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绘集》醉池

2、《笼中鸟》· 画地为牢

　　“孟川，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浮轻欢拿着一柄折扇，银白的扇骨轻轻敲打手心。
　　“嗯。不过先生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饮孟川这几日过的是从未有过的清闲日子，让他颇觉有几分不自在。
　　浮轻欢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笑着说道：“我平日并不忙碌，如果你实在想活动一下，过几日我们去人间玩玩？”
　　见他还想说什么，浮轻欢便随手一抬，几缕鲜红色灵气汇成一株芍药，轻柔地落在掌心。浮轻欢稍稍踮脚将芍药插在他鬓边，冲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嗯，不错。美人与花，当真赏心悦目。”
　　“先生……您又这样……”饮孟川有些无奈，他摘下芍药，熟练的插在桌上的花瓶中，与各式的花朵相互映衬，意料之中的和谐——他这些天早已清晰地认识到外人口中冷艳孤傲的浮老板究竟是什么样了。
　　浮轻欢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爱美景更爱美人。几乎每一天饮孟川都会收到一朵花，然后被他插.入花瓶中。一开始只是无心之举，然后渐渐发现，花瓶中的花从未半分颓态，依旧娇美鲜明。到最后，成了一种习惯了。
　　嗯……是挺讲究的。
　　“别急嘛，会有用到你的时候”浮轻欢摇了摇扇面，意味深长地补充，“可有的忙呢。”
　　还不等饮孟川琢磨明白他的意思，突兀的响起一阵铃音——有人来了。
　　他转头看向浮轻欢，后者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像任何时候都是这样，似是全然尽在掌握之中。
　　不过……来的会是谁呢？
　　“想什么呢？来客人了，去招待一下？”说完，他率先步入正厅，饮孟川也后脚跟上。
　　来者十分讲究礼数，不见屋主人，便侯在正厅，并不贸然闯入里屋。
　　“在下穆安，久闻浮老板大名，今日得见，叨扰了。”穆安微微屈身行礼，言语亦是谦和，气质温润如玉，相貌上乘，好一个翩翩公子。
　　浮轻欢对他的举止不置可否，依旧是浅笑清风，只是眼神不着痕迹地掠过后者的双腿，却并未点破，“穆公子有礼了。在我这儿不用讲究什么礼数，随意便好，请坐。”
　　穆安道了声好。
　　穆安步履有些不顺，甚至第一步迈出时险些摔倒，饮孟川下意识伸手去扶被他拒绝了。如此磕磕绊绊，好歹是落了座。
　　穆安笑着解释道：“在下的腿早已废了多年，走得不太稳健，见笑了。”说着，他转向浮轻欢道了声谢。
　　浮轻欢品了口茶，回以一笑：“谢倒不至于，我的客人当以最完美的模样光临。不过，穆公子还是要小心些，我会尽力帮穆公子恢复双腿的。”
　　“谢谢。”穆安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一个金色镂空纹样的方形小盒子，万分珍重地平置在桌上。
　　说是盒子也不对，它底下是透明的底座，边缘是细薄金丝做成的一只内敛的翅膀的模样，做工精细，连羽毛上细小的绒毛都分明毕现。除了翅膀，大半空间都是空的，用透明玻璃罩着。盒子中间立着一只灰褐色的夜莺，一动不动的，很明显是死了。
　　“浮老板，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是，我还是想求您，救他。”穆安很温柔地笑着，不过那笑容却是掺杂了许多别的情绪。最多的还是后悔和……爱意。
　　浮轻欢似是早料到他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回一句：“生死轮回，早有注定。”
　　“不过，他是你的执念，作为我的客人，我自当竭尽全力。”浮轻欢道，“你想复活他，代价不小。”
　　“好。不管什么代价，只要他能回来。”穆安垂眸注释着笼中之鸟，手指轻轻抚过金丝做成的翅膀。
　　“那我先说清楚，你再好好考虑。”浮轻欢笑着看他，“其一，找我出手的代价是你一半的寿命，以及我认为你能给我的最珍贵的东西。其二，复活他的代价，需要你一部分元神，你们从此性命绑定在一起。最后，代价很大，你可能受不住，而且成功的几率很低。”
　　他顿了顿，再次问道：“你确定要用你的所有换取一个可能吗？”
　　“嗯，我确定。”穆安没有半分犹豫，“谢谢您，我会告诉您我们所经历的一切。”
　　穆安似是如释重负，疲惫地笑笑，“请您……就当是在听一个拙劣可笑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