后几步,“没想到人如其名的广泽王,也有这样歹毒的心思,那些人,不是人命?”“你想本王忘了你做过的事,不就是图个余生平安,本王也想图个平安!”“好!我答应。只是可笑可笑,只是堂堂广泽王为了自己余生平安,置这么多条人命于不顾,可见,为了私利,人人都一样!”
      他拿出一份圣旨,“王爷,这是臣代陛下拟好的圣旨,是册封太子的圣旨,但没有写是哪位王爷,您看,是写广泽王还是长宁王?”慕容谦润看看弟弟,有安辜茗在,这个太子是不好当,还是自己这个大哥来,他道:“这个太子,本王来当!”
      欢华台,慕容怀逸看着大哥,他没有想到,大哥瞒着自己的是这个,他没有想到,大哥一人承受这么多。
      方云诺掐着自己的手,原来姑父是为了自己的弟弟,为了大杨,才没有追究安辜茗。
      云环叹气,这七年,真的是误会陛下了。
      安辜茗道:“陛下,您花了七年布了这么一个大局,还是要追究臣的罪,您是言而无信;您把当年事记得这样清楚,看来,是臣的紫茶没有作用。”
      刑部尚书崔严道:“安辜茗!你图谋皇位,通敌叛国,谋害先帝先后,多少人因为你死了。桩桩件件,罪无可赦,你还逼迫陛下,妄图脱罪,这是罪加一等!”
      慕容谦润道:“安丞相何尝言而有信?你说给长宁王喝了紫茶,可是你给他下的是迷心叶。朕从不信自己的弟弟会杀了自己的父皇,朕知道是你的手段,你当初可以没有如实相告。那些黑衣人,怎么过了七年还在?今年三月三在翡翠柳林刺杀太子、伤了长宁王妃,还有今日被诛杀的,可不都是这些人!至于紫茶,朕喝了,但当时就运功逼出,没了药性。”
      安辜茗道:“陛下把自己说成一个好兄长,一个心系大杨的广泽王,可是,您不也是为了私利,醉心权位,先帝可没有让臣拟过诏书,您还不是把太子之位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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