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往上游》清渺

6、从陷阱上跳过去

　　S大在Z市的卫星县城上东县，坐公交车进城到距离上东县最近的Z市公交中转站玉桂路公交中心至少40分钟的车程，再在公交中心转车到Z市其他地方，至少得花上30分钟，遇到早高峰堵车，时间更长。许多学生都喜欢坐校门口的私人中巴车，直达玉桂路公交中心，时间比公交车少一半，但价格贵一倍。对此，林晓瑜经常感叹，时间就是金钱啊！

　　招聘会虽然说得都是全天，实际上，一般好点的公司上午11点多就收够简历撤摊走人，下午基本都没什么大公司了。要想找到心仪的岗位，必须得赶早上开门第一波，至少能把简历递出去，到后面，人家只问问学校，不是名校连简历都不收。

　　“就算收了你的简历，后面看看学校，说不定都不看你的简历。”早上6点半，林晓瑜和杨雯在卫生间洗漱，杨雯一边洗脸一边打哈欠，昨晚她背单词到深夜。

　　“我简历上有秘密武器啊！”

　　“什么东东？”

　　“一个是老鲶鱼监制的章子怡风格的照片，还有一个是我的日语版简历！”林晓瑜得意洋洋地说。

　　“拜托，你的日语也就是，What\'s your name？ My name\'s...的水平。”杨雯忍不住吐槽。

　　“好多人英语就算过了四级不也是这个水平吗？至少日语简历还是我自己写的呢！”

　　“真是自己写的？”

　　“嘿嘿，找方芳老师修改了一下，只改了80%。”

　　“切……”

　　林晓瑜她们这栋寝室旁边就是学校食堂，两个人，各自买了两个馒头，一杯豆浆，边吃边往校门口走。

　　校门口是8路车的终点站，从玉桂路公交中心发早上第一班车7点到校门口,时间太早,校门口公交站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等车的人,自从大四开始找工作以来,林晓瑜经常坐这趟早班车,一看果然有两个熟面孔，不知道名字，点点头，打个招呼：“你们今天去哪？”

　　“建设路的纳贤人才中心看看，你也去吗？”

　　“建设路那边的招工科的多，我去青山区那边看看！”

　　刚寒暄几句，8路车就到站了，人不多，大家也显得很有秩序，杨雯感叹：“果然人少才能显示素质啊，我从大二开始就没在8路车上坐过位置了，上了年纪，抢不赢年轻人啊。”

　　“能挤上车都算不错了！”林晓瑜挑了个中间的双人位，拉杨雯坐下。

　　杨雯低声问她：“刚才两个人是认识的，哪个系的？”

　　林晓瑜叹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说人话！”

　　“去的招聘会多了，都是一个时间点乘车，混个脸熟嘛，好像是土木系的。”

　　“哦，挖墙脚的！”

　　挖墙脚这个梗是6-2寝室的笑话，寝室有三个女生大二交了男友，大三换了男友，刚好换的男友都是土木系的，某次聊天突然有人感叹了一句：“真不愧是土木系啊，挖墙脚真厉害。”后来说起土木系，都戏称他们为挖墙脚的。

　　林晓瑜岔开话题：“上次我坐8路车遇到老杜和她男朋友。”老杜也是和她们一个寝室的，林晓瑜的旁边铺，性别女，爱好男，性格豪放，人送绰号荒野猛鼠。

　　“真难得，她都找好工作了，和男朋友在东门市场那边租房住，除非学校有什么通知，她都很少回来。我都两个星期没看到她了。”大四课少，尤其是下半年，以实践为主，特别是她们专业的，许多人都已经开始在公司上班了。学校也鼓励他们，毕竟学校也希望毕业生的就业率越高越好。

　　“那天去赶个面试，下午三点多的，吃了午饭就出发，车上人特别多，我照例是没抢到位置的。因为要坐到终点站，我就往后车厢走，然后看到老杜和她男朋友坐在后排。”

　　“等车的时候你没看到他们吗？”

　　“我站在后面的，他们能抢到位置，肯定是第一梯队的，我挤不进去啊！别插嘴，重点来了，当时老杜坐在窗边的位置，看到我特别热情打招呼，然后让我过去坐，我还在想可不能挤过去当电灯泡，然后就看见老杜一把把她男朋友拉到她腿上抱起来，空出他的位置，然后热情的让我坐下。”

　　“噗……”杨雯忍不住笑：“可以啊，完全就是老杜的风格！”

　　“你不知道，当时全车都震惊了。”

　　“那你坐了吗？”

　　“肯定坐了啊，老杜男友都牺牲了，我不能辜负他们啊！”

　　杨雯无语：“你们果然是一个寝室出来的。”

　　“说得你好像和我们不是一路货色一样。”

　　一路闲聊着到了玉桂路公交中心，时间已经是Z市的早高峰了，林晓瑜和杨雯挤上一辆212路往青山区迎风路方向去。

　　Z市有点规模的人才中心林晓瑜都去过，今天这个人才中心属于小型的，经常在招聘报纸上看到广告，按照惯例，大公司是不会去这种小型人才市场招人的，不过林晓瑜现在的心态是到处撒网，何况她宁可在招聘会和面试的路上，也不愿意闲在寝室发慌。

　　212路走走停停，在迎凤路下车已经是9点过了，林晓瑜按照报纸上的地址，到了一个小商场门口，里面像火车站的批发市场一样隔着小隔间，卖的有衣服，鞋帽、饰品，五花八门的东西，商场人不多，她们一走进去，各种吆喝声就响个不停。

　　报纸上的地址留的是红太阳商厦二楼，在迷宫样的小隔铺里面转了两圈，没找到上二楼的地方，林晓瑜问了保洁大妈，左转右转，又走了几圈，在一个角落，看到一条黑乎乎的楼梯，楼梯扶手贴着广告纸，上面写着“迎凤路人才交流中心，请上二楼。”

　　“小鱼，我觉得这个地方不太正经啊！”

　　“是有点，”林晓瑜心里也有点发虚：“不过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嘛，免得浪费车费，不行我们就走。”

　　上到二楼，果然如其他人才市场一样，一个个小隔间，门楣上贴着招聘启事，隔间里面坐着一个或两个招聘的人。场地里面人也不少，看招聘介绍的，现场面试的，看着还挺正规的。

　　林晓瑜松了一口气，看上去还行。

　　两人依次看着门楣上的招聘介绍，招聘介绍上内容不多，都是直接写上公司名字，招聘岗位，简单的要求，几乎所有的待遇那，都写着面议。林晓瑜看了几个，大部分是招聘服务员、厨师、领班、前台之类，要不就是电工，焊工，钳工等等。基本没有符合她们想法的，走了半场发现，这个人才中心的确是以小公司和个体招聘为主，林晓瑜也不算太失望，来之前，她就有心理准备，本来就是想碰运气。

　　走到转角处，看见两个隔间打通的大隔间，门楣上贴得也是彩色印刷的招聘介绍，三张整齐排列着，里面坐着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桌上放着招聘表格和企业介绍单。

　　林晓瑜眼前一亮，走近看招聘介绍上的内容。隔间内的一个中年男人看她们走过来，很和气地招呼：“同学，里面哪个专业的？”

　　“工商管理，市场营销的。”林晓瑜回答，去的招聘会多了，也知道这是个万金油专业，只要是非技术工种，啥都能碰上点。当初分亚专业的时候，都说现在是市场导向，营销人才需求多，好就业，就选了这个专业，早知道还不如选财务管理和人力资源管理，至少这些专业方向清晰，不像营销岗位，学啥的都可以来应聘，关键一点是男性优先。

　　“营销专业好啊！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啊！”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指着招聘介绍说：“这个销售经理，我们需要二十个人，还有，销售总监助理，我看两位同学外形气质都非常好，也可以试试应聘总监助理嘛，我们公司在Z市高新区，是生产高科技产品，以手机配件为主，公司有两千多人，对招聘到公司的应届毕业生，我们公司还提供优惠食宿。”说完，还递给林晓瑜一张彩色的公司宣传海报。

　　林晓瑜拿了海报和杨雯一起看，海报上印着XX科技有限公司，下面是一排排公司介绍，一眼看过去，公司虽然不出名，合作伙伴却写了一堆国内知名电子产品公司，下面还有公司厂区、办公区、食堂的各种图片，甚至还有一张人特别多的员工合影。

　　“公司对应聘人员有什么要求了？”杨雯问。

　　“当然，我们公司喜欢自己培养人才，非常欢迎各高校的应届毕业生加入我们公司，要求是必须专业对口，高素质的人才，无论有无经验，进入公司，我们有两个月的培训，培训结束后公司会有考核，考核合格的人才能正式加入我们公司。”中年男人很亲切的介绍。

　　对应届毕业生的岗前培训，是大公司的一贯流程，林晓瑜心中乐开花，又问：“老师，能谈谈贵公司的工作地点，薪资待遇，还有是否能解决应届毕业生的户口问题了？”

　　“对于正式加入我们公司的员工，营销岗位都是底薪+提成，助理岗位是底薪+绩效工资，底薪根据具体岗位设置，最低1500元起，工作地点是Z市本市，我们公司是集体户口，如果应届毕业生签订合同后可以转入我们的公司的集体户口，公司购买全额社保，而且我们公司是按照国家规定的上班时间执行，每周可以休息两天，如果需要加班会单独核算加班费。”

　　杨雯问：“那培训期间薪金是多少呢？”

　　“培训期间是没有薪金的，食宿自理，公司提供优惠食宿。”

　　林晓瑜迟疑了一下，问：“那…,培训收费吗？”

　　“培训不收费，只有一些少量的实践用品使用会收费。”中年男人连忙解释：“就是几十元钱，会出具收据□□，我们是正规公司。”一边说着，一边从隔间走出来，指指隔间旁边的消防通道说：“两位同学要是不放心，我们公司的车就在后面停车场，我可以开车带你们去公司参观。”

　　“哪有什么不放心的，”林晓瑜十分热情的问：“老师，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公司要招多少人啊？您看，我还有些同学，能不能也介绍过来呢。”

　　中年男人笑着说：“没问题，我们公司是宽进严出，不过来的同学必须都有毕业证和学位证，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证书，否则连培训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没问题！”林晓瑜笑得十分狗腿：“我能给公司介绍不合格的人吗，我还有三个同学去了建设路纳贤人才中心那边，我去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都过来面试行吗？还有，老师你们招聘到几点结束，我怕他们时间赶不上。”

　　“可以的，我们12点招聘就结束了！”中年男人点头说。

　　林晓瑜忙从杨雯手上抽了一张她的单张简历，连同自己的递给中年男人：“老师，先给我们俩登记上，等他们过来，就挤一个车，咱们一起去公司。”

　　“行，行。”中年男人笑着接过简历。

　　“好嘞，老师，公用电话在哪？”林晓瑜迫不及待的要去打电话。

　　“顺着这条道直走，然后左转在直走，是人才中心办公室，那边有电话。”中年男人用手比划了一下。

　　林晓瑜赶紧道谢：“谢谢啦，老师，您可得等着我们啊，那边过来也就一个小时，我们最迟11点半赶到。不行，老师，您得给我留个电话，万一你们不在这，我还能联系。”

　　“没问题，这本就是我们的工作嘛。”中年男人笑得非常亲切，指指林晓瑜手工的宣传单说：“传单上都有，鄙人姓赵，这就是我的电话。”

　　“谢谢赵总，我马上去通知他们，您稍等一下哈。”林晓瑜拉了拉杨雯朝着他说的方向走去。

　　等两人走到路尽头一左转，林晓瑜拉着杨雯就飞快地跑，一口气下二楼，从商场穿过去，顺着马路一溜烟跑了几百米，才停下来。

　　“妈呀，吓死我了！”林晓瑜拍拍胸口顺气。

　　杨雯喘着气说：“是骗人的黑公司吧。我的妈呀，居然让我们遇见了。”

　　“吓死人了，我真怕他直接把我们拖上车啊！”林晓瑜一阵后怕：“幸好我忽悠他一顿，刚才你踢我了吧。”

　　“看你那狗腿的样子，感觉马上要跟着人家跑了，我怕你上当啊。”

　　“开玩笑，我也是混迹各大招聘会的老油条了，这种小把戏会骗住我。”林晓瑜得意洋洋：“我说多叫几个同学，先稳住他，万一，他一定要“邀请”我们去参观公司怎么办，那边四条壮汉，咱们就两个弱女子，打不赢啊。”

　　杨雯哈哈大笑：“你刚才说要通知同学的样子好狗腿，就像那个“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我差点笑场了。”

　　“滚，不要用小品表演来侮辱我奥斯卡影后级别的演出。”

　　“你干嘛把简历给他们啊，万一他们打骚扰电话。”

　　“没看我给的单张简历吗！做戏做全套嘛，免得让他们看出来我们没上当，简历怕什么，就当投了个不给面试的公司吧，电话反正是寝室座机。而且等他们发现我们没回去，就知道我们没上当，他也不敢打电话给我们。”

　　杨雯点头：“不错，小鱼越来越有江湖气质了，现在我们去哪，还去哪看看吗？”

　　“还看啥看，回学校去，中午一定要吃个大碗米线压压惊，”林晓瑜没好气地说：“走，二食堂，我请客。”

　　“好嘞，我还要加三元钱肉。”

　　“不行，减肥啊，小羊同学，再吃肉就变成小肥羊了。”

　　“哪有请客吃素米线的。”

　　“大碗火腿米线，不能加菜，可以加汤。”

　　“汤免费的，小气鬼！”

　　“不要这么嫌弃，等我找到工作请你吃大餐！”

　　“吃什么大餐！”

　　“上东县城16元一位的自助大餐。”

　　“那还差不多！”